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窈窈冥冥,芒芠漠闵,鸿蒙初辟,混沌渐分,天地始开。
天界神灵,凡间人兽,地狱鬼魔为争夺资源,抢占地盘,开始了三界混战的局面。
千年硝烟弥漫,哀鸿遍野,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赤地千里,废墟之上,军旗战戟横七竖八,东倒西歪。
战争太过劳民伤财,天人两界主和,然而魔神不愿偃旗息鼓、兵退地下,仍旧四处征战。
于是,天人两界联合抗魔,神界天帝借用上古之器混沌钟困住魔神,人界皇帝以降魔符吸尽魔神的邪魔之力,自此,邪魔之力被封印于地核之心混沌钟内,魔神被困押于云端之巅邪魔塔上,三界纷争止息。
此后,阴阳两极,四海八荒,永享安平。
三界之间可以随意往来,天界包罗万象,天帝奉行无为而治,规定神界之人去往他界不得滥用神力,扰乱他界之事。人界由人与妖兽组成,奉行皇帝、各界妖王自行主宰。魔界由魔与鬼组成,以魔神之子杳(yǎo)冥为尊。
苍穹之上,银河浩瀚,星辰璀璨,北方的斗宿和南方的轸宿修行万年,终脱离星体,修得人神之身。
“姐姐!”
“砾儿!”
“我们修成神形啦!”
一轮金灿灿的圆月之上,银砾和银湾两姐妹正站在宝鉴宫前眉开眼笑,摸着自己修成的脸庞,她们欣喜若狂。
“恭喜你们,随我来吧。”一个月色般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落月神女轻抚着怀中玉兔,踏着轻盈的步伐从里面出来,引着她们去往殿内。
银砾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一边走一边四周张望,“我们要去哪里啊?落月姐姐。”
“宝鉴宫。”
“整个宝鉴宫都是你的吗?落月姐姐。”
“是啊,等我收拾收拾,你们也会有自己的殿宇。”
“落月姐姐你真好!”
落月微微一笑,银砾追上落月的脚步问,“落月姐姐,宝鉴宫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啊,千万年了,只有我和玉兔了。”落月话语中带着些许落寞。
银砾兴哉哉地说,“那我和姐姐来了就热闹起来了。”看见她憨笑的模样,落月心中多了几分欢喜,这宝鉴宫是该多些热闹了。
落月引着她们来到落月殿,殿前有一棵巨大的金桂,如今正是清秋时节,桂花香气扑鼻,它们一朵一朵掉在地上,铺满树下纤尘不染的地面和石桌。石桌靠近落月殿的外围栏杆,不知道栏杆望出去是何处。
自然形成的石桌极不规整,像是一个月钩,钩内有两张石凳,钩背有一张,钩背凳子前放着一只木制的棕色圆杯,杯中清凉的桂花酿还散发出丝丝酒香气。
刚到殿内,玉兔便从落月怀中跳下,跑到树根处继续舂着它的石臼,落月还等着它捣的花做酒酿和花饼。
落月让她们先坐下,自己去取做的点心。她转身往东厨去,银砾兴冲冲地蹦哒到玉兔处蹲下来,玉兔洁白柔软的毛吸引着银砾,她试探着去摸。
毛很软很轻,舒服极了,玉兔很乖,没有丝毫在意,于是她手上顺得更猖狂了。
她见玉兔忙得很,于是另一只手帮着抓起桂花往石臼里添。一个加花,一个舂花,很是默契。
银湾则绕过月钩桌,徐徐来到栏杆旁,她没有靠,而是离阑干一尺远,立身抬头,望向外面。
外面暗黑,只能看见周边有云层靠近。她再往下看去,下边的黑夜更深更重,似水墨一般深黑,无边无际,可那墨黑之中好像又能看见一条狭窄的缝隙,像一道光似地细长。不知那里是何处?
她沉沉地看了两眼下面,什么也看不出,于是往回走,不紧不慢地,在月钩桌旁顺着在钩内的一张凳子坐下。
心细的她看见了月钩桌的一丝裂痕,她伸手去摸时,一朵桂花突然往对面落月的杯中掉来,银湾眼疾手快,反手接住了桂花,等到握住桂花收回时,才发现杯中已经有好几朵了。
杯中的一汪清酒显现出落月的影子。银湾看见杯中的落月徘徊于金桂下的栏杆旁,正用手摸向金桂粗糙厚大的枝干。
只见她的手指点点枝干,枝头的金桂就掉下几瓣往底下的黑暗之中去了,落月也在往下望,而且像是看见了什么,嘴角闪过一丝微笑,不过这微笑很快就消失了。
之后,她又独自一人坐在钩背的凳子上喝酒,已经有些醉醺,落月一手撑着头,一手举杯,向空空的对面说“干杯”。
送到嘴边的杯口摇坠两下后又放下,落月趴在桌子上,耷拉着眼皮、均匀地呼吸。
突然,眼角一大滴泪水划过落月柔洁的面庞,滴落到杯中,清酒荡起几圈涟漪。她伏在石桌上,一朵桂花掉落在她肩膀的衣襟处,她睡着了。
此时,殿外传来软款的呼喊声,“阿月,阿月,小玉,小玉?”
