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侧边的上尉副官冼生强两臂一起抬起,右手中的驳壳枪口对向团长的左肋,左手抬得稍高,用刚刚缴下来的一营长的驳壳枪柄底部,准准地敲在团长持枪的右小臂上。
团长的勃朗宁手枪掉落地面。
饶是团长久经战阵,也被这突然变化弄懵了。
等到一营长接过冼副官递回的驳壳枪,转用枪口对准团长的胸口,冼副官去地上拾起勃朗宁,关上保险,插到自己腰间时候,团长才反应过来。
“啊?好,好,你们竟然早有安排。冼副官,老子待你怎么样?你竟然和赤党串通一伙?啊,你也是赤党——你赶紧回头,还来得及!”
冼生强说:“团长,你待我不错。不过,就像你说的,到了这种时候,什么兄弟情义,都不如你的荣华富贵大好前程来得实在。
你对我是上级对下级的好,这算什么?你连生死兄弟都可以卖掉,还会在乎我这个下级赤党的命?
跟你说,你不是老子的团长了!你是反动派!”
团长又转向一营长:“一营长,兄弟,你要走另外的路,大哥我不拦着你。
你放大哥我一条生路。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以后在战场上相见,你我各自让开——不,我让开路,让你过去!”
一营长脸部肌肉抽搐,似笑非笑,咬牙道:“团长,大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我来之前,已经听说,三营的两个连长,也是咱们的结拜弟兄——刚刚被人暗算杀了,我还急着想找你派人追查。
看来不用了。
是,那两个连长,也都是要参加我们举义的兄弟,现在,他们已经死在了你的手里是吧?
你他妈的,还算是结拜弟兄的大哥?”
团长见过去兄弟目光炯炯,无法回避,低低地应了一声:“是。他们不听我的,算是违抗军令。我执行军纪——哎,我现在还是你的团长——”
一营长打断他:“不是了,老子现在已经不再是什么国民革命军的营长了!
现在,老子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下命令,让各营听指挥,一营,自然是听老子指挥。二营,听四连长指挥。三营,听九连长指挥。怎么样?”
团长惨笑一声:“妈的,老子也有今天。都是老子过去眼睛不亮——”
一营长说:“放屁!都是老子太心软,害了两位弟兄性命!你不要啰嗦,下不下命令?”
说着,一营长用手里的枪枪口戳戳团长的胸口。他戳得不重。
边上的冼副官不客气,戳得用力些,团长痛得呼出了声。
他扭脸看看冼副官:“听说你还是军长推荐来的,看来,你早就是赤党。”
冼生强上尉跟这团长,并无什么深厚交情。
他冷冷地说:“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他当然用不着跟这团长说自己在黄埔军校里就入了赤党,奉党组织指示,未显露身份。
一营长喝道:“你下不下命令?”
团长侧脸,好像在听外面动静。
夜已经深了,外面没有什么声响传来。
团长说:“你们以为你们已经成了?哼哼,你们也不想想,老子既然敢邀你一营长来这里,就必定有些底数。妈的,老子也豁出去了,你们开枪打死老子,也休想走出这个院子!来人哪!”
团长行伍十几年,嗓门亮开如钟鸣。
门口冲进来一个人,正是团部传令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