“前辈请留步!”李霜怀站在雨如意身后。
“我感谢你们二位出手相助,但是我并不知晓你们来意。说吧,我听一听!”
“前辈可知晓清风卷云楼楼主,夜孤鸣前辈?”
雨如意忽然停下脚步,李霜怀与暮染云亦停下脚步。雨如意重重地回应了一句:“听过,知晓,认识,又有什么分别?那些皆是尘埃往事。”
李霜怀刻意沉下了声音,缓缓问了一句:“那为何,夜孤鸣前辈对您经久不曾忘怀?”
雨如意转过身来,怒目寒光,咬牙切齿道:“小子,休要毁谤我!不然,我定不饶你!”
“呵呵,不饶就不饶吧。我猜,您与夜前辈年轻时,曾是恋人。对否?”
三人已经进入金城,金城东边的海风吹来,带来了一阵惬意与舒朗。瑞春之光柔柔飘飘,带来了一番别样的声音。
昨日之事不可留,今日之事多烦忧。埋藏在心底,被人翻出,不知是否了却。
“哎……”
雨如意上了一家酒楼,坐在二楼的桌子旁,看着街道熙熙攘攘,心思却完全沉浸在过往的事情当中。李霜怀与暮染云坐在她的对面。不悦的眼光扫了扫二人,然后又将头看向下面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小子,你说的没错。我们曾经是那么相爱,然而……你们俩听我慢慢讲来吧。”
时光回到三十年前。
“如意,如意。你等一等我!”夜孤鸣在金州城内追赶着雨如意。
“你快点嘛!今夜的灯会,听说是往年来最热闹一次,错过了,多可惜!你看,那边一串红色的灯笼,我要提着它们走遍金城!”
“你傻不傻,那么长一串灯笼,你怎么提,本来人家就是挂在阁楼上!”
年少的夜孤鸣与雨如意双双站在金城的大街上,看着漫天烟花。夜孤鸣一把搂住雨如意,低头看着她,轻轻说道:“如意,嫁给我,好吗?在我心中,只有你一人。”
雨如意将头靠在夜孤鸣胸脯上,点了点头,重重回应道:“嗯!今生本姑娘只认定你一人!”
岁月匆匆如退去的潮水,夜孤鸣结识了天魔宫主人,同样是年少的今朝笑。天魔宫为魔教,为天下正道所不容,但夜孤鸣却并不在意,与今朝笑比剑之后,称兄道弟。
此时,雨如意的父亲在弥留之际,将她叫道病床前,临终时再三叮嘱:“那夜孤鸣与魔教教主今朝笑有瓜葛,为父不准你今生嫁给夜孤鸣!不然为父离去意不安息……!如意,你要谨记……!”
而后,老人合眼垂首,逝去。周围亲戚皆是泪流满面,抑或叹息。
跪伏在病床前痛哭的雨如意,她看着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泪流满面,一个劲地喊着父亲。
然而父亲临终遗言,像一道惊雷落在了她的心里。
一个月过后,她仍然记着父亲的临终遗言,她不知怎样做,谨守孝道还是惊扰泉下有知的父亲。不孝之女,她不愿意背上这个罪过让亲人耻笑,但离开心爱之人又宛如刀割。
这一句话,犹如惊天霹雳,打在雨如意的心头。茶不思饭不想,深夜里月光幽幽,心里乱神,一个个夜晚久久蹙眉,辗转反侧,无法入梦。
在一个大雨磅礴的夜里,一条无人的街道上,雨如意撑着伞,气急败坏地站在夜孤鸣身后,大声喊道:“你就不能为了我,与那今朝笑断绝来往吗?为了我啊,夜孤鸣!”
夜孤鸣孤零零站在雨中,颜面全是雨水,转身大声回应道:“我与今朝笑,一日为兄弟,一生都是兄弟!今朝笑为人,重情重义,我最清楚!”
“我若是嫁给你,将是一个不孝之女,会遭受家门众人耻笑,我不想自己变成那样,你让我怎样面对家门?!你明白吗?!”
“为什么,你父亲已经离去。你非要守着死去之人的承诺过一生,难道不是吗?!家门之人算什么,他们又不会与你相守一生,你顾虑之事太多!”
