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小四仔细清点了外城中遗漏的士兵和军民,待确认所有军民都进入了中城,这才跨入中城大门,让守军士兵关闭中城大门。
就在中城大门金币的最后一秒,外城的西城墙终于轰然一声,被撞塌了。
砖石随着冒起的尘土,零碎地洒在地上。
下一秒,无数喊打喊杀的凌国士兵便冲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新一轮的云梯钩锁爬墙战。
夜小四站在中城城墙上,一叠声地下达命令。
碎石,火油,热水,木剑……
随同着中城城墙上的箭雨,在后勤部队的女子们手中被源源不断地向城下浇注而去。
换来城墙下凌国军队一声声的惨叫哀嚎。
一时间中城城墙上下皆是一片热闹。
只见苍老的老城主正遥遥地站在远处,目光紧紧地盯着外城西边已经垮塌的城墙,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等夜小四抽身过来,老城主便使劲扯住夜小四,贴近她的耳边,轻轻地念叨一句:
“恐怕是城中有人都知道这外城西边的城墙乃是最薄弱的。”
夜小四听见城主这么说,忙于应对城下的凌军攻城,并未细想老城主所指。
只是苦笑了下,派自己的亲军带着老城主去内城休息。
还未等中城的城墙爬墙战安顿下来,同样脆弱瑕疵的中城的西边城墙也开始了檑木锤墙的攻势。
大批的振翅营守军立刻迎了上去,中城东边的城墙却相对牢靠,守军便被撤走了大半。
凌军恰好就是趁着此时中城东边的防守薄弱,开始了集中的疯狂架云梯,丢钩索。
大部分的兵力都在中城西城墙那边,东边这里兵力便明显不足。
面对凌军来势猛烈的攻击,渐渐有不敌之势。
城内的青壮年早年都已到戍边军中参军,都已不在城中。
除去一城老弱妇孺,剩下的便是在职的城中高管和大户人家的子嗣。
凌晨的那场守城战,连城中的妇女都加入了战斗,却不见任何城中高 官的身影。
夜小四脸上在这一刻显得阴晴不定。
无论在哪个时代,也无论是哪个时期。
有钱,有权,便是有了特权。
岁话说,有钱人如鱼得水,没钱的寸步难行。
那么,法律算什么?
纲纪,有什么用?
所谓的公平又在哪里?
原来每个时代,每个时期都是一样。
夜小四失望地闭上眼睛。
等到他的双眼再睁开的时候,血红的双眼就像燃着了一团烈火。
“来人!来人!”
听到夜小四在城墙上的嘶吼,夜小四的亲军连忙弓着身子赶来。
“去给我把所有城中高 官和大户人家的家眷都给我带上城墙!给我挡箭!”
话音刚落,一个八撇胡子的中年男子突然跳出来,指着丧心病狂的夜小四大声叫骂道:
“夜小四!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
夜小四瞪着一双眼睛,猛然回头,对上他的脸,一撇嘴冷冷地问道:
“你是谁!”
八撇胡拢了拢头上的发髻,又勒紧了自己的腰带,挺了挺胸,一唱三叹地说道:
“我乃贺州城的典史,你一个区区小参将,竟敢在本官面前耀武扬威……”
夜小四不等他说完便点点头,大辣辣地回头对着亲军一指城墙之外,朗声吩咐道:
“把他媳妇给我扔下去!”
亲军不敢有误,匆忙领命,转身便向着一群浓妆艳抹的女眷走去。
典史大人的两道胡子一起往上翘,气的原地跳脚,怒目圆睁:
“夜小四!你敢!”
夜小四一摆手:
“扔!”
