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
有时候,人们会无缘无故地怨恨;有时候,人们会莫名其妙的信任;有时候,人们没有底线的相互支持;有时候,人们损人不利己的相互拆台。
泰德的一生可谓跌宕起伏。
他经历过太多的风雨,见识过尔虞我诈,曾经身陷困境难以自拔。如果没有雚英等人的支持,也许泰德很难走到如今的位置,成为帝国的封疆之吏。正因如此,泰德对友情是极为看重的,尤其是雪地熊团的兄弟情。
提及雪地熊团,就不能不提雚英。雚英与泰德自幼相识,两个人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感情自然是不必多说一句的。泰德曾经自信地说过,只要自己一个眼神,雚英就定会第一个冲出去拼命。
洛锋不是北靖人,出生在封河南岸灰狐镇,父亲是狐悲山的猎户。自洛锋懂事起,他就跟着父亲上山打猎,以至于狩猎功夫极佳,性格则变得孤僻、怪异。二十多年之前,洛锋失手打死灰狐镇乡绅,被迫逃离了廊中归国,只身北上来到了北靖,成为泰德的手下,曾经多次在乱军中救过泰德。
当然,战团诸将令泰德印象最深的,则是恩师田诏的独子田垦。田垦未必及雚英、洛锋、肖勇勇猛,但是作战对敌颇有一套,是泰德最为器重的部下。泰德甚至认为,如果要挑选一人代替自己治理北靖,田垦无疑是战团中最佳的人选。
同时,田垦的箭术是出类拔萃的,放眼整个雪地熊团,也未必有人能够一较高下。当然,田垦最引以为傲的是剑术。田垦出身于剑术世家,父亲、爷爷都是剑术高手,先祖田夏更是一代大侠,在元世纪中期极负盛名。
四年之前,泰德接受望雪峰玄武洞玄武剑派邀请,带着田垦离开北靖,参加四大剑派的比剑会。
青龙、朱雀、白虎与玄武是亚夏四大剑门,剑法传承年代颇为久远,江湖地位极高,最受武林人士的推崇。四大剑门弟子极少,鲜少踏足于江湖。为了能够光大剑派,搏采众家之长,了解武林后起之秀,四大剑门创立了比剑会。
比剑会每隔四年举行一次,青龙岛、朱雀峰、白虎峰与望雪峰依次轮流坐庄。除了四大剑门弟子切磋交流剑艺,还会邀请江湖地位尊贵之人,亲赴比剑会现场观战。
武林人士认为,能够亲临比剑会现场,见证四大剑门论剑,那是对受邀者极高的尊重。
玄武剑门与北靖关系甚好,田垦先祖更对剑门有恩,所以泰德与田垦出席比剑会,倒也是不足为奇的。玄武洞比剑会期间,泰德见识到四大剑门的高妙剑术,也认识了几位江湖后起之秀,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更让泰德没有想到的是,田垦与玄武门弟子北武云华比剑,大战百合不分胜败。出席比剑会之前,泰德认为自己与田垦旗鼓相当,谁想赢谁都未必有十足的把握。然而,见到田垦全力以赴对战北武云华,泰德才知道田垦剑术实在太高,已经远在自己之上。
当然,泰德真正看重田垦的原因,不是他的剑术、箭法与统兵之能,而是他对泰家极为忠诚。对于一位统帅而言,部下哪怕能力欠缺,也一定要足够忠诚,否则自己岂非时时身陷危机?
不过,如果调换一个角度来看,忠诚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需要相互的肯定与支持。
泰德刚刚想到田垦,想到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觉得脊背发凉。四周仍被浓雾笼罩,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可是,泰德明显感觉得到,一阵杀气正在逼近。
杀气是一股什么气?武林高手莫衷一是。恩师田诏曾经说过,杀气就是一种无形的压抑的力量,更像是无从着力的泥潭与沼泽。泰德深以为然。
当然,对于身经百战的泰德来说,杀气又不仅仅是一股压抑的力量,更像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幽灵。为了对付可怕的杀气,只有用更强大的力量与自信,这一点泰德深有体会。
无论多么大的杀气,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与自信,你就能够活下去。如果没有,那么只有死。
杀气越来越近了,浓雾随风流动。
泰德从左思冲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恐惧。作为廊中七大剑客之一,左思冲亦身经百战,否则他的名号早被人夺走了。他之所以能够多次脱险,想必也是源于心中的自信与力量,可是此刻他为何有点恐惧呢?
树枯了,自然不怕风霜雨雪;人死了,惧什么魑魅魍魉。
人之所以畏惧,就是躲不脱自己心中的魔鬼,所谓杀气不过是魔鬼的影子罢了。
泰德向左思冲微微点头,两个人缓缓移动,背靠背地站在一起,凝视着浓雾深处。左思冲慢慢地抽出长剑,盯着他来时的方向。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浓雾深处一阵劲风袭来,九支羽箭破空飞至,好像九柄宝剑的剑尖,闪着寒光直指泰德、左思冲两人,封锁了他们的全部退路。
真正好的箭手除了射得准,更要算得准,确保目标无处可以遁形。这九支箭一出手,泰德就知道,射箭之人高不可测,甚至深谙阵法之法。如果想要躲避飞箭,那是绝无可能的,唯一能做的事情,可能就是保住自己的要害。
然而,泰德没有躲避,左思冲亦然。
他们不仅没有躲,反而迎向了箭矢,手中之剑动都未动,好像要用身体当成盾牌,接下那箭风如虎的利矢。
莫非两个人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