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一挥手,又一抬腿。
那样的舞姿,美得一塌糊涂。
一举一动,都拉扯着周围的月光。
但是,就是这样的身影,却让自己的心里微微的漾起酸涩的疼痛。
……
等等。
“前往凌国太子府上?”
玉子城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向刘嬷嬷开口询问。
刘嬷嬷毫不否认地点点头,回答道:
“玉将军有所不知,城主与凌国太子早就有约在前,两日后便会着人来接小姐。只有小姐出府的时候,才有希望趁乱救您出去,也是我们就你出去的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玉子城还不等刘嬷嬷说完,便愣住了。
似乎是在他的印象中,曾经也有这么一个姑娘。
于冷风萧瑟的荒原之上,牺牲自己的身体去救他的性命……
“万万不可!”
玉子城脱口而出。
刘嬷嬷抬头看着他,面上的表情有一丝凄然,却依旧是对着玉子城行了个礼,轻轻滴说:
“还望将军不要枉费小姐的一翻苦心啊。老身代小姐,谢过将军。”
说完,估算了下时间,这又看这玉子城,再次嘱咐道:
“将军,万万保重。老身不能久留。”
嘱托完毕,刘嬷嬷提着食盒转身离开。
只留下玉子城面色冷寂地站在那里,默默无语。
只听得对面的初初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
玉子城抬头看着隔了两道栅栏的初初,无比嫌弃地问道。
对面的初初依旧是坐在干草堆上,两只手百无聊赖地玩着她的裙带,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撇着玉子城,眼睛一眨不眨地回答:
“男人呐。你们男人就是如此,自己无能要女人来拯救自己,还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真叫人瞧不起。”
玉子城看着初初,刚想张嘴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
所幸转过身来,背向着初初不再搭理她。
而自己的心里却有一丝丝的罪恶感涌上心头,丝丝缕缕的缠绕越裹越紧,让自己透不过气来。
是啊。
明明就自己无能要女人来拯救自己,还要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不过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早日从这里出去,至于面前这位初初姑娘,多说无益。
拿出刘嬷嬷送来的解药,也来不及喝水,仰头一口吞了下去。
就地盘腿坐好,开始试着运功调息解自己的穴道。
初初见他已然背向自己坐下调息,便不再说话,仰头歪倒在草堆上,开始闭目养神。
自己也要养足精神,如果计划不出错的话,那么下一出戏就要她来出场了。
……
这一整夜,各方势力都躁动不安,直至天明时分,方才安静下来。
戍边大军的临时军营。
简陋的中军大帐内,屏风一侧的卧榻上,沉睡了几日的伤员,终于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挣扎着睁开了他的双眼。
一侧头,模糊迷蒙的眼光内便投入一股恍惚的肉色。
这恍惚的肉色在他的眼中渐渐透露出清晰地轮廓。
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人的后背。
裸背。
没错,就是裸背。
两只眼睛赶紧对焦,视线在眼前逐渐清晰,便看清了。
原来,自己的身边竟然躺了一个上身赤裸,衣衫不整的人。
伤员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便挣扎着在卧榻上坐了起来。
起来的同时用力过猛,抻到了右手臂的刀伤。
一股尖锐的疼痛锥心而来。
伤员连忙咬牙切齿地下意识抬手去住捂伤口,却摸到了一手黏腻从包扎好的伤处渗透而来。
紧接着,头一晕,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又仰面躺了回去。
在他身边的人感觉到了他的挣扎,也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呼痛。
立刻笑盈盈地转过身来,一手温柔滴抚上伤员的伤口,一手撑着床沿。
整个身子都悬空贴近了仰面躺在床上的伤员,一上一下的姿势,让躺在卧榻上的人颇感不适。
而撑着床沿俯身看着伤员的人,却低着头,对着伤员挑了挑眉,裂开嘴笑着说道:
“哟,醒啦?别紧张嘛,咱可是男人。”
伤员大惊,瞪大了眼睛皱了皱眉,一脸惊恐地问道:
“我……这是在哪?”
