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都塌了”,兰墨寒道,“估计人也烧的认不清。”
“我不怕。”
苏绾绾道。
兰墨寒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回头吩咐了。
一具焦尸躺在地上,面目全非。尸体的手掌紧紧握着,她蹲下去,将那两只握着的手掌掰开。焦黑的死尸两手又僵又硬,像上了石膏。
胡族的婚俗,同心指环许以姻缘。主人盖住了戴着指环的手,没被火烧到,所以这只同心指环仍然完好如初。
兰墨寒见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还敢去碰死尸。
真是。
然而。
苏绾绾回头呕的一声。
吐了。
兰墨寒,“…”
“别看了别看了”,他猛地赶紧将人扶住,“回马车休息一下。”
苏绾绾摇头,推开他,倔的往回走。
“你逞什么强!”
兰墨寒神色凝重,二话不说将人扛到肩膀,粗鲁的塞进马车,遂又听见呕的一声。
“…”
他回头吩咐了几句,随即上了马车,坐到她身旁给她拍背,“能喝水吗?”
没吐在身上,全都吐在马车地上。
她说不能。
“别再多想了”,兰墨寒叹了一声,“你说你一个女人,非要这么逞强做什么?安安分分待在房中不好么?非要出来担风险。你像个姑娘家吗?”
“信不信我逞强毒哑了你。”
苏绾绾睨了他一眼。
“信!”
连死尸都敢碰,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去定…”。
苏绾绾顿了一下,“丞相府。”
兰墨寒呵了一声,顺了她的吩咐,见她靠在窗边上面无表情,又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了。顾明廷这个人,只要他想做的,没有人可以改变。你也一样。”
“关你屁事。”
苏绾绾看都不看他。
兰墨寒笑了笑,将手放在她肩膀上,颇幸灾乐祸,“好绾绾,我是不忍心你被他欺骗啊。”
苏绾绾终于回头,将他不安分的手拿了下来。
“停车!”
兰墨寒,“…”
“喂?”
不就碰了下肩膀,至于么?
苏绾绾跳下马车,独自步行。
兰墨寒两三步跟上她,“是我手贱。我跟你一起走。”
“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对你客气。”
苏绾绾冷冷道。
兰墨寒,”…“
“我知道,我了解你。”
皇宫
“武安侯果真没叫朕失望”,姬渊微微笑道,“明廷,你做的很好。”
“分内之事。”
顾明廷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臣不敢居功。”
“国家大事,岂能妇人之仁”,姬渊又道,“乐安县主心善,但用错了地方。朝政又岂是女子妄议的?明廷,你真该好好管管她。”
“绾绾是心软”,顾明廷道,“可臣觉得,她没做错。”
姬渊,“…”
“你这话说的,那是朕错了?”
顾明廷挑眉,“皇上是天子,整个大燕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做什么是皇上的自由,臣怎敢非议皇上?皇上不要多虑了。”
“顾明廷,你少在这里装大尾巴狼。”
姬渊不气他话里话外都是讽刺,他要不这样才有鬼,“朕方才与你说认真的。乐安县主是个女子,一个女子如此聪明,不仅违抗朕的旨意,还插手朝堂之事。你既与她关系非凡,闲暇便多劝劝她。朕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皇上放心。”
顾明廷懒懒抬眸,语气却是十分认真,“臣不求臣将来的妻子做凤凰。臣只要她健康平安,别无所求。若是谁敢伤她一根寒毛,不管是谁,臣绝对会将那人挫骨扬灰。”
“咳,咳咳。”
姬渊拿起折子,“行了,无事告退罢,朕要看折子了。”
“臣告退。”
在这儿吓唬谁。
姬渊甩下折子,唤了陈述。
“皇上有何吩咐?”
“去将陆姑娘接来。”
姬渊想起陆令仪,眼底都是光亮。
“回皇上”,陈述道,“午间太后便将陆姑娘唤进长寿宫了,说是要给陆姑娘挑些首饰,估计这会儿还在长寿宫呢。”
皇上真是高兴忘了。
“哦,在母后那里”,姬渊又道,“罢了,别累着她。添茶。”
“是。”
……
“明廷。”
陆令仪远远见着他的背影,于是上来。
“令仪。”
顾明廷回头,微微一笑,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是皇后娘娘。”
陆令仪脚步顿了一下,突然想到如今他们的身份不同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踹他,只是觑了他一眼,“你也拿我玩笑。”
“臣怎敢拿皇后娘娘玩笑。”
顾明廷言语自如,语气却很谨慎,“娘娘要嫁人了,日后要多保重。”
“我会的。”
陆令仪明白他是在关心她的处境,现在的环境越来越复杂,有些话甚至不能明说。
顾明廷点了点头,迈步走出去,“太后送聘礼?”
小琴手里端着一个盖了红布的托盘,差不多能猜出什么。
陆令仪淡淡一笑,“算是罢。”
“太后一直很喜欢你”,顾明廷道,“如今得了你这个儿媳妇,如愿以偿,将来她定会对你好的。”
“太后待我是极好”,陆令仪道,“我会孝顺她。”
“令仪。”
陆令仪,“嗯?”
顾明廷缓缓道,“皇上待你与其他人不同,将来你一个人在这宫里,凡事不要为难自己,不必自己扛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过得好。”
令仪性情冷淡,不喜欢的她就是不喜欢,绝不会去献媚讨好。但这里是皇宫,不存在与世无争。
“你放心罢。”
陆令仪又道,“我没有这么单纯。”
“他若是敢欺负你。”
顾明廷许诺,“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谢谢。”
陆令仪笑了笑,明廷还是以前的那个明廷,他没有变,“是了,你托我在珍宝阁做的簪子,已经做好了,随我回府里领一趟?”
“好。”
丞相府
“顾世子。”
蕊儿从小厨房出来,看见顾明廷踏着月色进了兰院。
顾明廷见她端着一碗水,“这是什么?”
“给姑娘熬的安神药。”
蕊儿道。
顾明廷皱眉,“她睡不好?”
“是。”
蕊儿叹了一声,“姑娘这些日子一直都睡不好,一直在服着安神药。”
苏绾绾只穿着中衣,坐在妆台前梳头发,抬头看见顾明廷出现在铜镜。
“你怎么来了。”
顾明廷从她床沿坐下来,“看你。”
“不止”,苏绾绾淡淡勾起嘴角,伸手接了他手里的安神汤,神色动作都很自然,也很冷清,“有话跟我说,”
“我从没想过瞒你任何事情。”
顾明廷坦白。
苏绾绾勾着汤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又道,“我对你意见很大。我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人已经烧成了一堆炭,我已经知道是你做的,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她暂时不想见他。
“与皇上作对没有任何意义。”
顾明廷又道,“若你只是为了一个胡人女奴引起皇上对你的猜忌,更不值得。绾绾,你不是林止,他手里有兵权,尚有资本与皇上讨价还价。你的处境却担不得任何风险。”
“丞相府早已是皇上的眼中钉。”
苏绾绾不置可否,“只要我这个丞相之女还在皇城,迟早都会受到牵连。你不是帮了我小叔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小叔在大理寺任职清正,都会被构陷。我一个被留下来的女儿,他们怎会放过我?”
“有我在。”
顾明廷轻抚她的鬓角,“没有人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