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雪上加霜
张旭东中午在工厂食堂地打饭，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边经过，“王舒瑶？”他大脑迅速转了两秒冒出了这个名字，女孩听到回头看到他莞尔一笑“你好”，张旭东也跟着微笑道“你好”便各自在打饭的人群中消失了，张旭东的心情却莫名的好了起来，都不记得多久没有露出过笑容了。
这一天，方梦竹正在附近帮别人摘辣椒，突然手机响了，一看是公公的，“爸，怎么了？”
“梦竹，赶快回家吧，你妈生病了。”公公着急的说到。
“她怎么了，什么病？”方梦竹马上紧张起来。
“她身上疼的受不了了。”
“好，我马上回来。”方梦竹给雇主说了一句“家里有事先走了”便把电动车开到最快的速度回家赶去。
方梦竹还没到家，就看到公公抱着紫晴在大门口等着，“爸，我妈呢？”“在沙发上，村里的大夫看了，说可能不太好，让我们去大医院看看，我找了村里的一辆车送她去医院，应该马上到了。”
“好的，我带她去吧，您在家看孩子吧，一会还要把紫涵从幼儿园接过来。”方梦竹一边停车一边说。
“行，我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找了一下，剩下这1000多了，刚给雪梅和旭东都打电话了，他们也会想办法弄点儿，雪梅一会儿去医院帮你。”公公说着拿出手里早已准备好的皱巴巴的一沓钱塞给方梦竹。
半个小时的功夫，车终于开进了县医院的门口，看着停车场到门诊楼长长的水泥路，方梦竹给帮忙送来的邻居说：“大哥，能帮忙把我妈送到挂号那么？”“好的，没问题。”方梦竹的心踏实了不少，顺手递了100块钱给他，平时差不多80的样子，“大哥，辛苦您了。”
方梦竹站在了长长的队尾排队挂号，走一步回头看一眼，婆婆自己弯坐在医院的座椅上。一边挂号一边给张旭东打电话，还好快到窗口的时候张雪梅过来了，“姐，你带钱了么？”“带了些儿。”“好的好的，我这儿都愁死了，害怕钱不够。”方梦竹快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踏实很多。
两个人忙活完住挂号排队手续婆婆进行简单检查，终于输上液了.可是医生给的初步检查结果却让两个人完全顾不上身体的劳累了，“初步诊断，应该是乳腺癌，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医生的这句话到反反复复的响在方梦竹的耳边。
“姐，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两个带的这点儿钱也就够检查费，怎么办理住院？”两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无力的靠着墙。
“我也不知道呀，真的是啥事都碰到了一起了。”张雪梅平时话很多，可真的遇到事和方梦竹一样没有主意，也或许是无奈。
“我给旭东打个电话吧。”方梦竹的解决问题的常用办法。
“旭东，咱妈初步诊断是乳腺癌。”方梦竹的第一句话就吓到了张旭东。
“你说什么，乳腺癌，没有听错吧，要不要再换个医院再检查下？”张旭东及怀疑又着急的问到。
“旭东，你别着急，现在还在进行着下一步的检查。这儿也是我们这最好的医院了。只是现在我和姐身上的钱可能不够，你你能想办法凑点儿钱么？”
“好的，我尽快找，你们照顾好咱妈，不行的话就去市里的医院，实在不行我就回去。”张旭东遇到妈妈的事情冲动的一面暴露无遗。
“你别着急，你回来也没什么用，你也不是医生，我和姐在这儿呢，放心啊。”
“行，该进行的检查就查，该治疗就治疗，钱的事我想办法。”
“行，尽快吧，我们都在医院呢。”方梦竹挂了电话，看到张雪梅也在打电话，估计给自己老公打电话借钱吧，在这件事情上，她也同样会用尽自己的能力。
“姐，听医生这话，即使咱们使用保守治疗的话估计咱妈也要在这儿住三五天，旭东说让我把孩子先送回我妈那，我回去把孩子安排一下，回家也先和咱爸商量下咱妈的病的事儿，你今天先看着咱妈，行么？”
“行吧，你先回去吧，两个孩子咱爸自己确实也不行，特别是晚上。你说咱妈不会有啥情况吧，我——有点儿害怕。”张雪梅的眼神里面充满了不安，显得有点儿手足无措。