一容貌姣好、身形高挑的女子轻盈地从门口走来,玉兔听见她的呼喊,随手把石杵撒给银砾,迈开四条腿三两下跑向她。
玉兔刚跑到女子的裙角,这位女子顺势蹲下张开手抱它入怀,在怀中顺着玉兔的毛。
她起身与殿内的银砾银湾四目相对,“你们是谁?”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十分警惕。
落月此时正端着木盘从东厨出来,盘中已经装满食物,落月亲昵地对那位女子说,“你来啦,刚好,吃食我也做好了。”
落月将盘中桂花糖油糍粑、桂花小吊梨汤、桂花熟醉蟹、桂花蜜饯一一放到石桌上,在月钩钩背处加上一张板凳,银砾银湾两姐妹坐于钩内,落月和非烟则坐于钩背外。
玉兔则在靠近桂树的月钩处以两颗大白门牙咔咔吃着落月为它准备的蜜饯,再吃上两口小吊梨汤,随后心满意足地继续去舂花了。
“这是我宝鉴宫新来的朋友——银砾、银湾。
这是我知己,天界的占卜神女,非烟。”
落月一一介绍,她们互相认识后谈笑聊天。
“你们快尝尝这醉蟹,它可是我腌制了七七四十九天,配合我的桂酒陈酿蒸煮,又用桂花花香去腥,才来到桌上。”
非烟笑说,“还好今天明玕(gān)没来,不然,可是不够他吃了。”
“我给他们留了的,他现在定是在元宣那儿比剑或下棋呢。”
落月向两姐妹解释说,“明玕是天界掌管仙竹的神君,元宣是掌管桃花的神君。”
非烟数落,“他呀,整日往桃林跑。”
银砾还从没见过桃花和竹林,听到后很有兴致,好奇地问,“落月姐姐,竹林和桃林是不是很美啊,我也想去看看。”
落月先于非烟回答,“好啊,到时候让阿烟带着你们去。”
非烟在一旁点头答应,“可以啊。”
“好!”银砾激动得抓着筷子拥于胸前鼓掌,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银湾看着银砾高兴的样子也甚是欢欣。
“落月姐姐的手艺好厉害,这个小吊梨汤可太好喝了。”
“好喝就多喝点,不够我再去盛。”
银砾一手半托着脸,靠在月钩桌旁,一手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美滋滋地说,“够了够了,落月姐姐,我今天吃得可太饱了!”
“我会的美食可多呢,后面慢慢做给你们吃。”
“好!”
非烟斜眼眯笑看着落月说,“看来我又有口腹之福了啊!”
落月笑着装作生气的样子指责非烟,“你怎么没有口福了?我以前可是苛刻过你了?”
非烟拖着长长的音往外跑去,“有!有!有!啊,没有!没有!没有!我去占星去啦,待会儿晚了可是要被师傅骂了呢!”
一直到非烟走了好一会儿,三人倚在月钩桌旁谈笑了好一会儿后,落月才突想起给明玕和元宣留的醉蟹,“哎,我还说让她把醉蟹带上呢。”
“现在就要送吗?落月姐姐”
“没事,下次她来了再带过去吧。”
银砾眼珠子骨碌一转,“不然我去送吧,我吃撑了,刚好消消食。”
“天界的路你不熟悉,待会迷路了。”
一旁的银湾看出银砾的心思,补充道,“没事,落月姐,我陪着砾儿去。”落月看银湾稳重,便答应了她们。
她去东厨装好留的七八只螃蟹,整整装了两层,随后提着食盒出来递给银砾,并嘱咐道,“你们出了宝鉴宫后一直往前走,直到走过长夜桥……之后进入南天门,顺着天梯往上……再之后、之后……”落月说得一顿一顿的。
“走到最顶端看到神殿后往、右拐,到尽头会发现一条种满青竹的弯曲的泥地小路,那里面是明玕宫……如果那里没人,你们再往……”落月顿了顿继续说,“再往左侧的小路上去,山顶就是桃林了。”
她又不放心地叮咛两姐妹,“注意不要迷路了。”
银砾拍拍胸脯表示,“放心吧,落月姐姐,包在我身上。”银湾也让落月放心,于是银砾提着食盒兴奋地拉着姐姐的手往外跑去,看着二人欢快的背影,落月嘴角也勾起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