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裴玉珩离开的背影，我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失落么？或者是松了一口气？好像都有，又好像都没有。
我思考了片刻也依然不得其解，于是索性抛到了一边，艰难地坐了起来。
当看到被子滑落后，自己露出的上半身，我下意识地蹙了一下眉头。
刚才故意装睡，是为了阻止他继续没完没了地要下去，但就目前的状态而言，我也已经够惨了。
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布满了各色印迹，有的仍是浅红、有的却已变成深紫，暧昧之极又不堪入目至极。
既昭示了今晚战况的激烈，也衬托了那个完事就走的男人，有多么的无情。
他如今连抱我去清洗的耐心都没有了，只顾着自己发泄痛快就好。
甚至在撇下全身粘腻酸痛疲惫的我走人时，他连多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回想起自己过去那清高矜持的十几年，我就觉得无比的讽刺。
曾经笃定地以为，只要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那么我这一辈子就算不能成为人上人，至少也可以随心而活。
结果生命的华彩乐章还不等奏响，我就沦为了别人的工具和玩物，好像连人都不是了。
想到这里，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无人的空间里莫名其妙地发笑，怎么看都有点神经病的既视感。
直到几分钟后，我才收起笑缓缓地下了床，用绵软无力的腿支撑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向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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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次通话的半个月后，我准时见到了楚齐。
算算日子，她应该是刚考完试，还不等出成绩更不等正式放假，就提前回到了丰城。
我们约在了一家网红奶茶店里会面，赶不走的钟氏姐妹陪坐于一旁。
钟琪倒还好，不爱喝奶茶就点了杯白开水，安静地充当着背景板，连视线都很少往我们这边移过来。
但钟瑶却是一副好奇又八卦的模样，一直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我们的谈话。
哪怕我们只是在叙旧，聊的也都是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她也总能捡着话头，插上几句点评或者感慨。
偶尔还会问一两个不太有营养的问题，在得到回答后就笑得开心极了，仿佛她真的只是为了聊天而聊天。
没有心机毫无城府、笑容亲切又爽朗，这个三十岁的女人，似乎还保持着喜欢热闹喜欢交朋友的少女状态。
可惜也正是这样的表现，才更与她作为“监视器”和“窃听器”的隐藏任务背道而驰了。
我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定格在了一种可能上——她这么做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楚齐！
她想借机搭上楚齐，有可能是奔着楚齐的身份去的。
毕竟作为丰城土著，她对本地富豪榜上的那些家族有所了解也很正常，说不定她以前就见过或听说过楚齐这个人。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想通过楚齐，来侧面调查我的过去。
直觉上，我更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可惜她低估了楚齐，那到底也是个在世家豪门里长起来的孩子。
哪怕楚家的人员结构相对简单，勾心斗角内部倾轧的污糟事历来很少。
家长又开明通透，以至于养出了她这么个神经大条不怎么靠谱的性格。
但该受的熏陶她都受过，对人该有的提防她也半点不缺。
加上同学同寝的那三年里，即便因为我太忙，我们的交流并不多，但对彼此的了解，却也已经超过了其他人。
所以她一定想得到，如果我行动方便、一切自主，我不可能带着不相干的人来与她见面。
况且我在为双方做介绍的时候，还特意对钟氏姐妹用了‘奉命’这两个字来暗示她——
她们背后有人、出现在我身边的动机不纯，我们说话需得谨慎。
果不其然，楚齐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之后她就没再提起自己上次在电话里一直追问不休的那件事，也没说过任何一句敏感的、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话。
对于钟瑶的问题，能回答的，她说半句留半句；不能回答的，她就直接顾左右而言他。
楚家的实力，虽然与裴家比起来相去甚远，但也不是裴家随便拎出一个下人，就可以跟她这个楚大小姐做朋友的。
因此在钟瑶一上来就故作亲近时，她的表现是冷淡疏离却又不失礼貌。
毕竟以她的身份，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有这样的反应才合理。
后来在钟瑶向她表达相见恨晚的热情时，她眼神里瞬间出现的警惕，则将这种合理推到了更高的境界。
这就是属于世家女的狡黠和分寸感，与本人的性格没有绝对的关系。
只因这是由复杂的阶级大环境，给身处于其中的人特意滋生和培养出来、有别于其它阶级的一种本能。
豪门中纯粹的小白兔倒也不是没有，但极为罕见，更多的只是作为保护色出现，而楚齐显然哪一类都不是。
不过钟瑶的脸皮，倒也挺让人叹为观止的。
她就像是完全看不出对方已经不高兴了，一直锲而不舍地巴着楚齐问个不停。
当着我的面，打听我在学校里的事，重点围绕在有多少男生追我、而我又跟谁谈过恋爱的问题上。
楚齐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但又顾及着我的处境不想让我为难，她才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没有当场发飙。
不过也没有再理会钟瑶，而是把自己带来的学习资料和笔记，拿出来递给我之后勉强笑着说道：
“以前都是你借笔记给我抄，可算是也轮到我帮你一回了！”
说完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放着的几个购物袋，接着拿起其中一个塞到了我的手里，“送你，不许拒绝！”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她又赶紧解释道：“我刚才在等你的时候无聊，就去附近的商场逛了逛。
你手里这件衣服，我买完就后悔了，这么淑女的款式，完全不是我的风格嘛！
可我偏偏好死不死地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就把账记在了我妈名下。
我妈是这个奢牌的至尊VIP，整个丰城都是有数的，所以我不能去退货，否则就是给我妈丢脸。
她老人家把脸面看得比我这个闺女可重多了，我要是敢让她没面子，她就敢往死里揍我。
哎呦喂，优沫你都不知道，我在我们老楚家，那根本就是食物链的最底端，没有之一！
你说我明明是他们的独苗苗，他们倒是一点也不怕自己绝了种断了后，连我妈养的那两只猫在家都比我有地位！
唉，真是说多了都是眼泪……
得了，言归正传，咱俩身高体型都差不太多，衣服混着穿肯定没问题。
所以我的大沫子喂，你就行行好收下它吧，给它一次发光发热、为美女服务的机会成不？”
我听得一脸懵圈，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这番自黑又俏皮的逗逼说辞，还真的挺“楚齐”的，也只有她能编出这么鬼扯的理由来。
她分明是看不过眼我的衣着寒酸，才想送我衣服的。
就像当年刚知道我利用课余时间在外面打工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说什么她想帮我付学费，是因为她想当伯乐，投资我这匹千里马，以便将来能从我身上成倍成倍地收取回报。
她还经常变着法子地送我各种东西，却美其名曰只是为了过一过养妹妹的瘾。
粗枝大叶的表象下，是细腻缜密的心思、以及善良体贴的本质。
这位风风火火假小子一样的“太平公主”，其实比大部分外表女人味十足的女生都要温柔得多！
我是真的很感动，因为在我眼里，自家闺蜜给的不是有价的物质，而是无价的心意。
她在尽自己所能关心着我，还时刻想着来照顾我，换谁能不感动呢？
只是再感动，我也还是像以前那么许多次一样，婉拒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然而就在开口前，我的眼角余光却扫到了钟瑶那张隐隐带着嫉妒的脸，于是心思电转瞬间改了主意。
我突然想逼一逼钟瑶，看她会不会自己撕开自己的假面，让我看到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