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刚道：“你不想知道老夫派人将官府的银子掉包，是为了做什么吗？”
齐霄道：“你想帮那些蒙古鞑子灭亡大宋？”
孙成刚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齐霄冷笑一声，道：“从你们开始打官银主意的那一刻起，你们的阴谋就已经暴露了。”
孙成刚缓缓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蒙古皇帝拥有雄兵百万，而老夫坐镇山东，经营武林许久，只要强强联手，定能踏破临安，开创盛世……”他话音未落，齐霄就截口道：“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我可听说那些个蒙古鞑子杀人如麻，你跟他们合作，然后把屠刀伸向无辜百姓，你与他们又有何区别？”
孙成刚道：“成王败寇，自古便是如此。”
齐霄争辩道：“你怎么知道这场仗我们一定会输呢？”孙成刚哑然。
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半晌，孙成刚叹息道：“现在看来，是我输了，输得彻底。”
齐霄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孙成刚道：“我想提醒你提防一个人。”
齐霄道：“谁？”
孙成刚道：“那个当年真正将神刀堂毁灭的人。”
齐霄和孙大忠骇然，齐声道：“他是谁？”
孙成刚长长吐出口气，一字接着一字说道：“关……沧……海……”
齐霄道：“你知道他这两年躲在哪里？”
孙成刚冷笑道：“你不该那么关心公孙无命的，何况他也不是公孙无命，他是你的关二叔。”
齐霄愕然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什么不趁早把我们两个杀了，永绝后患？”
孙成刚道：“这种事急不得。”
齐霄道：“为什么急不得？”
孙成刚捋着胡子，幽幽道：“因为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后事。”他挑眉一笑，道，“你还记不记得青霞身边那个穿红衣服的丫鬟？”
齐霄道：“你说朱槿？”
“她不叫朱槿，也不是丫鬟。”孙成刚沉声道，“他是无命唯一的女儿，公孙红红。”
齐霄怔住了。
孙成刚接着道：“现在她也已成了关沧海的女儿。”他又叹了口气，“其实你爹爹死的那天，我就站在他身旁。”
齐霄的拳头已经握紧。
“他临死前看着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老夫做梦也没有忘记。”
“他说了什么？”
孙成刚凝视着天绝刀，道：“他说，大侠活在世上，不是为报仇而报仇，而是为替天下人报仇。”
“报仇？为天下人报仇？”
齐霄忍不住要笑，他不停地笑，最后竟放声大笑起来。
他的确可以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胜利，得到了满足。
孙成刚抬头望了望天空，幽幽叹息，道：“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齐霄脸色一变，收起笑容，道：“有一点你没有做错。”
孙成刚道：“哪一点？”
齐霄道：“你没有忘了我。”
孙成刚道：“我到死也不会把你忘记。”
齐霄道：“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孙成刚道：“谢我？”
齐霄道：“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活不过三年，更别说找出那个幕后黑手了。”
孙成刚道：“你现在还吞并了我的神枪会。”
齐霄道：“神枪会的人不姓齐，他们永远都姓孙。我只是帮你们孙家人揪出害群之马，至于你们还要不要留着神枪会，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孙成刚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感慨，又像是感激，似乎还带了几分无奈和悲愤。
他看着孙大忠，命令道：“阿忠，这是老夫最后一次叫你阿忠。”孙大忠身躯一震，道：“老太爷……”
孙成刚轻叹一声，道：“把刀给我。”孙大忠微微点头，将天绝刀双手奉上。孙成刚接过宝刀，目光凝视片刻，缓缓走到齐霄面前，缓缓道：“这把刀本来就该属于你，老夫只是负责替你保管罢了。如今你赢了老夫，这把刀理应物归原主。齐公子，收下吧。”
齐霄昂着头，挺着胸膛，笔直地站在孙成刚身前，他的脸上洋溢着青春和热血，一双手强劲而有力，接过天绝刀时，他双拳一紧，身躯向后一退，奋力一劈，只听虎啸般的刀风袭来，眨眼间已在十步外的墙上劈出一道很深的口子。
“果然是把神刀！”齐霄兴奋道，“爹爹，阿霄今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当一回大侠了。”
孙成刚道：“你是不是也想好要完成你爹爹的遗愿了？”
齐霄点了点头。
孙成刚道：“哪怕粉身碎骨也不后悔？”
齐霄道：“我本来就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孙成刚慨然叹道：“好，有骨气！”
“老太爷，该上路了。”孙大忠说罢，放出一支响箭。不多时，张彪就带着一众六扇门的捕快闯进了神枪会的总舵，径直来到齐霄的院子里。
“张捕头，怎么是你？老陈呢？”齐霄好奇地问张彪。张彪恭敬地说道：“陈捕头在办另一件案子，他正在将案犯押解回京的路上。”说罢，他吩咐捕快给孙成刚上枷，送上囚车。
目送囚车远去，齐霄转头，对孙大忠唤道：“大忠哥……”孙大忠忽然板起脸，道：“叫我宋忠。”
齐霄苦笑道：“宋哥，我能问个小小的问题吗？”
孙大忠道：“什么问题？”
齐霄道：“你会玩骰子吗？赌大小那种。”
孙大忠面色微变，随即笑道：“当然会。”
齐霄道：“那我们赌一把，怎么样？”
孙大忠道：“赌什么？”
齐霄冷笑道：“就赌我能不能活过明天。若是我赢了，明年的明天就是关沧海的忌日；若是我输了……”
“你不会输的。”孙大忠拍了拍齐霄肩膀，微笑道，“别忘了，你可是神刀公子齐霄！你活着是要替天下人报仇的！”
齐霄苦笑道：“天下人的仇那么多，我哪能报得过来？”
孙大忠道：“公子的见识未免短浅了。”他故意轻咳一声，正色道，“天下的人多如牛毛，但他们的仇只是私仇，江湖上的私仇无穷无尽，就算你有心也没那个力。”齐霄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私仇报不了，公仇却可以。”孙大忠接着道，“你知道真正的江湖在哪里？”
齐霄道：“真正的江湖，在每个人的心中。”
“没错。”孙大忠道，“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天下人共同的仇敌就是你的仇敌，你替天下人报仇，就是要替天下人除掉公敌，重塑武林的希望。”
齐霄道：“想不到你一个大老粗今天居然也能说出这般肺腑之言。”
孙大忠道：“我本来也不是大老粗。”
“你藏的很深，若非昨晚在背后暗算我，我还真没看出来是你。”齐霄看着孙大忠，“你想瞒过我，可惜你那双沾了泥土的脚却将你暴露。”孙大忠在苦笑。
“胡杏儿也是你的破绽。”齐霄接着道，“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藏在床底下，除非是你们从一开始就商量好了的。”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孙大忠叹息道，“我不介意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齐霄道：“什么秘密？”
孙大忠道：“孙新其实也不叫孙新，他本来姓关。”
齐霄眉头微皱：“关新？七星追命刀关新？”
孙大忠道：“不错！”
齐霄哑然失笑，道：“难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看来我的七星宝刀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