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就紧张的气氛，在鬼修女的真身显现后更是降至冰点。
看着和电影里完全一样的形象，森潼和西原只觉呼吸都变得微不可察，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呼吸，就像时间完全凝滞了。恶魔自带的气场让即便是对超自然现象早已见怪不怪的神卫局成员，也是绝对的心惊肉跳，不敢妄动。
鬼修女幽绿色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森潼，带着极强的威压几乎仅凭目光就能将人体穿透。
森潼不住吞咽着紧张的口水，即便再害怕也逼迫自己不能移开视线——他知道电影里鬼修女就是一个纯粹以残忍为乐的恶魔，可在这里既然它没有通过常用手段戏耍他们，便说明或许没有那样的意思。此刻与他对视，可能也是在测试他的胆识，如此看来，至少是存在谈判概率的。
“有趣的是，我能看见你和其他人类的不同……”
对视的时间虽然不长，在森潼而言却像是过去半个世纪——而终于开口打破这份可怕寂静的鬼修女，则是说着类似后半句的话语。即使是这样，森潼也不可能去挑它语句的毛病。它说的内容也是让森潼有些吃惊，一下就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
恶魔的能力运转模式是怎么样的呢？
因为鬼修女的话，他开始思考起这样的问题。
如果说超能力的运转基准是体内的能量源，那么恶魔这种上古时代就存在于书卷记载中的与神明对立的高维生物，包括神明在内，它们所拥有能力的源泉又是什么，能力的发动也是体内能量驱使吗？又或者是，超能力者也无法读懂的法则。
“思考并非坏事，陷入思维的泥潭当中即是罪恶。”
鬼修女再次开口，这次则是把森潼的心思给看穿了。
森潼不敢再多有耽误，怕再当哑巴的话会彻底被鬼修女带着节奏走，虽然也有欣慰的事——情况和他先前猜测的基本一样，谈判的可能性至此已然大大提高。他急忙说道：“抱歉……我确实是在想无关紧要的问题。我想说的是，我们并不需要互相残杀不是吗？”
“为什么？”鬼修女面无表情地问。
而森潼确实又被问住了，不过也只有短暂的瞬间，他很快组织好语言回答道：“因为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你是被一个邪恶的超能力者……或许也是一个恶魔，这样你比较好理解，总之你就是被他召唤而来的，我认为你目前最要紧的肯定是想快点回到自己的世界对吧？”
“谁知道呢……也许我可以在你们死掉以后再去找那个恶魔算账。”
“你想杀我们？”森潼心头一拧。
“为什么不？你们的存活对我毫无意义。”
这句话说完，鬼修女的身上突然开始冒出大量黑色的气雾。
森潼对这种景象并不陌生，因为李原夜就是游离于黑雾中的超能力者，只是眼前这黑雾又有所不同——李原夜的黑雾是纯粹的黑，不掺杂任何杂质，而鬼修女的黑雾则充斥着显而易见的煞气，阴森可怖，似乎只要接触到一点就会陷入无止境的绝望当中。
“森潼……”
可实际作用，比森潼想的还要可怕。
西原这句宛若蚊蝇般的呢喃出现后，森潼才发觉到她甚至在没有接触黑雾的情况下就已经起反应，脸色煞白如纸，并且眼睛下方开始漫起黑绿交杂的痕迹。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却又是直挺挺地倒在沙发上。
万灭也是相似的状况。
转瞬间，两名同伴都在鬼修女的黑雾压迫下陷入危机，即便森潼对鬼修女有着天生的畏惧，却也被更强烈的愤怒所引导着，体内能量开始急速运转。
“小家伙……你要和我动手，她们就真的会死。”
“你到底想怎么样？”
鬼修女这么说，又给到森潼一种它并非真的想杀死他们的感觉，于是他又暂且打消攻击的念头，但没有停止对能量的呼应，以防情况随时有变。
“别着急，不如你先试试有没有办法解除她们的诅咒状态？”
它不紧不慢地说出依然是让森潼莫名其妙的话——既然亲自下诅咒，目的却并非夺走性命，还给他时间思考解决的办法。他从未感到这样困惑过，不过也切身感受到鬼修女的确是以玩弄人类为乐的糟糕个性。
“你确定会给我时间？”他不放心地再次询问。
