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县长出事早就有议论。陈晓明给他当过短期的办公室主任，更有强烈的预感。有一次，聚集区组装发电动自行车的蒯经理来找王浩，正好王浩去市里开会了。蒯经理就来到陈晓明办公室，吞吞吐吐的说，县长提出要20万元。陈晓明问：“他凭什么给你要20万。”蒯经理说：“一批电动自行车被投诉有质量问题，县长帮助协调了。但要的太多啊，那批电动自行车也没有什么大的质量问题，就是有几项新功能，如快速充电器宣传的不够，消费者使用不好。县长陪着市里消费者协会就吃了一顿饭就解决了。再说，我也感激县长啊，也知道花钱办事的道理，花了几千元给他买了台手提电脑。书记你说，这20万给还是不给。王浩书记对企业支持最大，我今天来就是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陈晓明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事你最好自己那拿主意吧，不用征求王浩书记的意见，就是我也不好替你拿主意。但别留下再一再二的后遗症。”后来，蒯经理也没有拿着20万元，陈晓明也始终没有给王浩说。
县长到位后，聚集区已经成规模，许多企业已经进驻，县长向不少企业伸过手，很多企业拒绝了，但毕竟是一县之长，需要借助的地方很多，有的企业也“贡献”了。王浩也风闻了此事，在一次大会上，不点名地严厉批评了一位局长的吃拿卡要行为，后来还免职处理。王浩私下对陈晓明说：“这是杀鸡给猴看，敲山震虎，就是警告一下县长。”
聚集区的企业捞不到大的油水，县长就转向了，特别是县化肥厂的那位竞聘的年轻经理被双轨后，关于县长受贿的议论一时间甚嚣尘上。毕竟，是县长极力扶上去的。但摸不清受贿具体数目的同时，“色”的议论更是具体而生动，比当年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和莱温斯基的偷情更吸引人。说，这位经理和县长到北京办事，一起嫖娼，经理特别为县长找了一位北京的小姐，完事后一聊天，小姐一口地道的河南方言，一问原来就是古城的。县长大为不满。经理慌了，又拉着县长去了“天上人间”，据说是北京最高档的娱乐场所，最低消费5万元。县长这才满意。
这个事情的水分有多大，陈晓明不知道，但县长有“小蜜”确有此事。那次网红带人到拆迁工地闹事，县长就到省城看望生病住院的“小蜜”去了，对外却说老婆住院了。王浩本来还想去探望，陈晓明怕见面尴尬，就告诉王浩实情。陈晓明的说法还是比较权威的，他是听县政府办公室的李副主任说的。就是王浩安排办理市长的“特殊要求”的那位副主任。
陈晓明调任县委办公室后，县长安排了新的办公室主任，是一位抓文字的办公室主任提拔的。李副主任也没说什么，毕竟自己任职没有人家时间长。但王浩大规模调整干部的时候，李副主任就有想法了，来找自己的老领导陈晓明：“办公室主任和我年龄差不多，尤其文字工作不在行，我等着接位不太可能，我想到一个局委任一把手。”陈晓明和王浩说了李副主任的想法，王浩对他印象也不错：“这小伙子人不错，办事能力也强，也年轻，压担子锻炼一下也正常。我统一考虑，到新成立的县商业局吧，一商局和二商局刚合并，需要外派一名局长，把各种矛盾融合一下。”陈晓明明白，为王浩替办过市长的“特殊要求”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只是没有点明而已。李副主任当然很高兴，当晚多喝了几杯酒，和在县医院当护士的漂亮老婆“缠绵”了好长时间。
但李副主任功亏一篑。王浩和县长协商时，县长提出了另外的人选，后来听说是他“小蜜”的舅舅。县长说：“一个新成立的大局，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领导。李副主任只抓过后勤服务，缺乏经验，再干一段副主任吧，但可以提拔正科级主任科员，还兼副主任。”县长的态度很坚决，王浩也想避避“一言堂”的说法，毕竟也提拔了正科级，下一步也好任用。陈晓明把李主任叫到办公室，粗略地说明了实情的经过，李主任明显很失落，但也无可奈何，对县长的做法有很大看法。陈晓明安慰：“不管怎么说，也提拔了。机会有的是，下一步再争取。”
失落之余，李副主任提出，妹妹会计学校毕业了，希望能安排一下。化肥厂的会计和经理正被调查。陈晓明就给老熊打了电话。老熊抠是抠，办事还是很精明的，顺利的接受了。这一安排几个月后，成了县长被双规的导火索。
县长被双规拖了小半年。化肥厂的经理虽然年轻，但对付纪委有一套，被双规了两个月，什么都不说。经理后来对人吹嘘过：“也不打不骂，更没有老虎凳，还管吃管睡，就是有时几天连着审问，不让好好休息。怕啥。”调查组深入化肥厂查了几次账，老熊都打电话给王浩：“怎么办？配合不配合。”王浩自然明确要求：“积极配合，就是别耽误生产。”但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大的漏洞。经理的“小蜜”就是会计，票据上自然圆的严丝合缝。就是有作风问题，这年头也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经理说过：“我老婆都不管，外人瞎嚷嚷，谁看见了，有个球用。”
经理被双规两个多月后，一直问不出大的问题，还有出来的传言。县长有一段时间还洋洋得意，工作也上劲了，不是到农村，就是下企业，县电视台几乎每天都有县长的新闻。
王浩自然也高兴，毕竟县长出事，对一个县就是“晴天霹雳”，带来的恶劣影响不可估量。所以，在不同的会议上都强调：“同志们要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别经常传播小道消息，当路透社的社长。”在最近一次全县的纪委全会上，本来没有县长的讲话，王浩特意安排县长讲话，并要陈晓明对讲话材料严格把关：“特别是要有高度。”陈晓明明白，这也是为县长树立正面形象。县长讲了一个多小时，“包拯”、“海瑞”等出现了，一副廉洁自律的铁骨铮铮。
诡异的是，强调廉洁奉公的县长和王浩间隔不到一年都进去了。所以，群众有说法：贪官遍地走，都抓起来有冤枉的，隔一抓一个有漏网的。
无风不起浪。专业就是专业，李副主任当会计的妹妹还是从票据入手，不经意间揭开了盖子。其根本原因，还是县长“好色”。县长进去后，长野的干部更加体会了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