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刚这时开口道：“不管这些事是不是梦兰做的，你们既然已经查到老夫头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叹了口气，“陈卓，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你就让青霞把她送出去吧。”
陈卓躬身道：“就依老太爷的。”
孙青霞眉头微蹙，道：“可是字迹的事情还没解释清楚啊？”
孙成刚摆了摆手，叹息道：“无需多言，下去吧。”孙青霞只好从命。
等到孙青霞和柳梦兰离开后，孙成刚看向齐霄，幽幽道：“老夫要和齐霄单独聊几句，其他人都散了吧。”
齐霄看了看阿雪，微笑道：“没事的，你先跟着老陈离开，等我和老太爷谈完事情，就找你们会合。”阿雪点点头，跟着陈卓他们离开了屋子。
孙成刚道：“齐霄，老夫很欣赏你。”
齐霄道：“欣赏什么？”
孙成刚道：“欣赏你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齐霄笑了笑，道：“哦？”
孙成刚道：“若你让我亲眼看到写下藏头诗的人是青霞，让我以为她才是细作，老夫一定会让阿忠杀了她的。”
齐霄道：“为什么是阿忠？为什么不是你自己？”
孙成刚道：“她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下不去手。”
齐霄冷笑一声，道：“她也可以逼你动手。一个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的女人，通常都是不理智的。”
孙成刚双眉一轩，道：“你好大胆子！”
齐霄神色不变，道：“拜你所赐，我这三年已经把胆子练得比天还大。”
孙成刚道：“那这两封信是怎么回事？”
“细作当然不是柳梦兰，谅她也没这个胆子。”齐霄露出狡黠的笑意，“叶统领家里的那封也不是她写的。”
孙成刚道：“你能模仿她的字迹？”
齐霄苦笑道：“自然不能。”
孙成刚道：“谁可以做到？”
齐霄反问道：“老太爷可还记得你那不争气的儿子，孙承光？”孙成刚一时语塞。齐霄接着道：“听说他和你断绝了父子关系，是因为一个多月前，你带着他去蜀中唐门提亲，和湛卢山庄的薛大侠一家闹了矛盾，你为了能让令郎娶到唐姑娘，不惜勾结魔教，逼薛家服软，可惜算盘落空，你为摆脱嫌疑，索性与令郎断绝了父子关系。”
孙成刚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齐霄道：“自然不是孙承光，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
孙成刚忽然笑道：“所以是唐姑娘告诉你的？”
齐霄道：“不错。”
孙成刚又是一笑，道：“所以你是她派来的奸细？”
齐霄道：“你错了，我不是奸细。”
孙成刚一呆，道：“那你是什么？”
齐霄冷笑道：“我是个专门来找你算账的人。”他顿了顿，又道，“这笔账，我已经记了二十年。”
“二十年？”孙成刚有些吃惊地看着齐霄。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账能让齐霄记这么久。
齐霄道：“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离开神刀堂吗？”
孙成刚道：“听说你是因为酒后乱性，玷污了你师妹关宁的清白，又不肯接受关沧海给你安排的婚事，赌气出走，结果意外得知你父亲死在临安府，就留在那里调查你父亲的死因，想替你父亲报仇。”
齐霄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我并不是真的喝酒误事，而是一开始就怀疑我爹的死和你当年干的事脱不了干系。”
孙成刚道：“那你刚才的行为又作何解释？”
齐霄道：“她那是投怀送抱。”
孙成刚又道：“难道说，你当年不是赌气出走的？”
齐霄道：“你是不是认为我没了我爹的保护，就是个不足为虑的废人？”
孙成刚道：“你能有今天的成就，还不是仰仗老夫？”
