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柳月看了看孟清钰,又对孟元道:“陛下莫要难过,要收回临玉城,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这事以后再议吧。”孟元叹道。
孟清钰来到父皇身边,为他倒了一杯山苍子茶。虞柳月看着茶水缓缓流入杯中,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了。孟清钰把茶杯呈给孟元,恭恭敬敬地说:“父皇,请喝茶。”
孟元接过茶杯,说道:“辛苦你了,清钰。”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椅子,又道:“坐下,吃点东西。”
孟清钰点点头,在孟元对面坐下。美味佳肴就在眼前,孟清钰却毫无食欲。她的眼里泛着泪花,脸上写满了自责。
孟元将茶一饮而尽,继而放下杯子,对孟清钰道:“刚才听到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那只是几个好事之人挑拨离间的话语罢了,父皇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孟清钰愧疚地说:“父皇,清钰对不起孟国,对不起临玉城的百姓。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愿一直待在天钺国。”
“临玉城的百姓在天钺国的治理下,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他们过得很好,你不必愧疚。”孟元安慰道。
虞柳月点点头,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公主,你莫要担忧。”
孟清钰想了想,恳切地说:“父皇,我想做点事,以报答孟国的恩德。”
“什么事呢?”孟元和蔼一笑,问道。
孟清钰惭愧地低下头来,“暂时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会跟父皇说的。”
“其实啊,你若真想为孟国做点事,最好的选择就是嫁去虞国。你嫁去虞国,维持好虞孟两国的关系,这就是对孟国的报恩。孟国毕竟是个蕞尔小国,如果没有一个可靠的盟友,实在难以立足。”
若是平时,孟清钰定会坚决反对嫁去虞国。可是如今,她却没有提出异议。她心里十分清楚,此时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谈条件了。她看了看父皇,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就算我现在嫁过去,临玉城也回不来了……”
“清钰啊,临玉城的事,你就不要耿耿于怀了。失去就失去了吧。”孟元说道。
孟清钰看着他,坚定地说:“父皇,清钰立下誓言,以后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临玉城收回来。”
“公主,你一个柔弱女子,怎么收回临玉城呢?你就乖乖听陛下的话,嫁去虞国吧。只要虞孟两国的关系一直好下去,孟国就不会受到欺凌。”虞柳月苦口婆心地说。
孟清钰看了看虞柳月,说道:“这事,我会考虑的。还请父皇和皇后给我一些时间。”
孟元点点头,说道:“父皇相信,你一定会想通的。永益太子你也见过了,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真不知道你为何对他不满意。”
孟清钰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永益太子确实优秀。然而,清钰和太子有缘无分,实在是难以结成连理。”
“嗯……头怎么突然这么疼呢……”孟元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痛苦。
孟清钰抬起头来,只见孟元的脸似乎染上了一层暗紫色。“父皇,你怎么了?”她顿时大惊失色,忙起身来到孟元身边,将他扶住。何公公见了,也赶紧扶住孟元,并对着门外的侍卫大喊:“来人呐!快传御医!”
孟元抓着胸口,面容扭曲,看起来痛苦不已。他张着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父皇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孟清钰急得哭了起来,眼泪直往下掉。
虞柳月推开何公公,单膝跪在孟元跟前,紧张地问:“陛下,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啊……”她握着孟元僵硬而冰冷的手,眼里渐渐浮起一丝恐惧。
孟元看了看虞柳月,又看向孟清钰,似乎有话想说,却说不出口。虞柳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问道:“陛下,你这是被人下毒了吗?”
孟元皱紧眉头,艰难地摇了摇头。虞柳月看着他发紫的嘴唇,肯定地说:“一定是中毒了!有人要谋害皇上!”
孟元摇了摇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不是……”他的目光停在孟清钰身上,眼神渐渐变得祥和起来。然而这慈爱的目光宛如昙花一现似的,很快就消失了。看着父皇闭上双眼,孟清钰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她甚至连哭喊都忘记了。直到她听到何公公用颤抖的声音说出那句“陛下驾崩”,她的魂魄才一下子回到了躯体中。孟清钰的眼泪涌出眼眶,喊道:“父皇!父皇……”
虞柳月看着孟清钰,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但很快,她的眼神就变得凌厉无比了。她犹豫片刻,随即将孟清钰推倒在地,斥道:“是你毒死了陛下!”
孟清钰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虞柳月,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被冠以这个罪名。那可是她的父亲啊,她怎么可能会害他性命!这样的指控简直是荒谬绝伦!孟清钰的眼泪簌簌滑落,她止不住地啜泣着,想要为自己辩护,心中的千言万语却被无尽的悲伤所淹没了。她望着一动不动的父皇,嗓子因哭泣而说不出话,只能任眼泪流淌。
虞柳月缓缓起身,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花,说道:“孟清钰,他可是你的父皇,就算他曾经待你不好,你也不至于下此毒手啊!”
孟清钰看着虞柳月,艰难地说:“我没有……我没有毒害父皇……我没有……”
“陛下刚下了朝,方才还好好的。可是喝了你送来的茶之后,他却突然脸色发紫,溘然长逝!倘若不是那茶里有毒,陛下如何会暴毙?”
“我真的没有,父皇是我最亲的人,我怎么会害他呢?”孟清钰捂着脸,绝望地哭喊。她没有勇气面对父皇,她怕自己再看他一眼,会承受不住内心的伤痛。
这时,盛御医匆匆赶来了。见他跑进大殿,虞柳月赶紧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见到孟元的遗体,盛御医下意识地跪倒在地,绝望地说:“老臣,来晚了一步!”
虞柳月对盛御医说:“陛下是被人毒死的。你快看看,他是死于什么毒。”
盛御医艰难地站起身来,从药箱里取出一些银针,一根根插进满桌的食物。他的手颤抖着,浑浊的眼睛老泪纵横。试完所有的菜肴,银针并未变黑。盛御医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食物并没有毒。”
“还有那杯茶,你试试。”虞柳月指了指孟清钰送来的山苍子茶。
孟清钰看着山苍子茶,眼睛里充满了恐惧。难道茶里有毒?可那壶茶是自己亲手沏的,怎么可能有毒呢?
盛御医取出一颗银针,放进茶杯,并往杯里倒了一些山苍子茶。孟清钰木然地望着杯里的银针,生怕它出一点意外。渐渐地,那颗银针变成了黑色。孟清钰捂住嘴,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无法接受自己害死父皇的事实。虞柳月看向孟清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孟清钰连连摇头,颤抖着声音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来人呐!把孟清钰拿下!”虞柳月一声令下,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控制住了孟清钰。
孟清钰跪倒在地,泣道:“我没有下毒!我真的没有下毒!”
虞柳月俯视着孟清钰,厉声斥道:“事已至此,你竟然还敢狡辩。”
“我真的没有下毒,我没有害死父皇……”孟清钰试图挣脱束缚,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虞柳月对侍卫说道:“把孟清钰关入天牢,听候处置。”
孟清钰被侍卫们押着往外走去,她回过头来看着孟元,嘴里不停地喊着“父皇”二字。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喊,孟元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孟清钰被带走后,她的哭声似乎还在殿内回荡,那声音就像荒野里的风雨之声,凄厉而悲伤,让虞柳月有些不寒而栗。过了许久,那哭声才渐渐散去。
大殿恢复了平静,彩岚走到虞柳月身边,问道:“娘娘,这该如何收场?”
虞柳月看着孟元的遗体,冷冷说道:“厚葬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