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师父师娘已经被我安葬在了一个地方。我带你去看看。”红袍青年瞬间闪避在李霜怀的左边。
师父师娘……
李霜怀手持长剑,头痛欲裂,紧蹙眉头,转头大声喊道:“你快带我过去!”
“我这么好心安葬了你的师父师娘,你就是这么对我言语?那若是我不肯带你过去,你又能拿我怎样?”
“那就打到你愿意带我过去为止!”
暮染云飞身过去,挡在李霜怀的身前,侧身左手抓住李霜怀握剑的右手,急忙喊道:“现在不可!你还不是他的对手,等有朝一日再与他做个了断也不迟!”
李霜怀愤怒地瞪着暮染云,眉头紧皱,狠狠凶道:“你是不是还相信庆王,你还愿意归附于他们!你走开——!”
暮染云一边与李霜怀撕扭在一起,一边哭腔回应道:“我怎么还是庆王之人,屠城这种违逆天道之事,世人皆受不了。你听我劝,先去看望你师父师娘!”
闻言,李霜怀终于强忍住心中怒火与疼痛,冷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收起了长剑。
他盯着面具后悠然的双眼,翩翩摇摆的纸扇,绷紧双颊,咬牙吐出一句话:“谢过你了,居然会如此好心安葬他们,走吧!”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问出一句:“我们也相识三年了,我还未曾知晓你的名字。我不想将来死在我剑下的仇人,连个名字都不让我铭记!”
“哈哈,你这番话着实有趣!这个,等到成熟的机会时,我会自然告诉你。走吧!”
李霜怀与暮染云互相拥抱在了一起,耳语了几句,然后匆匆别离。
到了师父师娘坟墓前,李霜怀的眼泪顿时翻涌出来,往事涌上心头。一边流泪,一边看着师父师娘二人的墓碑,嘴里喃喃着:“师父师娘待我如同亲生一般,最是疼爱。我却无能无力,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您二老离开这个尘世。霜怀在二老面前发誓,有朝一日,定会替二老报仇!”
“这尘世哪有那么那么留恋,是吗?师父师娘。”
“你们只是希望看到青峦宗回归正途,也看到霜怀成名天下。是吗?师父师娘。”
“李霜怀,现在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了,是你该做抉择的时候了。”
听背后世无相一言,李霜怀仍然跪在地上,紧闭着泪眼,不愿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斩钉截铁地回应了一句:“你走吧,我是不可能投靠于庆王的。”
多余的话不会留下,因为固执于善良;逆耳的话一阵见血,因为固执于善良。
“李霜怀,你是否伤心糊涂了?如今青峦宗你回不去了,你那些师兄师姐的下场稍微想一想就明了。你不跟我回庆王身边,你准备要去哪里?何况还有暮染云呢。”
“我去哪里,你不用管,问我也不会回答。除非你杀了我,带着我的尸体回到庆王身边。”
闻言,一身红袍的世无相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
李霜怀站起身,朝着师父师娘的坟墓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御剑直接朝西南方向飞行。而身后,赶着追他的是天幕,只是天幕再小心,也被李霜怀发现了蛛丝马迹。
嚓嚓嚓……!
只管往西南方向飞行,天幕与血雨盟交手起来。树林中血光飞溅,天空中更是你来我往。而此时世无相却回到了罗城。
穿过巴蜀,直接到了血毒门,天幕便不再追来。而血雨盟也就此罢手。听闻世无相一番言谈,庆王在罗城的大殿中呵呵一笑,而后飘飘然回应道:“李霜怀莫非想要加入魔教?不可能。”
“的确,加入魔教,等同于身败名裂。”世无相平静地回应。
庆王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青麟真人原本是打算跟我联手对付炎烈,可惜啊!现如今他已死去,我们少了个盟友。不过儒门的方誉城倒是给我来了一封信。”
“哦,信上怎样说?”
