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营侦缉处派驻南江兵工总厂记录组主力组员老钱,这天起得较早。
他到厂外小镇边上的茶点铺里吃了一顿早点,打着饱嗝从总厂侧门进来。跟守门的卫兵说了两句,开了个玩笑,两人都哈哈乐起来。
卫兵笑说:“钱长官,您说笑话了。像我们这样的,斗大的字不识两箩筐,也就能放放枪,查查人什么的。
什么时候,能升成排长,都是难比登天哪。
哪里能跟钱长官您这样的侦缉大拿大爷们比?”
老钱打个饱嗝,笑道:“你小子,才多大?连二十都不到,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二尺半都还没穿上,还他妈的拿着羊粪叉子满山赶羊哪!
就你刚才说的这两句话,老子不要说能说,连听都没听说过!
就冲你刚才话里的意思,这叫做什么?
妈的,那些文化人写的,老子看懂了也记不住,还是咱们丘八的老话吧——你有心,这就他妈的有盼头!哈哈,就是这句,你小子的前程,有盼头!”
卫兵高兴:“谢谢钱长官夸奖!小子一定使劲好好干!”
老钱说:“妈的,老子看好你小子。
这样,过两天,老子请你吃顿早点!
等你小子升了级,到上等兵了,老子请你喝酒!
小子放心,老子姓钱,干什么都算计着呢,现在请你,算是这个,妈的,这个,入股!
以后你升上去了,我不就分大红利了么?哈哈,就这样!”
卫兵很高兴:“谢谢钱长官。我这一个星期都是白班,从早到晚,您知道的,两小时一换,有空闲。”
老钱点点头:“你小子,够精明,放心,老钱我说话,从来算数!那就明天,唔,九点!”
卫兵哈拉子都快出来了,啪地一个立正:“谢谢钱长官!”
老钱到宿舍里,插上门,哼着小曲,从床铺底下摸出个木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木盒盖子,凝神看里面装的东西,嘴里小曲不断,只是词儿含糊不清,外人连一个字都不可能听清。
老钱哼的是;“------这么根线转到这里啊,这边是根杀人的管儿呢,管儿自己不杀人哦,要杀得放到脑门子边哇-----嗯呀呀,要杀得放到脑门子边啊,嗯呀呀------”
“------老子记得清啊,嗯呀呀,这块玩意儿软不拉几呀,谁知道它能掀翻金銮殿,吓出一帮臣子的屎和尿呀,嗯呀呀,老子得放好了管儿啊,放不好就崩了老子的卵呀,嗯呀呀------”
“-----这玩意儿不可随便玩呀,嗯呀呀,老子不能大意呀,嗯呀呀,大意了就会丢了命呀,嗯呀呀,老子的命早就够了本哟,嗯呀呀,不能这样算啊,老子现在姓钱,钱就是命,命就是钱,要好好算,好好算,嗯呀呀-----”
“-----刚才的包子真好吃呀,嗯呀呀,包子吃了汤喝了,没有毛病呀,嗯呀呀,八哥带话,说了要小心呀,小心狐狸咬屁股呀,嗯呀呀-----”
“------组座说是今天回来呀,嗯呀呀,他小老人家不知在城里玩得怎么样了呀,嗯呀呀,他年轻人火力旺呀嗯呀呀,一天弄个几回不当回事儿呀,嗯呀呀-----”
老钱的小调别人听来都是“嗯呀呀,”别的没一个字能听出来内容。
老钱自己知道,自己的小调已经哼到了下流阶段,就是说,该收尾了。手中的“功课复习”,也到了结束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