夜小四一声令下,亲军们丝毫不敢含糊,也是几日来看这群耀武扬威的地方官们着实不爽,集体行动一致对外。
眼见着夜小四的亲军冲进人群里,十分野蛮地往外拉扯人群里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这女子一身衣衫华丽,挽好的发髻上还精细地插了两支玉钗。
养尊处优地全身发福,一双玉手白皙如雪,一看就是从未做过什么家务劳动。
此刻被夜小四的亲军无情地拉扯着,吓得她花容失色,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惨白的,拼命挣扎着往后钻,却怎么奈何力气太小,还是被往前拖了出来。
这女子一边被人使劲地往外拖,一边拼命地双脚踢踏往回钻,嘴里还毫无形象地大骂着。
完全不顾她自己脸上的粉黛在簌簌地往下掉渣滓:
“好你个姓王的!你个挨千刀的!老娘我辛辛苦苦给你养孩子。关键时候你还真不管我了!你个挨雷劈的……”
再看她哪位身为贺州城典史的丈夫,老婆的几句大骂如雷贯耳,全然不见了刚才的气焰嚣张,八撇胡立刻泄了气。
转头看着夜小四,刚才嚣张无比的气势顿时小了很多。
夜小四却依旧抱着肩膀站在人来人往,箭去箭来的城墙头上,冷着脸。
挂着一幅毋庸置疑的表情,这怕是要玩真的,大家纷纷慌了神。
由老妇人和衣着华丽的女子们组成的贺州城高 官富商家眷团体的妇人们赶忙过来拉扯亲军。
却是不敌亲军的力量,拉拉扯扯之中,竟被集体拉上了城墙头。
看着城下横尸血海,一片凄惨景象,还有那不是飞射过来的箭羽流火,吓得顿时哭声一片,场面甚是壮观。
高 官们在这一刻愤怒了,有的人已经开始冲过去要把他们的家眷往下拉。
夜小四见此情景,一声冷哼,抬手一指:
“谁敢上去动她们,一律按通敌处置!”
高 官贵族们一听,立刻换了方向,胆小怕事地又往回退缩。
转而向着夜小四这边围攻上来,撸着袖子作势要与夜小四理论一番。
夜小四依旧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全然忽略掉身边叽叽喳喳的理论之声。
这群无能的文官,除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别的什么都干不了。
夜小四不耐烦地转身去看城墙上的守势,摸过一把机弩,搭上利箭开始对着城下进攻的凌国士兵们射去。
“不要再吵了!”
人群中赫然传来一声威严的轻喝。
大家循着声音的方向回过头去,便看见年老的城主颤颤巍巍地拄杖而来。
单薄的身子骨,拢着大衣花,白花花的须发在风中飘扬着,淡然的脸上目光坚定不容轻视。
老城主站在高官贵族的面前,抬手指上城墙上,那瑟瑟发抖地站成一排痛哭流涕的家眷。
朗声说道:
“不想她们有事,就赶紧拿起武器,守住这个城。不然的话,一旦城破,最先遭殃的,必然是这些人。看清楚,这里站着你们的母亲,你们的妻妾,你们的孩子。为了她们,你们还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大呼小叫?!”
城主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有着足够的威慑力。
老城主的话音落,高官们中的一个中年人,瞪着眼睛拾起地上的一个锄头。
“拼了!”
大喝一声,转头加入了守城士兵的队伍。
高官,贵族,都赶紧跟着他,纷纷效仿,拿起武器,加入了守城的战斗中。
喊杀声震天而起,惨叫声声不绝于耳。
城墙上,不断有凌国的士兵被活着,或杀死丢下城墙去。
一蓬蓬血色之花在铁器和呼喝声的交错中生生不息的绽放起来。
对于那些高管和大户人家,最能让他们感觉危机的便是他们的家人。
有亲人身处畏难,他们自然会比常人更加拼命。
夜小四松了口气,回过头去,一脸感激地看向那风中伫立的老城主。
老城主堪堪裹紧了外裳,回望夜小四的脸。
一老一少,在烽火和人来人往之间遥遥对望。
夜小四年少气盛,有勇有谋,但却缺少威慑力和地位基础。
而这些,刚好老城主可以帮到她。
夜小四看着老城主,轻轻滴笑了。
于这料峭的寒风中,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还好,这不是她一个人在战斗。
这一场守城之战,在全民的积极参与下,效果显著。
很快,中城的西边城墙得以加固牢靠,东边城墙的猛烈攻势也得以缓解。
凌军又开始了撤退。
这一战告捷!
下一站也许会更加艰难。
不出所料,领军的下一战果然在第二日的正午火热开启。
在城门正面,凌军营地所在的方向,领军主将开始了劝降战。
接连三次攻城战,一次突破性胜利,两次损失性惨败,使得主将在这一次,改变了作战计划。
接近正午,温暖的阳光下,贺州城外飘荡着缕缕血腥气。
凌军主将大腹便便,一身乌青的铠甲,在凌军队伍里走来走去。
身边,几个士兵正举着卷成的大喇叭,高声地喊着什么。
夜小四带人来到中城正门附近的城墙上,以便观察凌军的动向。
这一看,凌军的劝降战术开始启动,夜小四便让亲军搬来了一张躺椅,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吃着干粮,细细地听着。
“贺州城的百姓们,放弃挣扎吧。你们撑不了几天的。”
威胁。
“乖乖出来投降吧,你们的后援部队已经被我们堵截了。”
恐吓。
“别指望戍边军来救你们,袁天纪已经被我们打的裤子都提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