“信任这种事，应该是人类之间才会担忧的吧。不要无故浪费时间了，小家伙。”鬼修女咧着嘴角，放在人类身上便是微笑，但在她的脸上，尽管只是极小的幅度，却也是毛骨悚然的鬼笑。
森潼虽然心有不爽，但主动权的确不在他这里。
他将西原和万灭稍微贴近一些，好在是这半年来他的身体素质在白山木的锻炼下得到极大提升，不然的话就连搬动僵硬躯体的两名女性都非常困难。他深吸一口气，余光又朝鬼修女那边略微瞥去，看见对方确实没有任何动作后，才稍微放下心来，随即调动能量进到西原和万灭的身体当中。
森潼也会使用诅咒，以前为沙碧叶做事的时候，新型狂犬病就是以诅咒进行施放的——往能量里灌注负面思维，再将目光聚焦于一点，让被聚焦的目标生命体承受由自己的负面思维带去的负面状态，例如抑郁症、狂躁症、狂犬病等等。当然也可以做到更高级的诅咒，例如西原和万灭此刻的中邪状态，只是森潼从未这样做过。
他不清楚鬼修女的诅咒原理是什么，虽然大概率不会和他的原理相同，但既然对方愿意给他时间，他必须得竭尽所能找出化解方法——而第一件事，就是先将能量灌注到她们的体内，以此为媒介建立一个三方存在的精神世界，再通过精神间的询问获取到想要的信息。
只不过，在能量的灌注结束后，森潼想看到的精神世界并未建立。就像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驳回了，他的能量在两名女性的体内只有稍稍片刻的游走。
“这是怎么回事……”
从未遇到过的情况，让森潼顿时不知所措。
他不是没有想过失败，但那是能量要么进不去，要么被已经驻扎在体内的其他能量吞噬，像这样游走片刻被驳回的情况则真是让他无从继续下手了。
“还有什么方法，到底还有什么方法……”
眼瞅着她们越来越痛苦的样子，森潼心急如焚，抓耳挠腮。可无论他怎样着急，天上也不会掉下个解决办法给他。如今之际，还是只能对鬼修女实施思维操控，让它自主解除诅咒状态才行了。
紧咬着牙，森潼缓慢转身，重新面对鬼修女。
其实至今他都不想与鬼修女正面冲突，但为救西原和万灭，还是只能迎战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意图太过明显，又或者是鬼修女看穿一切，总之，它现在又笑了起来，而且是比先前那个微笑更恐怖的笑脸，嘴角拉得老高，连里面的一排黄白色的尖牙也露出来了。
“你又笑什么……”虽然做好决定，但看到鬼修女的笑容以后森潼又有些迟疑了，害怕只是一部分，他总觉得鬼修女藏着些别的想法，而且并非对他们有害。
“确实不必白费心思，你没有任何方法能帮她们解除诅咒，除非打倒我……”
“你一早就知道，又何必假惺惺的给我时间？”
对于森潼的这句质问，鬼修女没有回答。
它抬起手，正当森潼以为这是代表攻击讯号并作出防备的时候，这只青蓝色的恶魔之爪只是微微向下压了压，很明显是示意森潼坐下。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她们不会死的，”鬼修女说，“至少现在不会，至少我还没有想真的杀掉她们。”
“那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三个人里，只有你具备和我对话的资格，小家伙。”
“因为我有超能力？”
“你管它叫超能力，叫上帝之能都行，”鬼修女也给自己凭空挪来一把椅子坐下，“总而言之，我确实有话让你知道。至于这两个普通人类，甚至没有旁听的资格。”
听到这里，森潼大致上也明白过来了。
只不过他还是很难认同鬼修女这种唯特殊至高的理念，虽然对方也不需要他认同，但如果真的在这种状态下对话，他也很难专心致志。就算是说她们不会死，可这种中邪般的样子仍然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的表现，决定她们的生死。”
“……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相信你。”
实力上的差距，让森潼最终还是强行抑制住对西原和万灭的关心。而且对方其实已经很有诚意，毕竟作为货真价实的统领恶魔，确有决定谈判环境的资格——或许这也是恶魔别样的乐趣所在吧。
“很好，小家伙。你不会失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