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人趁机向城下泼洒热水或细砂。
剩下的一人则是要看好机会,手持绳索,松放狼牙拍。
顿时,外城城墙上惨叫声,痛哭声,哀嚎声,声声叠起。
贺州城上的天空,顿时笼罩了一片乌云惨淡。
面对贺州城强大的防御工事和有序的守军队伍,凌军依旧执着倔强地不肯退去。
一面继续攀墙强攻,一面开始远距离投掷火器。
而贺州城上,夜小四蹲在城墙之后,沉着淡定地指挥着守城将士们作战。
守城的振翅营士兵们刚开始还有些手忙脚乱,逐渐便配合得当,应对自如。
可是即使面对城墙强攻部队的伤亡惨重,凌军还是下令,人海战术务必要拿下贺州城!
于是,一波接一波的敌人便如潮水一般奋勇地冲了上来。
纵然贺州城城墙之上守军士兵三人一组的防御工事配合得当,但终究寡不敌众,渐渐不敌。
凌军便如同蚂蚁一样源源不断地往上爬,振翅营守军便开始逐渐应对的有些无力。
放眼望去,有些城墙上依然跳进来七八个凌国士兵,正与守军厮杀。
就在守军忙于厮杀之时,更多的凌军士兵便跳上了城墙。
夜小四狠狠滴咬了咬发白的嘴唇,开始拿起了倒在一边的士兵手里的弓弩,主动帮着振翅营的战士们一齐抵御进攻。
就在守城部队与爬上城墙的凌军士兵互相厮杀的时候。
夜小四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声女子的清喝。
身畔当时便出现了一个个同样勇猛无比,却身材灵巧异常,助阵打仗的身影。
回头看去。
竟然是贺州城中的后勤部队。
这些妇女们自发地跑进了城主府的后院,每个人都取了一样趁手的铁器。
站在守城部队战士们的身边,如男子一样,大声的呼喝着。
把手中锋利的镰刀,沉重的锄头,冰冷的斧头,甚至只是一根粗大的擀面杖,一把裁衣用的剪刀,狠狠滴向那些爬上城墙来的敌军头上招呼过去。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年轻女子,大声地呼喝着,手里的大剪刀狠狠地戳进了一个刚刚爬上墙头的凌军士兵的脖子。
火热的鲜血,在一瞬间便喷了她一脸,她却大喝着,一脚把那士兵踹下城墙:
“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就是在战场死在你们这群凌狗子的刀下!”
在她的身边,另一个粗布衣裳的中年女子浑身是血,也叫着:
“我的弟弟!我的弟弟也在那场战役中死了!我跟你们拼了!”
她脸上带着泪,手里的擀面杖狠狠敲向凌军的头颅。
那头颅在她的眼前生生被敲碎,白色的脑浆激射迸裂,女子来不及闭眼,干呕一声,却更加狠厉地向着另一个敌军打去。
再看身边其余的女子,个个都是怒目圆睁,柔弱的臂膀挥出一条条血色痕迹。
一向胆小柔弱的女子们,却在这个时刻那凶猛之势堪比虎狼。
毫无战术,毫无技巧,只是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发泄着她们的不满,她们的愤怒,还有她们的悲伤。
振翅营的战士们在这一瞬间竟然呆愣住了。
面对国破家亡,女子尚且如此,男子又有何理由退缩?
有何理由放弃?
振翅营的士兵们站在墙头,齐齐大喝一声:
“兄弟们!拼了!”
“拼了!”
整个城墙之上,一瞬间呼喝声,厮杀声,响成一片。
夜小四看着眼前的场景,眼角悄悄滑落了一行泪水。
在这样的时刻,一身强大的法力又如何?
不如手起刀落来得迅速痛快。
狠狠滴放下了弓弩,一手抄起一把镰刀,大喝一声,一头冲进守城的队伍,与大家一同厮杀。
……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临州城,城主府后院。
一个绿色衣裙的小丫鬟焦急地提着裙角跑进了后院宋小姐的闺房里来,一下扑倒在宋芳宜的床边,带着哭腔对着宋芳宜叫道: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凌军今天早上围攻了贺州城。”
脸色堪堪有些血色的宋芳宜一惊,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纤细的胳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一双眼睛,眼神有些迷茫地看着跑进来,哭的稀里哗啦的小丫鬟,含糊地问:
“你,你说什么?什么贺州?”