雨如意蹲下身子放声大哭,伞扔在街道的青砖上,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可夜孤鸣执意不回头。大雨瓢泼,二人孤零零处在无人之街上许久。雨如意停止了哭泣,颤颤巍巍站起身。
她看着不愿回头的夜孤鸣,开始憎恨他,重重回应道:“从今日起,我们不再有任何瓜葛!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爱情之中的两人,欢喜时如同绿树成荫,鲜花怒放;分别时如同寒雪纷飞,冷风刺骨。
听完整段往事,李霜怀与暮染云皆是垂首感慨。
李霜怀将酒给雨如意满上,而后缓缓劝说道:“前辈,晚辈认为,夜楼主与今朝笑结识,并无过错。今朝笑率领的天魔宫,虽然手段毒辣,但是今朝笑能与夜楼主结为兄弟,说明今朝笑非十恶不赦之人。”
“都过去了。”雨如意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而后轻哼大笑了起来。
“前辈,您可愿意带我俩去看一看您父亲的坟墓?”暮染云轻声问道,而后喝了一口杏花酒。
“走!”雨如意起身,带着李霜怀与暮染云二人,扔下桌上的酒酿。直接下楼,步行一直出了城门。一个时辰后,到了金城东北的山头,找到了一块墓碑。
“爹爹,孩儿来看您了!”
李霜怀与暮染云向墓碑亦是拜了三下。
接着,李霜怀想与雨如意讨论一番,便开口道:“前辈,我以为,您父亲临终所托,只是担心有一日夜楼主会助今朝笑入侵中原,所以不准您嫁给夜楼主。而事实上,天魔宫当年也未曾入侵中原。”
听李霜怀解释,暮染云也立即附言道:“的确。况且今朝笑二十年前已死。现如今,夜楼主仍在挂念您。”
“我可以答应你二人,回清风卷云楼去见夜孤鸣。”
路,是人走的,可以回头;往事是人在做,可以放手。岁月,让人拿得起,也放得下那些纷纷扰扰。
李霜怀与暮染云满心欢喜都洋溢在脸上,眼神惊亮。李霜怀急忙问道:“前辈,此言当真?前辈是愿意跟随我俩,回清风卷云楼,去与夜楼主相见?那太好不过了。”
“嗯,此言不假。但我有一个条件,李霜怀。”
“什么条件?”
“你在三日之内,学会我的一招半式。”
暮染云闻言,大为着急,解释道:“天下皆言,雨前辈之幻术,已是幻术登峰造极,自称一派。我怕霜怀他在短短三日内,根本连皮毛都摸不到。”
“无碍。我学便是!”李霜怀看向暮染云,又转回头看向雨如意,微微笑了笑。
第二日,金城门外官道旁树林,雨如意皱眉重重开口道:“幻术之灵力,预先将外界一切与灵力相互感应!”
李霜怀盘膝而坐,闭上眼,静静感应着外界一切。片刻之后,呼吸平静下来。但是他仍然在平静地等待着雨如意的指教。心里琢磨着能从雨如意身上学到一招半时,该有多走运。
“接下来,将外界存在之灵力吸纳至体内,并且流转至四肢百骸!这样,你便可将身体化作虚无,融入外界实物当中,别人才看不到真正的你!”
他运转体内灵力,与外界灵力相互融合,念头一来,自己变作一棵小树。
“成功了!”
只是小树的样貌维持时间短暂。恢复原样后,他站起身来,笑呵呵地看着暮染云与雨如意,而后左手摸了摸后脑,惭愧道:“晚辈多谢雨前辈指教。只是晚辈深知,自己才刚刚入了幻术之门道。”
雨如意一脸平静,重重回应道:“你的确天赋过人。不必多礼。不要开心太早,今日你仅仅是打下根基,他日再勤加修炼!”
