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是李将军的幺女,我原本是受不起的。当初只是想着等你回”,说到这,他忽然顿了下,又重新接着说:“我这一生只得一子,想必你也知道,你们自幼便一同玩耍。如今他不在了,我身边也没剩下个人,小槿,你可愿在我下葬后,代他给我磕上三个响头?”,张主家的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六一的脸,十分渴望地等着听那个回答。
六一听他说完,急忙点头应声:“您放心,一切我必办的妥帖周到,不要说替张小公子,就单单讲我给您磕头,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老人听罢,身子软软地滑落到床上躺下,再开口声音更低沉了:“小槿,你要好好活着”,说罢眼前便蒙了层雾气,鼻子酸了起来,于是转头看了看床边的姑娘说道:“你且先出去吧,让我同这冤家最后讲上几句”。
六一看了看床上的人,不再过多言语,起身和老算子对视一眼,便转头离去,走到外面两手拉紧了房门,留下一个干净无扰的静处给他们。
又沿着左厢房的走廊往前几步,近了正厅这才停下,抬脚跨过廊道的坐栏,蹲在了院里的石阶上,她知道自己此刻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想到回了云烟的第一天,就要开始告别,虽然她回来,就是为了告别。
“槿姑娘还是当年的样子”,张主家使手轻轻拍了拍床边,示意眼前人坐下。
“算卦的,我今天看到她,我特别高兴,比又得了一个好物件还要高兴”,他自顾自地说着,“你可知我这许多年,我是有私心的。自从多年前听你说起槿姑娘去寻了蓬莱,我在这世上便不觉得活一日就算多过一日了,我想好好活着,活着等她回来,若她真得了那起死回生的道法,我也求她让我再见见我儿子。可如今她说没有带回那道法,我却也不难过,那姑娘一笑一说话呀,我就觉得又看到了上学堂时的他们,好像我儿子也在附近了”,他说着说着,眼角就垂下了两行泪来。
床边的人见他如此,强作笑声:“你呀你,你当我不知道?这些年,我心里明镜似的,只是我不屑于拆穿你罢了”,他有些傲娇的说,说罢,替眼前快没了气力的人擦了擦眼泪,低下头,再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