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儿，把话说清楚。”陈启蕃的神色也严肃起来，对于陈家来说，师亦允的意义不言而喻，如今师亦辰话中有话，无论是陈翀还是陈启蕃都不可能轻易揭过。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陈翀再次问道。
可师亦辰却依旧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皇兄死的蹊跷，他明明已经大好了，为何会忽然病重，撒手人寰。”
“你觉得是有人故意为之？”陈翀和陈启蕃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师亦風，确然，只要师亦允一死，东宫之位落在师亦風手中的可能便是最大的。
“孙儿不敢妄自揣测。”师亦辰苦笑着看了看陈翀，眼中的无可奈何深深刺痛了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将军。
“定然是他了，师亦風体内流着田家的血，什么肮脏龌龊之事干不出来？”陈翀站起身来，恼火地自殿内来回踱步。
“外公您别生气，咱们毕竟没有切实的证据，又或许皇兄当真只是伤重不治才……”
“怎么可能？就像你方才所言，允儿当初明明已经大好。若无人有意加害，他又怎会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定是师亦風和田家搞的鬼。”陈翀越说越气，他走到师亦辰身边，继续说道：“如今你也大了，当年之事也该让你知晓。”
“当年之事？”师亦辰疑惑地看向陈翀。
“你母妃本是陛下的正妻，这事你是知道的。”
师亦辰点点头，应道：“此事孙儿知道。”
“那你可知为何当初陛下会将你母妃贬妻为妾吗？”一提到这事，陈翀便忍不住心中愤懑。
可师亦辰却摇摇头，说道：“孙儿只是听闻，此事乃是皇祖父逼着父皇做的。”
“这话不假，陛下对你母妃用情至深，自然不会做下那不仁不义之事。”
“那皇祖父又为何要逼迫父皇呢？”这个问题在师亦辰心中已困扰许久，若不是当年师赟执意逼迫师沐寒迎娶田熙玥，后来的一切便都不会发生。
“此事，还要从前梁说起。”陈翀的眼神渐渐变得浑浊，思绪似乎也随之回到二十多年前。“前梁时，你祖父师赟和田煜都是正二品将军，然梁帝暴虐，当时的许多朝臣都受到迫害，你祖父和田煜因手握兵权，一时间倒也足以自保，可在一次偶然的皇家宴会中，梁帝竟看上了你的姑母师沐雪。当时，你姑母还只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你祖父素来疼爱沐雪，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她入了虎口，加之当时梁帝已对手握重病的师家起了忌惮之心，故而你祖父便想先下手为强。可以当时师家军的兵力，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的，为了能够一举成功，你祖父这才想到与田煜合作，而他们达成的协议便是，田熙玥嫁给陛下作为嫡妻，一旦事成，陛下为帝，田熙玥为后，而他们的孩子则会继承皇位，如此对于没有子嗣的田煜来说倒也算得上是一种安慰了。”
“所以，祖父就逼着父皇将母妃贬为妾室？”师亦辰的双拳不由自主地紧紧攥起。
陈翀点点头，眼中似有悔恨，“这事当年我是知道的，你祖父在做决定前，曾与我商议过。”
“您知道？”师亦辰瞪大眼睛，他不可置信地问道：“祖父与您商议过？您同意了？”
陈翀避开师亦辰的目光，他叹息一声，愧疚地说道：“这事确实是我与你祖父对不起你们母子，可当时的情况，我们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外公，母妃是您的亲生女儿啊，你们的一个决定差点要了她的命。”师亦辰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陈婉茹有些难过地轻轻拍了拍师亦辰的肩膀，“殿下，都是过去的事了，想来皇祖父和祖父当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陈翀欣慰地看了看陈婉茹，又继续说道：“辰儿，你不明白，当时的状况我们没有别的选择，要么反，要么死，为了保护师家上下，我们只能将风险降到最低，所以，同田家合作才是最稳妥的。”
师亦辰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可是，你祖父筹谋许久，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不知是有人漏了风声，还是梁帝本就动了杀心，总之，我们还未起事，梁帝便以宫宴之名将你祖父骗入宫中，残忍杀害。这事也直接导致了后面的三公起义。”
“原来父皇起兵反抗前梁竟然是为了给皇祖父报仇？”师亦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段往事。
“也不全是，在你祖父被害之前，陛下便已与高霍和公孙褚相识，当时的前梁百姓早已是怨声载道，苦不堪言，那时他们三人皆是年轻气盛，一腔热血，想要推翻暴政的心思也没有一刻停歇过，直到你祖父殒命，陛下才下定决心要起兵反抗。可你祖父死后，田煜那个老狐狸却做起了缩头乌龟，陛下起兵他甚至没有支援一兵一卒，若不是忠义侯公孙褚动用江湖力量，我们的结局还尚未可知。”
“可田家为何要这样做？那时父皇不是已经取了田家女儿吗？难道田家同我们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陈翀冷笑一声，看着师亦辰言道：“终究还是孩子气。你再想想，田煜为何会按兵不动？”
师亦辰蹙眉思忖着，半晌才不太自信嗫喏道：“保存实力，坐山观虎斗？”
“不愧是我的好外孙，没错，田煜打得就是这个算盘。对于田煜来说无论是三公胜还是前梁胜，他都没有任何损失。若三公胜，陛下身为师家军少帅，则很有可能成为新帝，到时候，他便能不费一兵一卒，成为国丈大人，倘若是前梁胜，他也完全不必担心梁帝会打击报复，毕竟两军交战，必有损伤，即便前梁最终能够平定战乱，也势必会损兵折将，伤了根本。到那时，就不是田家怕梁帝，而是梁帝怕田家，以田煜的心机，他定会抓住时机，二次起兵，若是那样，这天下怕就姓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