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你走”其实很满意今晚上的安排。
他在省城里,就是孤身一人。
调到处里当差,又到南江兵工总厂干活,在记录组里也算挂个替补组员的名,跟上通情达理照顾下属的莫副座——现在是莫组座——,还得到老钱等一干人时时关照。
“比他娘的蹲在侦缉队里,强多了!”
在侦缉队里,一帮人睡大通铺,夜里还常常要紧急窜出去,像疯狗一样冲到某个事发现场——那时无论是盗贼,还是最大敌人赤党,早他娘的跑了个没影!
今天“由你走”随莫组座回省城述职。
莫组座述职述得不错,出李副处长办公室门时很高兴。
“由你走”当然知道,这乃是不久前挖出了最大隐患哈家山少校——这个暗藏的赤党——之故。
莫组座邀他和摩托车手一起去吃饭。
车手不能多喝酒,莫组座便塞了一瓶白酒给车手,“你回处里宿舍,自己喝!”
“由你走”暗想:“看看这莫组座,这才是以后弟兄们乐意玩命跟随的长官!”
“不像那哈组座少校,阴阳怪气的不说,没几次关照手下弟兄的,就顾他自己玩漂亮女人的奶子了,他妈的-----
啊,老子倒是一时忘了,那哈少校,是敌人!是暗藏在我们国民革命阵营里的赤党!
难怪他对老子弟兄们不怎么样!------
妈的,赤党说是能吃苦,也有吃不了苦的归顺了我们国民革命队伍的,哈少校算是哪一类?
莫组座算是能够认清形势,知道大势不可阻挡,毅然改换门庭的。
啊,我可要记住了,这话可千万不能在莫组座面前说,就是别人面前,也不能说这种话!
这些有些墨水有大本事的人,轻易不会跟我们这些老粗跑腿的计较,一旦计较上了,老子就净等着倒霉吧------”
“由你走”喝了不少,不过并不影响现在脑子里快速思考想象。有时候酒精反而对思路的活跃有好处。
前段,随着记录组一帮人折腾,眼看有功要立,还是被狡猾的工人地下党和更加狡猾的内奸地下党哈少校先后逃之夭夭。“这简直他妈的-----”
“我这半年多来,吃亏不少,也学会了不少。
尽量少得罪人,这是老子必须记住的头一条!
即使实在非要得罪人不可,也要弄清楚对方究竟算不算厉害角色。
不是,方可大胆下手。若是,退避三舍,嗯,这个,退避不大现实——这样,陪笑带赔罪话,对方即使先对老子生气,等老子赔罪话说多了,他便会想到,老子乃是为了政府,为了国民革命,并不是要针对他个人怎么怎么样-----”
“光这些,还是远远不够-----比如,像哈家山少校这样的暗藏地下党,若指挥老子出力气,老子当然应该使出吃奶的气力。
可他妈的他是赤党,老子越是卖力卖命,他越是暗地里恨老子入了骨头缝里!------
幸亏李副处长小莫长官他们有本事,挖出了这个暗藏的赤党。不然,不定哪天老子跟哈少校去抓暗藏的赤党,他老小子在身前身后,混乱中给老子一枪,老子岂不就成了烈士?
成了烈士倒也罢了。起码还能得个好名声,正宗的国民政府颁布的烈士,弄好了还能登上报纸。家里人也可得到一笔不菲的抚恤金。
可若是弄得不对了,被人坑害,比如说,狗日的哈少校再给老子栽个赃,他放走赤党,毙了老子,说是老子干的,‘他果断出手’,枪毙了老子——
啊呀呀,那个结果,实在可怕!政府里专管这些事的人,顶多安排人,把老子扔上车,开到哪个荒野山边,扔在那里------
顶多也只是浅浅地埋了,过不了夜,就会被野狗刨出来吃掉------”
他想到这里,打了个寒噤,感觉身上某些地方好像有什么野兽的舌头在舔-------
他看看已经睡着了,并且开始打鼾的卫兵,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在,他安心了许多:“老子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哈,这才是那个什么,什么,对,杞人忧天。天虽然现在黑了,不是好好的还在上面撑着吗?他妈的,真是喝多了。现在,先借着迷糊酒劲,睡觉!有事,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