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钰第一次进入天牢,她才知道世上竟有这么阴森恐怖的地方。这里昏暗无光,好似枯井之底,又如万丈深渊。她蹲在角落里,眼泪不停地流淌。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睛传来疼痛感,嗓子充满了血腥味,她的哭声才渐渐弱了下来。许久之后,孟清钰慢慢抬起头,看到一束微弱的光从高墙上的小窗照入牢房。她呆呆地看着小窗,生怕自己错过那一抹微光。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父皇去世时的样子,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她至今不敢相信,父皇就这样离开了人世,而害死他的,竟然是自己亲手沏的山苍子茶。
孟清钰仔细回想着自己沏茶的经过:她像往日一样从盒子里取出花茶,又用阿姜提来的开水冲泡。茶沏好后,她让阿姜出去办事了,自己则端着茶去了父皇的寝殿。她相信,阿姜与自己情同姐妹,她是不可能下毒的。可是,那毒究竟是谁下的呢?孟清钰正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擦了擦眼泪,警惕地往墙角挪了挪,生怕来者是虞柳月。
不一会儿,几个人来到了牢房外。借着微弱的光,孟清钰看到来者是自己的皇兄——孟濂。孟濂看到蹲在墙角的孟清钰,连忙快步走过来扶住牢门,紧张地问:“清钰!你怎么样了?”
见到孟濂,孟清钰仿佛抓住了一道光。“皇兄救我……”她赶紧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
孟濂看向身后的牢头,怒道:“还不把门打开!”
牢头连连点头,迅速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孟濂快步走进去扶住孟清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说,父皇之死是因为……”提起父皇,孟濂的声音不禁哽咽了。
孟清钰呆呆看着皇兄,眼泪再次滑落脸颊。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掩面泣道:“如果连皇兄你都不相信我,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会相信我了……”
孟濂赶紧蹲下来,扶住孟清钰的肩膀,说道:“清钰,我相信你。可是你得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清钰抬起头来看着孟濂,泣道:“皇兄,你会相信我的,是吗?”
“皇兄相信你。”孟濂克制着心里的悲伤,伸手为她拭去眼泪。
孟清钰泪眼婆娑地看着孟濂,继而将目光移向他身后的随从和牢头。孟濂看出了她的意思,遂将其他人遣了出去。外人走后,孟清钰将自己沏茶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孟濂。听罢,孟濂陷入了思考。他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下毒之人,嫌疑最大的就是阿姜了。”
“不可能的,阿姜不会害我。”孟清钰连连摇头。
“水是她烧的,如果不是她下的毒,那会是谁呢?”
“我不知道……”孟清钰声泪俱下,“我真的没有下毒……阿姜也不会下毒的……”
孟濂将清钰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孟清钰紧紧抓着孟濂的衣襟,生怕自己一松手,连这最后的依靠也会离她而去。
孟濂强忍着心里的悲痛,说道:“那会不会是阿姜被人收买了?或者有人趁她不注意,往水里放了毒药?”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孟清钰泣道。
“清钰,你再好好想一想,还有没有人接触过花茶。”
孟清钰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这花茶自买来之后,就只有皇后见过。”
“皇后?”孟濂有些惊讶。
孟清钰抬起头来看着孟濂,说道:“昨天皇后来了一趟海棠阁,说是我每天为父皇送茶,甚是辛苦,故而来看看我。临走之前,她说想看看山苍子茶是什么样子的,于是我就给她看了一眼。”
孟濂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她有没有往茶里放过什么东西?”
孟清钰想了想,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圈套,可是又不太确定。她离开孟濂的怀抱,说道:“她抓起一把山苍子茶,看了一眼,随即又将它放回了茶盒。”
孟濂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他皱起眉头,低声说道:“那毒药,极有可能就是出自皇后之手。”
“可我看得清清楚楚,她当时并没有往茶里放什么东西。”
“也许她的手上涂了毒药呢?细微的药粉,眼睛是难以看见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害父皇呢?这世上没有比父皇对她更好的人了。”
“你太单纯了,清钰。”
“莫非她就是为了置我于死地?”
“父皇一死,太子就可以登基,而她将是权倾朝野的太后。”
“这皇位迟早都是澄儿的,她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呢……”
“今早有大臣上奏说,因为你,孟国失去了临玉城……这明显是想挑拨离间。这样,不明真相的人便会误以为这是你毒害父皇的动机。”
“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突然会针对我呢,我不明白。”
“也许是有人教唆他们上奏的。据我观察,那几个大臣都与皇后相识。我得查个清楚,倘若是皇后教唆他们上奏的。那么,下毒的人很可能就真的是皇后了。不过,那几个大臣极有可能活不过今晚。”
“皇兄,你不要伤他们性命。事情尚未查清楚,也许他们和皇后无关。”
“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杀他们呢?是有人要灭口。”
“皇兄,这事情太复杂,太可怕了……”
“我现在已经有些头绪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皇兄,还有一个人,你要替我保护好她。”
“是阿姜吗?”
“是的。”
“我会的。更何况,阿姜现在也在我的怀疑范围之内,我一定会找到她,把事情问清楚。”
“她到百草村买山苍子茶去了,你要在天黑之前去找她,否则她就回宫了。”
这时,只听见外面传来争执的声音。“太子在此,休得放肆!”这声音趾高气扬,充满了奉承的味道。
“东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入内。”说话的是孟濂的随从郑锐。
“呵呵……”对方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东王爷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住口!休得对皇兄不敬。”这是孟澄的声音。他平日都是温文尔雅,难得听见他的声音这么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