小丫鬟站在宋芳宜床前,急的跺脚直哭,焦急地语无伦次,比比划划地说道:
“凌国人啊,他们今天早上真的就去围攻了贺州城。”
“是大人,他派人去骗了贺州那边军队。凌国人给出的主意啊。要死了要死了。昨天端茶的时候我听到的。小姐,怎么办啊,贺州要是守不住,接下来是不是就要打我们临州了?呜呜呜……好害怕……小姐,怎么办啊……”
这话还没说完,小丫鬟便跳着脚就哭了起来。
宋芳宜此刻的脑子里一团乱,努力地过滤出小丫鬟话语里几个重点词句。
父亲大人,贺州,凌国。
看样子,是凌国人给了父亲大人什么指示,让父亲大人派人去骗了贺州守城的军队。
贺州守城的军队被调走,贺州空虚,趁着这个机会,凌国围攻贺州。
云州被陷,临州名存实亡,贺州如果再失守。
那么,凌国人一路东进,不出十日便可直抵京城。
那么,整个越国可就完了呀!
宋芳宜捏着被角,越想越害怕,不禁浑身也跟着颤抖起来,却死死地控制着自己。
连忙拉住小丫鬟的手,脸上的神情是努力地淡定,坚定地对着小丫鬟说道:
“你先别哭,先别哭。去喊刘嬷嬷来,快去。她一定有办法,一定有的。”
小丫鬟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慌忙地拿袖子草草地擦了擦眼睛,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
临州城,城主府大牢。
滴水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响个不停。
玉子城面色苍白地端坐在草对上,还在闭着眼睛养神。
几日来不曾进食,再好的身体也日渐倾垮,此时看上去,玉子城见也瘦削了许多。
在玉子城牢房的外面,刘嬷嬷正蹲坐在他的正对面,正一点儿一点儿地从精致的大食盒里往外掏东西。
“玉将军脸色差得很,这群狱卒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惯了。怕是几日来苛待了将军。老奴给将军带来些吃食,西地苦寒,这粗茶淡饭,可比不得您京城的珍馐美味。将军就将就着先用些吧。”
食盒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一碟撒了酱汁蒜末的酱牛肉,一盘清炒的青菜肉丝。
还有一壶好酒。
玉子城睁都不睁眼睛,闻了闻酒菜的香气便是冷哼一声,表示拒绝。
刘嬷嬷说完这几句话,看玉子城这一副冷漠淡然,巨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也并没有生气。
耐着性子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在监牢内侧的石台上放好,也没有多话,躬身便离开了。
玉子城闭着眼睛,听着刘嬷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豁然睁开眼睛,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吃食,又是一声冷哼。
抬手便要打翻。
“哎!别!”
只见对面的牢房里,初初一脸紧张地站在那里,双手攥着面前的牢狱栅栏,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玉子城,开口阻止了他的动作。
玉子城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撇着眼睛看了看对面的初初,脸上仍就是不待见的表情。
初初对视上玉子城的眼睛,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给玉子城挤了挤眼睛,对着那栅栏外面摆着的大食盒,提点着说道:
“我劝你呀,可别不识抬举。这老嬷嬷可没什么坏心眼儿,人家是真心怕你饿死在这大牢里,好心给你送吃的来了。这饭菜也没下毒。放心吃吧,死不了人的。”
玉子城听着面前的初初“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这才想起来,初初这个丫头,好像是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这才缓和了些,抬眼瞄了初初一眼,放心地端起碗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看到玉子城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初初则是一回身又坐回到一边,弯着眉眼呵呵地笑了起来。
等到玉子城风卷残云地把食盒里的吃的吃完,又仰头喝干了那一壶好酒。
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再抬起头的时候,便看见初初对着他啧啧有声:
“哎哟哟哟,玉大将军。我可是跟你说那饭菜里没下毒,可没说那酒……”
说到这里,处处故意停了下来,一脸担忧地盯着玉子城,啧啧有声地摇头。
玉子城听她这么说,转头看着那酒壶,起身便要躬身把那酒给吐出来。
却听到对面的初初已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笑死人了。你放心好啦,那酒也是没毒的。骗你的啦。”
看着玉子成额头上青筋暴跳,即将大怒而起,初初连忙打了个响指,对着刘嬷嬷遗落在一边的大食盒努了努嘴。
玉子城的目光也顺着初初所指,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隔着监狱栅栏,拉过那个大食盒细细地看了起来。
一碗白米饭,一盘青菜炒肉,一碟酱牛肉还有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