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欲言又止
一天晚上方梦竹带着孩子都睡了，张旭东过来爸妈的房间聊家常。无非是这个邻居家的孩子结婚了，那个亲戚家买了辆汽车，亦或谁家的媳妇又和婆婆吵架了。别人家的快乐就是自己家的不幸，别人家的不幸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聊到谁家又不好的事情的时候反而更加开心了，好像世界上的幸福就这么多，别人家少分走一点自家增加了似的。不知不觉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样的话题中就过去了。
“不早了，旭东，早点回去睡吧，天天在外面上班辛苦，好不容易可以轻松两天。”妈妈永远都是疼儿子的，不管儿子三十岁还是五十岁在自个己面前都是个孩子。
“嗯，你们两早点睡吧。”张旭东起身。
“妈，问你个事。”刚迈开的腿有回来了。
“啥事？”
“梦竹在家还好吧，对你们怎么样？”张旭东凑近问父母说。
“还好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妈妈一脸茫然。
“啊，没事，就是担心我常年不在家她照顾不好你们，你们养我和姐姐也不容易，怕你们受屈。”张旭东站直了身体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好好在外面挣钱，不用担心我们，就是有个孙子就好了。一家人偶尔拌两句嘴是常有的事，别说媳妇，你姐有时还会吵两句呢。”
“妈——，这个事情其实也不能都怪她，生男生女她说了也不算。”张旭东皱了下眉头说。
“知道，知道，这不就是说说么，也没说怪她，赶快睡觉去吧。”
“好的，你两早点睡吧。”
张旭东走了出来没有回去睡觉，不知不觉走到了大街上。只有在春节期间才会亮的路灯照着偶有不平的街道，偶尔会遇见匆匆赶路的人。张旭东把羽绒服的拉锁往上拉了下，脖子也不自觉地往里缩了下。他明白妈妈的话，其实妈妈说还好已经很好了，至少在妈妈看来是个合格的儿媳妇吧，至于生男生女，谁都无可奈何。旭东在这200米不到的一段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几个来回。
正在睡觉的方梦竹“哇”的一声叫吵醒了旁边睡觉的紫涵，“妈妈，妈妈你怎么了？”紫涵迷迷糊糊的摇晃着方梦竹问到。
“哦，没事儿，妈妈就是做了个梦，宝贝儿睡吧。”被叫醒的方梦竹摸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轻拍了几下紫涵，这才注意到张旭东还没有回来。
方梦竹想到刚才的梦，梦中，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蛇让自己无法下脚，旁边也无路可走，唯一的是有一口深井，方梦竹被吓的无处可逃，大声的喊着“旭东旭东”却无人应答；正在这个时候被紫涵叫醒了。
“旭东，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清醒过来的方梦竹给张旭东发了信息。
“嘀嘀”手机提示音从床头柜传来，张旭东晚上出去没有带手机，方梦竹放下手机躺下了却毫无睡意。
春节在走亲戚，吃喝玩乐中很快过去了，元宵节悄然到来，眼看务工人员离家打工的日子又到了。张旭东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眼睛时不时的朝方梦竹看去，方梦竹一会儿忙着孩子，一会忙着家务，好似永远都有干不完的活，张旭东又不知如何插手。“滴滴”张旭东的手机又来了一条微信，王舒瑶的催命符“怎么样了，和方梦竹谈了么？”张旭东看了一眼返回桌面状态，双手揣在羽绒服的兜里走出了院子，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准备出发去东莞前的晚上，方梦竹帮张旭东准备着行李。
“你这一走准备啥时候回来？”
“怎么也得半年吧，要不既花路费又耽误工夫。”
“那估计到收秋的时候了吧？”
“差不多吧，好在两个孩子都越长越大了，你是不是会轻松一点儿。”
“晴晴会走路之后应该会好一点儿吧，一年在家待不了几天孩子都不认识你了，这刚熟悉了就走了。”
“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么，现在谁家只靠那几亩地也没办法生活呀，我们不是还有那宗事么，更要多挣点儿钱。”
“嗯，我知道。我想是不是孩子再大一点儿我也可以出去打工？”
“啊，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儿了，你在家吧，照顾孩子，爸妈年纪也大了。”张旭东对于方梦竹这个想法有点儿意外。
“你看把你着急的，我也就是说说，现在也不可能出去呀，晴晴还没上学呢，走一步说一步吧。这么多的外债去也着急，即使出去，也得看看家里的情况允不允许呀。”
“嗯，我理解，家里好了我们出去不管做什么才能踏实。”张旭东说着心里却有了一股酸酸的感觉，低头只顾装东西。
“我就是随便说说，到时候再说吧，你也别想多了。”方梦竹看到了张旭东的表情有点沉重，安慰他说。其实方梦竹也不知道做什么，只是想改变一下，不想日复一日的重复这同样的日子。
“嗯嗯，我知道。来，晴晴，爸爸抱抱。”张旭东假装开心的抱起晴晴。不知道是为什么对于方梦竹想外出内心觉得那么的不安，或许是家里确实离不开这个角色，亦或是在外面会遇到像自己这样的情况；张旭东自己都说不清楚，却下定决心再不和方梦竹张口说心里反反复复斟酌的这件事情了。
方梦竹送走了张旭东，以前都是不舍，这次却多了一点儿羡慕。张旭东的身影早已不见了，她却站在那里，茫然的望着，眼睛里不只是张旭东的身影，还有这条路，路的远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