“我给旭东打过电话了，他在想办法借钱，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嗯，我也给我们家那口子也打电话了，他也在想办法，太突然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儿，比如决定怎么做。”
“我的电话随时都开着，我回家后和咱爸商量之后也给你打个电话，你看这样可以么？”方梦竹明白她内心的不安，换个位置她也会有同样的担忧，心里暗自庆幸回去的是自己。
“行吧，你回去吧。”张雪梅有些无奈的说到，当然了她也理解方梦竹的一些不易，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对她离开一晚竟然有如此不舍，，感觉和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同样，方梦竹也感到这个一直以来对自己有多少敌意的姐姐此时那么无助，那么需要自己，对孩子的担心还是让她离开了，当然了也有一种逃避的心疼；暂时的告别这个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的难题，至少一个晚上可以不用面对，可以和自己最爱的孩子在一起。
“明天上午我过来看咱妈，把孩子安顿一下。”方梦竹解释着。
“嗯，赶快回去吧，家里的情况我也都知道。”张雪梅目送方梦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方梦竹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想想刚才已经交了3000的检查费和住院押金了，医院允许先交一些，但也很明确的说即使最保守的治疗这个费用也是远远的不够的。姐姐比自己拿出来的多，这个钱是不是也都要自己出呀，姐姐会不会不要这个钱呀，毕竟婆婆也是她的妈，还有到底要花多少，钱从何处来呀，方梦竹的脑袋“嗡嗡”作响。
正在想着，突然手机收到了微信，“梦竹，我借了四千多块钱，转到你了，医院那边你先应付着，我这还在借，需要我回去么？”
“今天刚住院，先进行一些检查，看看情况再说吧。我觉得不用你回来，目前也没啥危险，主要看这个病到什么程度了，怎么治疗，这些通过电话就可以沟通，你不回来还能多挣个，现在缺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吧，有事及时和我沟通，最近你也辛苦了。”
方梦竹到了家里，正看见吃的满脸都是饭的紫晴，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只。方梦竹顾不上换自己还是从地里回来的浑身是土的衣服，赶快接过公公手里的碗给紫晴喂饭。
方梦竹看着只是到吃饭的孩子感觉真的好羡慕呀，外面无论多大的风雨对她们来说都不会觉察，只要每天吃饱了，睡好了不生病就是开心的一天，吃饭的时候不会想刚刚被挨吵的情况，玩的时候也不会想上午和其它小朋友吵架的事情，为什么人长大了反而失去了小时候身上这种最基本最美好的品质了呢？比如现在，自己在给孩子喂饭满脑子确实婆婆生病如果治疗，医疗费从哪里来的问题，还有谁照顾婆婆的问题，偶尔还有姐姐最后会不会承担一些医疗费的问题，姐妹两个在自己妈妈家是否能适应…………无数的念头都在大脑里闪过；和公公商量的结果仍然是保守治疗，一方面是年龄问题，另一方面是金钱问题，手术都不现实。
安顿好两个孩子睡觉，方梦竹给孩子准备一些换洗衣服明天带给妈妈。突然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应该是不可能的吧，吃穿都舍不得都给了孩子给了老人，为了老人，可是自己如果纯为他们而活，这是他们想要的么？为了孩子么？孩子有长大的那一天，比如现在的爸妈还是在问自己而活么？这些想法好像一个车轱辘一样，一会儿就成了一个圈，然后无解。方梦竹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叠手中孩子的衣服。
一大早听见有人进来，“梦竹，怎么这么早过来，孩子冷不冷？”妈妈看到方梦竹她们娘三个赶快放下了正在吃早饭的碗。
“不是还得去医院么，所以想着早点儿过来。”方梦竹一边说着一手扶着站在踏板上的紫晴下来，又去把后座上的紫涵抱下来，“妈，紫涵周一您直接送她去幼儿园吧，我还不清楚我婆婆那边要住几天院，这几天她两先放这儿了。”