齐霄道：“你要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他倒了杯酒，小嘬一口，接着道，“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掌握了我爹教给我的全部招式，也知道神刀堂里有你安插的细作，只是这个秘密除了我和关二叔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孙成刚冷笑道：“只可惜你查了三年，也没能揪出那个被老夫收买的人是谁，否则你早就联合关沧海对老夫动手了。”
齐霄恨声道：“我的确没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要不然神刀堂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孙成刚道：“所以你现在就算把他揪出来，也太迟了。”
齐霄道：“还不算晚。”
孙成刚道：“你想好要和老夫一决胜负了？”
齐霄道：“从你说出这句话开始，你就已败在我的手下。”
孙成刚冷哼一声，道：“口气倒是不小。”他接着道，“你这么有把握，就不怕老夫现在杀你灭口？”
齐霄道：“你大可把二堂主叫来试试。”
“这是你说的。”孙成刚笑了笑，厉声叫道，“阿忠！”
门外无人应答。
孙成刚又唤了一遍“阿忠”，齐霄扶额叹息，道：“二堂主恐怕早已在门外候着吧。”
孙大忠果然站在门外，手里的刀已亮出。
他没有说话，一双眼紧紧地盯着齐霄。
他手里的刀看起来很特别，是一柄两头开刃的刀。
江湖上只有一柄两头开刃的刀，那便是天绝刀。
孙成刚侧首冷笑道：“齐霄，认命吧。老夫今日就用你爹的天绝刀送你和你爹团聚。”
齐霄却不感到丝毫恐惧，他忽然也笑了，笑着问孙大忠：“是他要你来杀我的吗？”
孙大忠冷冷道：“没错。”
齐霄又问：“你真的要杀我？”
孙大忠道：“我现在不杀你。”
齐霄道：“那你要杀谁？”
孙大忠道：“他。”
孙成刚的心沉了下去，道：“原来你才是那个阎王。”
孙大忠冷笑道：“我不是阎王，我是齐公子的朋友。”
孙成刚道：“是齐霄要你来的？”
“若不是因为他，我怎么肯做你的奴才？”孙大忠冷笑道，“刚来神枪会卧底的时候，你并没打算重用我，自然也不会查我的来历。”
孙成刚看了看齐霄，道：“你算得到挺准。”
齐霄道：“我若算得不准，就不会来了。”
孙成刚叹道：“我早该想到，要进我的房间，谁也没有你来得方便。”
他这话是对孙大忠说的。孙大忠道：“你确实应该早点想到的，只可惜魔教的出现让你分了心，你一直都在提防他们，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别的事情。”
齐霄道：“老太爷，你以为神刀堂当年已毁于你手，就算再给三十年也无法恢复元气，所以在你看来，江湖上的这帮英雄豪杰已不足为惧，可你却忘了，神刀堂里还有一位神刀公子，那就是我，齐霄！”
孙成刚道：“所以魔教只是你们的幌子，阎王也是你们的幌子？”
齐霄道：“不错！”
孙成刚皱眉道：“那你唯一的兄弟陈卓呢？你把他当成什么了？”
齐霄冷笑道：“他是我唯一的兄弟，也是你唯一的把柄。”
孙大忠道：“他和我一样，都是你的亲信，你做梦也不会怀疑到我们。”
孙成刚仰天长叹，道：“既然你下定决心要杀了我，那就动手吧。”
齐霄道：“你现在手无寸铁，杀你并不算是是一件很难的事，但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去死。”
孙成刚道：“你还在顾虑什么？”
齐霄道：“六扇门的人很快就会来逮捕你，等你被绳之以法，我就可以把我爹的遗骨迁回神刀堂安葬了。”
孙成刚道：“你是怕自己不忍心对我这个老头子下手？”
齐霄道：“我的确怕，而且怕得要命，因为我付出的代价太高了。”
孙成刚道：“你付出了什么？”
齐霄道：“我已经有三年不能回家，整个江湖的人都快忘记我是谁了。”
孙成刚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个代价确实有些高，但不值得。”
齐霄道：“它值得。不管怎样，用三年的时光换来你一个人的命，总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