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接受事实
方梦竹和婆婆回了家，房间内烟雾缭绕，公公坐在凳子上低着头，食指和中指夹了根烟，裂了缝的白色瓷砖地面上还有好几根熄灭的烟头。
方梦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把紫晴房子沙发上。“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旭东说过这样的事情，可不能拿这种事情吓人的？”方梦竹两个眼睛瞪的圆圆的盯着婆婆问，额头上皱出了细纹。
“事情是这样的，大概半年前的时候，旭东开始找我要钱，说是看了身边的人投资都挣了钱，他想跟着试试，刚开始拿了两万，后来那边每个月都按时给利息，利息还挺高的，旭东就和我商量就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投了进去，想多挣点儿钱。结果，那人是骗子，把钱全卷跑了，现在联系不上他了。”婆婆低着头，满脸懊悔的说着。
“妈，您说的这事儿是真的么，就是几分钟前，我还收到旭东的信息说给我买的化妆品呢，现在您告诉我他被骗了二十多万，咱们家有二十多万么？”方梦竹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的苦笑。
“没有，家里的只要五六万，剩下的旭东从亲戚朋友那借的，还有，还有……他也借了银行的钱。”最后这一句婆婆的声音小了连自己好像只能自己听见似的，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的看看了儿媳妇的脸色。
“银行贷款?”方梦竹更加觉得荒唐，口气里面满满的难以置信。
“是的，他想多挣点儿钱。”婆婆抬了下眼皮看了下方梦竹瞬间又低了下去。
“妈，我怎么都不相信旭东做的这件事，这么多钱的事，不可能之前一点儿都不知道呀。爸，您告诉我，我妈说的是真的么？”方梦竹转身看着一声不吭公公问到，公公猛的吸了一口烟，使劲的点了点头。
方梦竹坐在沙发生的身体像是瞬间没有了骨头一样一下子瘫了下来。“妈，他到底向银行贷了多少钱呀，我们以后怎么过呀？二十多万，我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多钱，现在告诉我被骗了这么多，我觉得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方梦竹软绵绵的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说到。
“我具体的数儿真的不清楚，大概就这种情况，旭东给我一说我就着急了，就没想问那么清楚就去找你了。”婆婆双手抱头欲哭无泪。
房间内异常的安静，静的有差点儿让人窒息，就连坐在沙发上玩耍的小紫晴此刻也格外的安静，只能听见一个个沉重的呼吸声.感觉过了好久，公公终于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宁静。
“不管怎么样，日子总要过的吧。问清楚到底多少吧，总得想办法把银行的先还了。”公公用脚使劲踩了下刚刚扔地上的烟头说。
好几分钟之后，方梦竹好像才听到了这句话。
“我打电话问问吧。”方梦竹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在沙发上找自己的手机。
一阵“嘀嘀…”声之后，“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方梦竹把手机放到茶几上。“梦竹，我也只是想挣钱而已，没想到遇到了骗子。”刚刚挂掉电话，方梦竹收到张旭东的微信。
“旭东，咱妈给我说你被骗了二十多万，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么？”
“梦竹，这件事没有提前给你说确实有点儿不好，但确实是真的。”张旭东的微信让方梦竹的心更凉了一截。
“二十多万都是哪里来的钱？”
“咱妈把家里的五六万都拿了出来，我找朋友借了几万，还有十万是银行贷款。”
“这么多钱，这么大的事，这会儿出事我才知道，咱家向来事情都是你说了算，可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到现在我才知道也有点儿不合适？”方梦竹冰冷的内心想到他们两人的行为更加寒心。
“别埋怨了行不行，我已经够烦得了，你什么都不懂，大小事不都是我定的么？”
“埋怨？你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难道还不让我说两句话么？”方梦竹自己都惊讶自己很少以这样的口气对张旭东说话，但内心的怒火让她再也无暇顾及很多。
“梦竹，这件事情以前没告诉你终归是我做的不合适，我也是为了家里可以生活的更好一点儿，现在我们想办法解决事情好么？”张旭东自知理亏。
“旭东，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呀？二十多万？”方梦竹不相信这样的天文数字发生在自己身上。
“梦竹，怎么可能开这种玩笑，是真的。”张旭东的口气让方梦竹在想这件事看来真的有可能是真的。
“嘀嘀”“嘀嘀”……方梦竹的手机接连响了几声，一张张的转账单，方梦竹傻了，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可是这些钱却实打实的从张旭东的账户转出去的，那么真实，那么让人难以置信。
方梦竹一下子半躺的靠在了沙发上，双手瘫放在身体两侧，两眼茫然的望着已经有油漆脱落的天花板，她不知道这十万的贷款一个月会有多少利息，但她明白，如果短时间还不上的话，可能再也没有安宁的日子可以过了，未来的生活会怎样，完全看不到希望了。这种事情只是在故事中听说过，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成了天大的事故。