“没事儿，放心忙你的吧，也不知道怎么帮你，看看孩子还是可以的。”昨晚方梦竹已经给妈妈说过了，妈妈的眼神里面没有了惊讶，剩下了满满的心疼，“来，紫晴，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快过来吃点儿。”妈妈一边说着一边牵着紫晴走进厨房。
“妈，我吃过了，就不吃了，你看她两还吃不，起得早，刚才也没吃两口，我就先走了。”方梦竹连房门都没进直接走了。
“你再吃点儿吧，到医院也吃不好，不是他姐在医院的么？”
“妈，把她一个人扔医院也 一夜了，我早点儿去吧。”
“唉，你也照顾好自己，最近够累了，又出了这摊子事儿。”方妈冲着即将出门的女儿说到，“知道了。”声音落下的同时背影也消失了。
医院里，方梦竹给张雪梅说：“姐，我来了，你要不要回去一趟儿安顿下，家里还有孩子呢。”
“你自己行么，钱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了，我这边又找了一万，如果按照保守治疗的话应该差不多了。”
“放心吧，可以的，有事我给你打电话。”方梦竹非常肯定的口气回答。
“行吧，那我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对了，梦竹，那个……”张雪梅还没出门转身给方梦竹迟疑的说到。
“怎么了，姐，还有事儿？”方梦竹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到。
“其实也不着急，我想说咱妈住院费的事儿，我家那口子问我到时候怎么算呢，因为这钱也是借的。算了，等出院一起算吧，现在女儿也就是照顾照顾，出钱的事儿还都是儿子的，不急，你们现在比较难，算清楚是多少心里有数就行，等手头松了再给我就行。”张雪梅一口气说了出来，眼神却躲闪着。
“嗯，应该的。”方梦竹的心像掉进冰窟窿一样，脸上却强装着和气。
方梦竹没想到这个敏感的话题来的这么快，不过中午好歹可以少买一个人的饭了，多少也能省十块八块的，紫晴紫涵这几天在妈那，应该也能省一些儿生活费，想到这些，方梦竹马上责备自己怎么连妈的便宜都开始占了，开始了这样的算计，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人了，但这些相对于住院费的开销又算的了什么呢？还有后期无休止的检查和化疗，一个无底洞。活着到底为了什么，生活的希望又在哪里？方梦竹看了眼婆婆的液还不该换，无力的瘫坐了下来。
方梦竹照顾着婆婆配合完医生每日的日常检查，坐在婆婆床边的凳子感觉阵阵困意袭来，病房里污浊的空气里面散发着脚臭味，消毒水味，手上胶布裹着的指头撕裂般的阵痛，还有其他病人，家属，医生和护士喧闹的声音丝毫对方梦竹没有影响，迷糊的双眼拼命睁开却不又争气的闭上了，勉强抬起的头又不自觉的低了下来。突然感觉旁边有人碰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方梦竹猛的清醒了过来，回头一看，是隔壁床的家属，“液要输完了，该找护士换药了。”大姐和蔼的指着婆婆的药瓶轻声说到，“好的，好的，谢谢您。”方梦竹赶紧起身叫护士，还好没吵醒婆婆。
因为采取了保守的治疗，婆婆住了不到一星期变出院了，一两万的医院费对于一个已经债台高筑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姐姐出的部分医药费后来竟然没再提，方梦竹更是躲之不及。只是以后都离不开药了，这个成了固定的开销，还有定期的检查费，想到这些都发愁。
把婆婆接回家安顿好，方梦竹就迫不及待的去接回来两个孩子，几天不见，第一次和她们分开这么久，真的好想她们。方梦竹搂着两个女孩，感觉有了她们就有了全世界，紫涵抬头看着梦竹说：“妈妈，你知道么，我外婆家好暖和儿，我们家能不能也那么暖和呢？”
“咱家的房子比较高，所以可能比外婆家冷一点儿，妈妈给你多加件衣服好么？”方梦竹假装微笑的说到，心想自己妈妈平时舍不得开几次的空调估计两个孩子去了就没怎么关过。
“妈妈，我不冷，我外婆家有个取暖的东西，如果我们家也有的话，妈妈的手就不会冻破了。”紫涵奶声奶气的摸着梦竹干活磨破还没好利落的手说着。
“妈妈的手不是冻破的，宝贝儿，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方梦竹一把拉过紫涵蹲下来看到她的双眼温柔的说到，感觉几天不见，紫涵长大了好多，这一刻，双手的疼痛和身体的劳累好像好了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