言罢,李霜怀先行,带着雨如意与暮染云,御剑飞向西南方。
三日后的午后,抵达清风卷云楼院门外。夜孤鸣灵力感知颇为精深,知晓有高人前来,独自下阁楼,站在院中。雨如意站在院门外,夜孤鸣紧紧抬手贴在院门内。
门虽紧闭,但二人已泪如雨下。
站在门内,夜孤鸣泪流满面,声音哽咽,颤抖地诉说:“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每日每夜,我都在想你。如意,你可明了……?”
站在门外,雨如意已经泣不成声,呜咽地回应道:“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我一个人浪迹在他乡,心中却还是二十多年前。为何,你又要找寻一个我?你应该将我忘却……”
“将你忘却,我宁可死,也不能没有你。”夜孤鸣将左手伸出。
门开了,雨如意看到了夜孤鸣,满眼激动难平;夜孤鸣看到了雨如意,满眼春暖过昔。二人宁神片刻,忽然相互紧紧拥抱。此时,李霜怀与暮染云目睹一切,亦是双眼泪目,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进了阁楼,上至最顶层。
夜孤鸣十分激动,坐在案牍里,弹奏起古琴。而此时,雨如意则轻轻念起:“少时多欢喜,流水总含情。别离又重逢,古琴伴我声。”
诗歌朗诵完毕,夜孤鸣浅浅一笑,说道:“如意,你我重逢全依李霜怀这位小兄弟。”
“是啊,若不是他与暮染云姑娘,我们今生怕是就此错过。”
夜孤鸣站起身,从乾坤袋中取出噬魂珠,此珠通体黑色,散发着隐隐约约的血光。夜孤鸣一挥手,噬魂珠便到了李霜怀的手上。李霜怀将噬珠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多谢夜楼主!”李霜怀低头行礼。
魔物虽在手,但做的却是好事。魔物有多重要?都不如善行一生。
雨如意看到这些,皱眉重重回应道:“霜怀,那珠子应该是噬魂珠吧,魔教至宝之一。你将它藏好,千万别让它沾血,沾血后噬魂珠魔息释放,会食人神识!”
“晚辈谨记!”
正当李霜怀与暮染云辞别,夜孤鸣走近,说了一句:“霜怀兄弟,千机院掌门长山真人与我乃是老友。他有一桩心事,多年未了。不知霜怀兄弟可否前去帮忙?”
李霜怀有些纳闷,低头沉思了片刻,而后抬头坚定满胸膛,大声回应道:“此事与晚辈无关,晚辈本没有帮忙的必要。但当日在青峦宗,长山真人曾经救助过晚辈,晚辈理应报答,愿意一试!”
“呵呵呵,你是个知恩图报之年轻人。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日后你就自然明白。”夜孤鸣抿嘴一笑。
李霜怀知晓夜孤鸣深意,点了点头。带着暮染云下了阁楼,出了大院,直接往北飞行。一天一夜后,在第二日清晨,抵达千机院。
暮染云踮起脚尖,右手伏在李霜怀左肩上,抬头贴耳对着李霜怀,轻声念道:“千机院乃中立门派,但是实力不在清风卷云楼之下。夜楼主恐怕是想为你将来筹划。我也只能猜中几分,细细说来并不知晓。”
一番苦心千重浪,一浪接一浪,都为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定能践行自己要做的事,哪怕风浪再狂。
闻言,李霜怀向暮染云点了点头。他与暮染云走到千机院院落门前,一名身着白色长袍,黑色短褂的弟子上前,询问道:“二位是何人,因何故来到我千机院?”
李霜怀行礼,而后笑着回应道:“在下李霜怀,这位是暮染云。我俩人是清风卷云楼夜楼主推荐而来。劳烦兄弟进去通报一声。“
“那两位稍等。”
不一会儿,一位精神矍铄,面光红润,须发皆白老人带领几位中年人走了出来。
老人一身白色大底黑色方格纹路长袍,外披一件黑色大底金色草纹短褂。他笑呵呵地问道:“在下千机院掌门,长山真人。敢问二位可是李霜怀与暮染云?”
“正是我二人。”李霜怀低头行礼,暮染云随着行礼。
“夜楼主推荐你二人前来,一定是为了了却我那桩心事。但你,李霜怀,乃是魔教之人。我倒要看看你的真本事。”老人眼神锐利,笑面盯着李霜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