“旭东怎么说？”旁边的婆婆红着眼睛问到。
“十几万的借款里面，十万是银行的钱。”方梦竹有气无力的说到。
“啊？这么多？怎么办呀？梦竹”婆婆六神无主的看着方梦竹。
“干这些事的时候没人不告诉我，这出事了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家里大小事情我说了都不算的。”方梦竹的语气里面有一丝丝的不屑，家里的事情几乎都是婆婆把着，这个媳妇儿为贵的年代在她们家却没有任何的体现。
“我看电视，也听人说，银行贷款还不上的话利息可能越来越多。”婆婆两只手相互搓着坐立不安的说到。
“具体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反正肯定过不了踏实的日子了。”
“怎么办呀，这么多钱，从哪弄呀？”
“问问旭东怎么办吧。”方梦竹的大脑也一片空白，只能习惯性的找张旭东，可是如果张旭东真的能解决估计她们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现在欠这么多，我们该怎么办？”
“我报警了。”倒是很快收到了旭东的信息。“但是银行的钱肯定要赶快还，要不我们要还的利息越来越多。”
“报警，警察怎么说？”方梦竹迫不及待的问。
“了解了信息，说尽快破案，其他什么也没说，只能等着。”张旭东接着发了一条，“梦竹，可能我们都要想办法借钱了，你也试试你那边的亲戚和朋友，看看能借多少。”
“我试试吧，平时也没什么朋友，看看那边亲戚能不能借点儿。”方梦竹满脸的愁容，直到现在都还没办法相信这件事情是真实的，她使劲的捏了下自己的胳膊，疼痛是真实的，那这天文数字般的外债也是真的了，方梦竹的内心充满了绝望，好想回到半个小时前，好平静好幸福的生活，还有在路上的化妆品，这一切好像是梦一般。那点化妆品或许就是对她千疮百孔的心灵的一点儿安慰吧，张旭东不可能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方梦竹想到这个轻轻的苦笑了一下。
“妈，你说这事是真的么？”方梦竹仍然满脸不解的问婆婆，好像也在问自己，婆婆也一脸的无奈，“旭东肯定不可能骗我们的。”
“妈，我先带紫晴回房间了。”方梦竹说完领着回到睡觉的房间，她需要时间消化，她无法想象，二十多万是旭东一个人多久能挣回来的，如果两个人又需要多久能挣回来，这个账该怎么算，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躺在床上的方梦竹还需要再次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把张旭东发过来的转账单据每一张都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都是真实的呀，张旭东不可能开这种玩笑的，他不是这样的人，再说谁也不会开玩笑把自己的爸妈拉进来一起跟着发愁着急吧，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此时此刻的方梦竹才开始逐渐的相信这个事情应该是真的发生了，以往只是讲别人的故事，今天不小心成了故事的主角。
二十多万，张旭东竟然从来都没给自己说过这件事情，虽然平时的大小事情都是他来办，可是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一无所知，方梦竹的内心升起了熊熊的怒火。这是一笔无法计算如何还又什么时候能还清的账。方梦竹的大脑像浆糊一样胡思乱想着，张旭东怎么搞的，怎么那么容易就被骗呢，这是真的么？为什么我只是最后被通知的那一个？方梦竹很想质问张旭东，打出的微信消息删除又打，然后再删除……
“哇哇……”小紫晴的哭声打断了方梦竹的思绪，回头一看，紫涵正在画画，紫晴坐在她的一旁两只小手都在揉眼睛，脸上还有一片片的绿色。“涵涵，你怎么晴晴了？”方梦竹厉声的问到。
“她抢了我正在画画的笔，我只是拿过来而已，哇……”方梦竹的语气吓坏了正在画画的紫涵。
“你是姐姐，你就不能让她玩会儿么，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让妹妹。”方梦竹一边说着一边拿纸给紫晴擦泪水。
“我正在画树叶的笔被她抢走了，还有好几种颜色都可以玩，她可以玩别的颜色呀。”紫涵一边哭一边解释着。
“都别画了，吵死了，收起来玩别的吧。”方梦竹一把夺过了紫涵手里的笔和本扔到了一边。
“我要画！我还没画完！”紫涵哭的更加厉害了。
“都别哭了，行不行？”方梦竹对着两个孩子咆哮道。
“哇哇……”哭声更加此起彼伏……
方梦竹看着两个哭的泪人似的孩子，突然觉得特别对不起他们，知道自己是因为钱的事情把火气转移到了孩子身上，自己的表现吓到了两个宝贝儿；自己也是街坊邻居口中比较宠孩子的一个人，平时高声对孩子说话的时候都不多。
“来，宝贝儿，不哭了，咱该睡觉了。”方梦竹一手楼一个孩子轻拍她们的后背，有了妈妈的安慰，孩子很快的平静下来了，哭累的孩子们很快就睡着了，眼角都还带有泪痕，紫晴的脸上还有绿色的彩笔印，方梦竹刚想起来今天都没给孩子们洗澡，用毛巾蘸了点儿水，轻轻的擦了下紫晴的脸，可爱的小脑袋左右晃了一下又睡着了。
两个孩子睡了，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方梦竹躺下任思绪飞扬，如果没有手机，没有如此发达的转账业务多好，再也不至于陷入这样大的欠债问题，那该有多好，可是世上没有如果，这一夜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