半裸男笑着坐起身,回身伸手拿过搭在衣架上的衣服,开始穿衣服。
一边穿边耐心地解释着说道:
“恭喜你哈,小兄弟。你这可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里可是西地戍边军大营。”
“西地戍边军大营……”
伤员拧着眉头,嘴里干巴巴地重复起来。
看着他似乎还有些迷茫,袁天纪已然穿好了衣服,又把鞋子提上。
这才站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伤员,无比威严地说道:
“这位战士,据我所知,你的部队已全军覆没。要不是你被几个士兵拼死护着,怕是连你也不存在了。呐!为了救你,我的戍边军现在也被围困在这里了。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这西地戍边军的领兵将军,我是袁天纪。”
伤员的心理素质明显很好,听着袁天纪操着天崩地裂般的语气的陈述,一直在点头,似乎是在心里算计着什么。
直到听着袁天纪说完,才抬手抚上包着纱布的额头,沉沉地问:
“原来是袁将军,失礼了。不知我这是睡了多久?”
袁天纪站在卧榻前,不紧不慢地系好腰带,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五日。”
伤员木然地点点头,继续追问道:
“这五日来,可有什么大的动向?”
袁天纪转身走到中军帐的案几面前,轻描淡写地出口:
“贺州城被困算不算大动向?”
话音刚落,伤员如同挨了电击。
“糟了!”
大喝一声,像一个弹簧一样,突然坐起来,一把掀开被子就要穿鞋下地:
“我得赶紧回去!”
“送死吗!”
袁天纪一声怒喝,抬手便把伤员推回床上。
伤员毫不畏惧,红着一双眼睛,对着袁天纪便怒吼道:
“你知道什么!我们被骗了!假传军报,说是临州被困请求支援,调离了五万控鹤军,作为临州城的支援部队。结果我们在路上遭到凌军主力伏击,全军覆没!此时的贺州城,只有三万毫无实战经验的振翅营啊!怎么可能守得住?”
袁天纪附在伤员肩上的手豁然一抖。
什么?
贺州守军只有三万?
他还以为三万振翅营再加上五万控鹤军,足足可以守住那贺州城了。
原来只有三万振翅营?
而到今日,贺州被围已经过去了四天……
袁天纪再也不能玩世不恭地嬉笑了,则是一脸镇定地看着面前激动的伤员,双手扶住伤员的肩膀,冷静地问道:
“你是谁?”
伤员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末将不才,联军副将董承骏!”
袁天纪松开扶着董承俊肩膀的手,站直身体,看着董承骏,郑重地说道:
“那就真的不能再拖了。你过来,我跟你说下我的想法。”
董承骏点点头。
营帐外,晨曦中的士兵们来来往往,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地上。
此时的临州城二十里处,正是玉子城率领的控鹤军和连富率领的连横军所驻扎的联军大营。
军营的大门迎着晨光敞开,一辆马车披着一身朝霞缓缓赶了进来。
赶车的车夫收回马鞭子,倒着往腰上一插,一勒缰绳,驾车的小马灵巧地站住了身子。
同时,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打着哈欠的素衣老妇人。
连横军的首领连傅正站在大营的门口不远处,一扭头便发现了这马车和老妇人。
一张发黑的脸上,瞬间黑里透红。
只见他眯着醉眼,打着饱嗝,稀稀疏疏的胡茬自上还挂着干粮的渣滓。
一边走路,两条腿还往一块绕,刚迈了两步就平地摔了两个跟头。
骂骂咧咧地抖抖身上的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继续向着老妇人走来。
等到凑近了,笑嘻嘻地迎着门口站着的老妇人便来了一个熊扑。
“小娘子……笑一个……给爷笑一个……”
刘嬷嬷站在那里没动,眼看着五大三粗的连傅摇摇晃晃地朝着她左边扑了个空,只是淡定地拿着一条粉色的手帕捂了捂鼻子。
哟,你瞧这好重的酒气。
不敢多做停留,连忙指挥着随车而来几个粗壮汉子,把地上的空酒坛子往车上搬。
一回头,便看见连傅哼哼唧唧地扑到了地上,被两个士兵拖着站了起来。
要说这连傅,怎么也算是个大高个子,一身肉块结实的中年糙汉子。
此时又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刘嬷嬷确实有些担心,担心他摔倒了砸到自己,那可不是好玩的。
看着连傅,刘嬷嬷连忙上前虚扶了连傅一把,调笑道:
“哟~连军爷,你们这些个士兵啊,在我们临州城外驻扎着,可是把我们临州城窖藏多年的好酒全都给喝光了呀。”
连傅仰起头哈哈一笑,粗声粗气地回应刘嬷嬷:
“哎,你这老婆子,刁钻的很呐。你可不能这么说。咱这临州城可是块宝地。兄弟们自从驻扎在这里,可是相安无事啊,这可是一大美差让我们摊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