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算你有本事，竟然用一张小小的符，就将我抓住。”
美男鬼周身鬼气弥漫，导致那符也时刻飘飞着，并不曾遮挡住他的脸。
青陌一下便看出他的意图：诶哟！
怎么着？
想用美男计色诱姐姐啊？
“我要烧了他！”
此情此景，易显迁气愤地欲上前补刀，对程先化羽传音道。
后者以为，他是因着自己的妖火首次被扑灭，所以才恼火，赶忙传音阻止易显迁的动作：“等等！我要确定一下，那些人是否死于他手。”
“快点。”
“是是是。”
还是这么没耐心……
“小陌，你别靠他那么近，小心被烟熏着！”
不敢上前，程先化羽躲在侍神身后，对着青陌喊道。
阴灵：“……”
你看本鬼的眼神！
哼，你被定住了，不怕你。
程先化羽抻着脑袋回瞪他：“是不是你，最近吃了很多人的心肝？还，还挖了他们的眼睛？”
美男鬼狭长的凤眸微眯，眼尾越发殷红：“不错，是我。不过，我并不吃那些垃圾……”
“什么？”
听到这话，程先化羽惊异地望着他。
“至于眼睛，他们在这儿……”
阴灵的语气慢条斯理，在提及眼睛时，他霎时收了外散的阴灵之气，咧嘴笑了。
紧接着，鬼屋内回荡着……
咕唧……
咕唧……
连片的咕唧声。
一对对眼睛，从阴灵的赤裸的肌肤上凸现出来，并一点点睁开，眨动着。
其中的眼珠，则骨碌碌转着，每一双眼，都有着自己的意识。
如果只有一双还好，可这美男鬼褪去外衫的上身，密密麻麻都是眼睛！
脸颊上，口腔中，舌头表面，都是！
形状各异，有的美，有的丑。
颜色不一，有的黑，有的褐。
神色也迥然不同，有的仇恨，有的懵懂。
其中，竟有婴儿的眼睛！
他究竟杀了多少人？！
青陌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过去：兄妹二人孤苦无依，在村子中算是边缘人口。
住在山上的茅草屋，妹妹不过四岁，两个人靠12岁的哥哥打猎、种菜为生。
百年难遇的旱灾来了，依照村子的传统，需要献祭幼童给神明。
夜里，村长家，屋里坐满了人：“我家可不行，好不容易生的男孩儿呢。”
“村长以身作则吧……”
“凭什么啊，大家平等！”
“那就小叶子吧，他哥养她本来也费劲~”
“行，我看行，大不了以后咱们多救济救济他。”
“他可宝贝他妹妹，能同意嘛？”
“他不同意，那拿你家孩子？”
“呵呵，我就是随口说说，他一个小孩子，还不是得听我们大人的……”
……
可怜的孩子，三、四岁的小娃娃，被生生从哥哥的怀抱中扯走。
村里的屠夫手起刀落，血溅满脸，眼都不眨，活活挖了娃娃的双眼。
因为村里人信奉，人不能与神明对视，会惹恼了他的。
等兄长挣脱了绳缚，赶到祭坛。
妹妹已经被开膛破肚，野兽叼走了她的心肝，小小的白嫩的身子，在草堆中四分五裂。
血染红了大片枯草，已然干涸……
他解开身上唯一的单衣，包裹了妹妹的尸骸，全程面无表情，甚至，没流过一滴泪。
但凌乱芜杂的刘海下，那双目眦尽裂、布满血丝的眼、干燥起皮且不住嗫嚅着什么的唇，已经预示着一场血雨腥风……
小小少年提着刀，于一个无月的夜，趁着更深雾重，悄无声息地，如鬼魅般摸进村子的每一户人家。
屠了所有能喘息的生物，包括襁褓中的婴孩。
剜了他们的眼，掏了他们的心和肝。
东方渐白，他已成血人一个。
他没有因为失去妹妹痛哭，没有因为大仇得报而快慰。
他只淡漠地，抱着妹妹的骸骨，跳了崖。
死后，他化作厉鬼，因恶业过重，并不能轮回转世。
游荡间，他发现，自己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体，坠崖咽气之地又在阴气鼎盛之地。
听其他鬼说，只要再吸收足够的阴气，融于自身魂体，他就可以成为世间罕有的——阴灵。
实乃天赐良机，又怎好辜负？
“你……窥伺了我的过去……”
微微侧头，阴灵的视线从程先化羽身上，转移至青陌这边：“我很喜欢你的眼睛，我愿意把她们放在……我眼睛的下方……”
话虽如此，可青陌看得出，他眼中，无一丝贪求，反而……
尽是释然。
“现在可以杀他了吧。”
显然，易显迁已经到了盛怒边缘，拳头捏的嘎吱嘎吱响。
听力敏锐地青陌扭头看去：嗯？什么声音？
趁着她分神儿，阴灵体内再次迸发鬼气，凝作一束朝青陌卷来。
啪！
却被她一巴掌扇飞了！
边拍拍手，她边冲着阴灵道：“欸呦喂，吓我一跳。突然窜出来很吓人的，真是的，对心脏不好，知不知道？”
阴灵眼尾赤红，显得双眼狭长入鬓。
此时，凤眼微凝，呆愣地注视了青陌一会儿，无声地摇摇头：呵，算了，就这样吧……
妹妹已经轮回转世，不再记得他这个哥哥。
村里人的转世，也都已被他收割了魂魄。
这一切，该结束了。
就让他们随着自己，一起灰飞烟灭吧。
本就不该奢望，借这姑娘体内之物转生的。
哦对了，还要跟那个被鬼骨迷惑的小哥说声抱歉。
默默阖眼，阴灵之气消散，华丽服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粗布麻衣。
一刹那，阴灵被一簇巨大的冰蓝火焰包裹、吞噬！
噼啪几声后，他于烈焰中，安然化作尘烟，消失无踪了。
“小陌，这次又多亏了你帮忙啊！”
火焱渐渐止熄，程先化羽对着身旁的青陌道谢。
“我也没干什么呀，多亏了你的火~呀，佘曜，你的手！”
注意到佘曜本就苍白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青陌不由得担心地惊呼，匆匆向着他走去。
“我没事，稍微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后半句话，佘曜是在极度惊愕中说完的。
因为，当青陌握住他的手时，本已没有知觉的手，仿佛重获新生，再一次支棱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