“儒门愿意与我联手,对付炎烈。估计是李霜怀走之前,送给他一封密函,详细说了一番。”
世无相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尊贵不亚于庆王,而后幽幽回应道:“这下全打乱了,儒门也知晓了炎烈的秘密,法华寺肯定也知晓了炎烈的秘密。正道三大门派本是同盟,现在分崩离析。”
“庆王,这样的局面,对咱们有颇大的好处。”
再抿一口茶,庆王呵呵柔和地笑了起来,而后又养尊处优地回应道:“的确,儒门与法华寺不再相信青峦宗,如果我们与他们两派先联手……”
此时,天色渐渐明亮,御剑飞行了一天一夜的李霜怀,还是感觉有些疲惫,落在地上,正要往前走,忽然听到了甜甜笑声。
这笑声甜如蜜浆,醉如春风,柔如丝摆。那么熟悉。天底下,没有人能笑得如此勾人心魂。
“李霜怀,你只身一人前来,所为何事?”
“是紫罗刹前辈吧?霜怀前来,只为一事不明,所以讨教一二。”
“说。”
紫罗刹一身紫色纱缎长袍,灰色内衬领口银丝边绣,款款而近,就站在李霜怀的对面,好像无心看着山河风景,只留心李霜怀接下来的提问,似乎早有预感。
李霜怀抱拳行礼,而后问道:“那日,你说我身上背负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除了我身上的荒古封印世人皆知,那么天大的秘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这么着急想知道秘密,是不是你们青峦宗内部出现了什么变数?才令你不辞劳苦而来。”
秘密就是秘密,在一般人心里,有的堪比生死。只是天大的秘密要埋葬于一个人心中,犹如剔骨般疼痛,夜夜难安。
盯着紫罗刹玫红鬼魅的双眼,妖娆的身段,不时的媚笑,李霜怀皱起眉头,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倒地是什么秘密,你先告诉我!然后,我再将青峦宗的变故告诉你。”
“你知道了有何用?”
“我、我……”
“哈哈哈,年轻人,我懂你的心思了。现在你已经回不去青峦宗了。你背负的秘密是我们魔教二十年前的秘密,如若你加入我们魔教,慢慢地,秘密你定会知晓。”
加入魔教?苦守三年正道,一朝一夕便成为魔道。
正道又有几何?心中正道已死。魔道又有几何?心中魔道已生。都是被他们所逼,都是被他们所玩弄。
“好,我答应你,加入你们魔教!”
“哈哈哈哈……!好,你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万魔山,见我们教主。你进入大殿之后,不要乱讲话,有些规矩,不然你身上的秘密会随你永远埋葬。”
李霜怀跟在紫罗刹身后,一步一步朝着万魔山走去。
“紫罗刹前辈,这位教主是一位怎样的人?男人还是女人?”
他问了一路,紫罗刹却没有一丝心烦恼怒,却仍旧一脸笑意。平常人被问一路难免发火唾骂几句,而紫罗刹这一路听他问一句,回头只是多笑一眼。
到了万魔山脚下,仰头望去,万魔山之高犹胜于青峦宗之山峰。气势上当可比拟。
一条台阶顺着山势弯弯曲曲而上,直到看不见的尽头。台阶两旁皆是身穿紧身黑衣,头戴黑帽,手里举着一个火把的弟子。这些弟子目不转睛,看都不看他和紫罗刹一眼。
上到顶峰,是块平地,硕大的宫殿呈现于眼前。
黑色琉璃瓦,檐牙龙首凸出。白色圆柱以黑色描绘着上古妖兽蛩猊。大殿门向外敞开,两扇大门是黑檀制。门口台阶陡立而下,台阶乃黑玉所制。白色门楣上黑漆写着三个字:“天魔宫。”
整座天魔宫让来访者不寒而栗,仿佛告诉前来之人,不得有一丝差池。否则,万劫不复。
李霜怀在台阶下出神了好久,仿佛能感觉到这座宫殿的一丝苍凉与傲怒。待紫罗刹轻声喊他,才回过神来,跟在后面进了宫殿。
在宫殿的最深处,高台上坐着一个中年的女人。她一身黑色长袍金丝妖绣大底,内衬白色金丝边领。她就坐在高台的黑木锦华长椅上,一动也不动。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进入的李霜怀。
紫罗刹赶紧朝前走了几步,低头行礼,一改往日甜美,面无表情轻声道:“属下紫血,今日带李霜怀前来。”
“哦?李霜怀为何而来?”
