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豆答应捧陆昭亮和赵绾云的猪头,楚亭君神情就悠闲下来,提笔在案头乱写乱画。
漓豆笑他:“外面该闹翻天了,你还老神在在的谋划如何做冰人。”
楚亭君在桌上写了一个“朱”字,又写了一个“何”字,说:“两只鹬蚌相争,没我什么事,看得也烦,还是来找你饮茶自在。”
漓豆想起什么,问:“那,陈宝是如何了?”
楚亭君就在“朱”“何”二字下方加个“陈”字:“陈大人推荐自己的二儿子去接替朱少弼,任安南军督军。”
“哦?”漓豆若有所思,“朱少弼,就是朱有第五个儿子吧?”
“是的。他自请回京侍亲,因为安南离京城最近,得到消息最快,他已经动身在路上了。”
漓豆本来不太关注男人们的政事,此刻也有些担心:“另外镇西、绥边两处派谁当督军呢?不会派你去吧?”
楚亭君淡然一笑:“怎么可能?谁都知道,我素来不稀罕这些。”
漓豆沉吟着说:“其实,我觉得你去安南挺合适的。安南紧邻湖北,相当于湖北王的地盘又扩展了。”
楚亭君摇摇头:“那位不会幼稚如此,别说安南,就是另外两处,他也不会交给我。”
说完端起茶杯,轻噙一口,让茶亭白眉的馨香从齿间冲到喉间,再沁入鼻间及心脾,这才说:“人间种种,皆不及你沏的一杯清茶。嗯,我疑心你学过茶道。”
漓豆哪里肯承认,只说:“只当你笑我好了。我哪里有机会学茶道?不过煮开沸水之后乱倒乱撞。哎,你别岔岔,陈宝是其人,我还是那四个字——清高奸诈,你要小心。”
“你说得对,在他的推荐下,京禁卫、巡城卫的总领已经换成他的人。”
听到此话,漓豆皱起眉头。
陈宝是果然靠不住,之前在进京的客船上,韩师父预言天下终将是湖北王的,也不过吓得陈宝是一时,换来他劝说皇上放出陆昭武。如今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熏天,很可能舍不得这泼天的富贵,做出不利楚亭君及陆昭武的事来。
她正想问楚亭君,寻找陆昭武儿子一事有进展未,忽见门口落下一道淡影,原来是程志前来禀报:“适才,岑公公到王府传圣上口谕,圣上召小将军到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这事出乎意料,楚亭君和漓豆对视一眼,漓豆向门口扬扬下巴,说:“去吧,万事小心。”
楚亭君用微笑着安慰她:“你放心,看这个情形,应该是他有求于我。”
“嗯。”
楚亭君走后,漓豆坐回原位,看着楚亭君的涂鸦出神。
圣上召楚亭君是何用意,自己竟然毫无头绪。
到京之后,总以为有楚亭君罩着,自己坐享其成就是了。
眼前似乎也如此,朱有和乌罗人订立的协议暴露,朱氏派系即将瓦解,空出来的位置被丞相何之洲觊觎,陈宝是也来分一杯羹。
而自己只须坐等,等朱有垮台,江继仪和牧裕县主没有靠山,自己再来致命一击,将罪人送上断头台,酣畅淋漓地为母亲报仇。
原来以为,圣上顾忌陆昭武和楚亭君,且对二人有愧在先,一年半载内不会找他俩的麻烦。
谁知转眼就派人来召。
如果,诏令将楚亭君遣到远地,自己竟是一点作为也没有!
漓豆懊恼地执起毛笔,将桌上“朱”“何”“陈”涂成三滩墨迹,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这才向门外喊:“青芽!”
青芽立即进来。
漓豆说:“备车!我要到韩氏南门一趟。”
韩氏南门,景洛国规模最大、最古老的武林世家,弟子众多,武馆、镖局遍布全国,镖局甚至开到周边的国家。
韩氏南门掌门人韩伟韬,四年前患了重病,从此卧床不起,只好由大儿子韩聚川暂代掌门之职。
与老掌门相比,韩聚川资历尚浅,管理起来未免捉襟见肘,幸好母亲飞渡夫人经过十年寻觅,终于找到六弟,腾出手来帮忙,这才渐渐走回正轨。
母亲十年奔波为了他,父亲心病引发身病因为他,这韩氏南门六公子韩聚华归来,很多结子迎刃而。
韩聚华人归心归,衣不解带地在父亲窗前侍奉汤药,老掌门的病竟有好转,能坐上小推车各处走走,还能慢慢说出几句话。
韩氏一家深深感恩楚小将军。
但是韩聚华说,他时来运转,还多亏小徒弟漓豆。
师徒三人早已在京城重逢。漓豆不方便上门拜访,就约师父出来相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韩师父自是又惊又喜又吓。
他向家人讲述自己的奇遇,如何落难笊篱城土地庙,如何来了一个小盲流,如何指点县令赵仲德逃过劫数,如何带小盲流出走笊篱城,如何在乌木收他为徒弟,又接连做了几个“大单”......
在乌木,他神机妙算,很快坐拥百万财产,还得了五千飞币。
后来顺利到匡溪渡隐居,小徒弟又做酵菜出卖,至今收益不断......
家人这才得知,对韩家有恩的除了楚小将军,还有个神奇的小女孩。
飞渡夫人登时就要来吴府拜访,被儿子劝住了。
没想到今天,小女孩自己来了。
漓豆才走入韩府后门,见师兄韩牛栋快步走来,就笑着止住他:“师兄还是那毛毛躁躁的样子!”
韩牛栋连忙放慢脚步来到跟前,也笑着说:“义父高兴得很,老夫人更是开心,叫我快点来迎接!”
他跟漓豆到京之后,就找师父去了。飞渡夫人再次见到儿子的徒弟,也是疼爱得很,立刻就要儿子正式认做义子,安排在最好的院落住下。
韩牛栋在韩府无所事事,干脆到练武场,从站桩练起,练了一个多月,功夫方面进步不大,倒把体重减了,身姿、风度练出来了。
漓豆心里有事,不太注意,倒是蝶风、蝶羽夸赞起来:“一月不见,师兄似换了个人!”
韩牛栋早听别人夸过,自己也照了好几回镜子,就问:“何以见得?”
蝶风、蝶羽说:“长高了,身板挺直了,步子带风了,也好看起来了!”
韩牛栋却不高兴了:“难道我原来长得难看?哼,咱不说貌比潘安,俊俏还是算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