最里处高座上的中年女人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冰冷却不失厚重。宛如天上的乌月高不可攀。她看着李霜怀,面无一丝柔和;李霜怀看着她,心里却生出幽幽的恐惧。
紫罗刹回头看了李霜怀一眼,他顿时明了,低头行礼道:“晚辈李霜怀,今日是来投奔教主,还望教主收留。”
说到收留二字,李霜怀微微停顿,收留代表着不再是曾经,却那般疼痛。
“哈哈哈哈……!”
魔教教主狂放地大笑起来,而后长长柔柔出了一缕鼻息,缓缓回应道:“既然是来投奔我魔教,就要拿出点本事让本教主看看。不然你凭什么入主魔教!”
言罢,魔教教主一个瞬间便翩翩然来到李霜怀面前,李霜怀还来不及反应。
魔教教主忽然用雪白的左手死死掐住李霜怀的脖子,黑色眼影下的双眼中血丝漫上。她咬牙切齿,喃喃说道:“你为何不是我的儿子,你竟然是那贱人的儿子。你为何不是我的儿子……!是那贱人的儿子!”
仇怨淹没了希望与过往,带来了新的仇怨;终于到手的,只是愤怒的回忆。
直到李霜怀块晕厥过去,脸色通红,魔教教主才松开了左手的手指,李霜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脖子上被她黑色的指甲掐出了血印。
“起来吧。”
她转身走了几步,而后多附言了一句:“以后你与苍髯、赤目、鬼面、紫罗刹并列魔教五大圣使,你与他们四人,地位不分高低。此刻我魔教正想着覆灭中原,希望你能大展实力!”
这边在罗城,世无相背手负立,淡淡道:“真没想到,万万没有想到,李霜怀加入了魔教,成为了百花魁的属下。”
“哎,李霜怀加入魔教,恐怕最终会毁掉我们的计划。”
庆王站起身,走向日光落洒之处,望着漫天的日光柔柔,望着庭院的柳树依依,又望着池中的鲤鱼红黄,最后转身望着同样一筹莫展的世无相。
戴着面具,也会被猜中心思。你的语气与你的眼神,会出卖你。
庆王站在大殿门口,镇定自若地说了一句:“莫非,李霜怀真如你所言,是当年魔教的余孽?至于是谁的儿子,现在不得而知。”
“哼,他一定是当年魔教一位重要人物的儿子。今朝笑与百花魁所生?也说不准。”
“庆王,百花魁此刻拥有了李霜怀,可能打算覆灭中原。这个念头,她留在心里已经二十年了。不仅仅是清算二十年前的旧账,还要重新振新魔教。”
“切!”
庆王冷笑一声,回到茶桌前,添满一杯袅袅飘香的红茶,淡淡回应道:“她简直是痴心妄想。”
“哦?为何。”
世无相转身,有些好奇。
“炎烈老谋深算,蛰伏多年。当年在万魔山逼死了今朝笑,重伤了百花魁,几乎覆灭魔教。他也顺利实现了他的心愿,使得青峦宗成为正道三大门派之首。”
“哦?原来在庆王眼里,青峦宗乃正道三大门派之首?有趣。”
抿了一口红茶,缓缓将茶杯放下。目光穿透远处,直达云霄。庆王好奇,百花魁带领魔教入主中原,最先针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