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看您都有黑眼圈了,您就让我给您化个妆吧,顶着黑眼圈出去也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家里出什么烦心事呢?”苏莫儿知道,小李口中的烦心事指的是婚姻问题,她以为她被人抛弃了呢?孰不知是她想抛弃丈夫。如果现在她告诉小李真正的原因,她一定不会相信,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个不争的事实,一个老女人,怎么还会有如此艳 遇?算了,不想她了,顺其自然吧。
“化妆是你们小姑娘的事,我从不化妆,现在的年轻人嘛,要对自己的相貌有信心,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没个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了看小李没再说下去。她知道小李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既然都明白,那就不用说得那么直白,免得伤了和气。
“苏姐说的对,是这个理,我们都太肤浅了,哪有苏姐有气质,以后还请您好好栽培。”小李说完这句话,在心里说,装什么装啊,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今天化妆了,要不是脸上摸了粉底,你和打扫厕所的大妈有什么区别?不过她只能在心里说,毕竟她是她的上司,她要巴结她,无奈只能说这些违心的话奉承她,每个人的心里或许都会藏着一些无奈的心事。
苏莫儿由于今天状态不佳,就把报社的事都推给了小李,早早的下班回家了。
在报社门口,她又看见了老大爷,老大爷也看见了她。他们俩彼此都很默契的相视一笑,好像他们之间的谈话从刚刚那一次就拉开了话匣。
“这几天天真是出奇的冷。”老大爷对她说。
“是啊,这是什么鬼天气。”她很自然的接了话。
她以为他们俩之间的谈话到现在为止应该就此打住了,但是他又往下接了一句,彻底打乱了她的心。
“生活很平淡,百年如一日。” 她不知道老大爷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好似和前面他们谈的话一样驴头不对马尾。老大爷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是不是已经洞悉了她的所有?他是不是在警示她什么?她突然有点心虚,有点害怕,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不然她的形象就完全破碎了。她在心里不断的对自己施加压力,她要赶快逃离这里,逃离老大爷的视线。在这一刻,她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大爷了,他对她而言,他是一个危险人物,他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她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赤裸的摆放在他面前一样,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无比清晰的被他一览无余。她感觉,他是特意使她羞愧,使她尴尬,使她无地自容。她脑子里立马出现一个念想,她必须马上立刻离开。
“嗯嗯。”她极其简洁的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就风一样的跑了。
一路上,她都不敢回头,神情凝重而紧张,她生怕老大爷追上她对她说:
“生活很平淡,百年如一日。”她讨厌这句话,极其讨厌。可是,回到家细细品味老大爷的这句话,她感触良多,觉得深有同感,生活确实如此,平淡无聊。她突然灵机一动,难道老大爷和她一样,一样的孤独,一样的缺乏温暖。她这样想想,心里不免有些安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独立的,她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她兴奋极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动静。又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动静。她夜夜失眠。他好似人间蒸发一样,她与他断了消息。他现在过的怎么样,是不是晚上也失眠,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在失眠的夜晚静静的想着彼此,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意思呢?她的脑子里一直在反复琢磨这件事。他都叫自己莫儿了,一般的交情怎么能这样称呼呢?至少在她的生活圈子里至今没有一个人称呼她为莫儿,更何况是男人。她在心里想,他一定是对自己有些不同寻常的想法的。其实,她从内心深处想竭力的把这种类似于荒唐的思想打发走,然而她知道,她无能为力,它还是会悄无声息的来的,像一个黑影,一只野兽的黑影,它来过一次就认识路了,嗅着那独特的气味,又找到她这里来了。她突然感觉后背发凉,一阵毛骨悚然,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她觉得非常恐怖,她想要挣扎着逃离出来,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或许,能解救她的,就唯独他一人。
苏莫儿夜夜失眠的症状被丈夫发现了,他以为她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就提出让她辞职在家当全职太太,他养着她,以他的资产养她绰绰有余,但是她不答应。她不敢想像自己每天都要呆在这个如棺材冰冷的家里是什么感觉。她想,她肯定会被逼疯的,彻底的疯了,她只能以饮食不当给回绝了。他心疼她,只好依她,不再说什么。
苏莫儿以为,也有可能真是她想多了,他对自己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这只是他对人的一种特殊的表达方式罢了,人家毕竟是个有名的大学教授,有文艺范的人,可能思维方式,交往方式都比寻常人不同吧。随着时间的消逝,他在她的眼里渐渐的模糊了,成了一个不具体的人了。她想,她是真的把他放下了,她舒了一口气,好像身体变得不那么沉重了,她又恢复了以往平淡无味的生活。可是正当她想放下这段特殊的情感时,老天却不放过她,或许他俩之间冥冥中确实有那么一段缘分。
他再次悄无生息的闯进了她的生活,好似一团温暖的火,彻底燃烧了她的心房。她不再有任何顾忌,只想顺从自己的心。
他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还记得我吗?一个想陪你喝茶的人?上次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不喜欢喝咖啡。童。”
苏莫儿一开始看到这条短信时,她慌了,这是谁发的,发错了吧,这也太露骨了,这不是赤裸*的暗示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也不矜持,一点也不像我们那会儿,偷偷约会就像是做贼似的。她想把这条发错的短信删掉,她不想因为这条漠不相关的短信,影响她的心情。苏莫儿刚要按删除键时,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不对,仔细想想短信的内容,她越想越像他发来的,而且落款是童,他的名字里正好有童。没错,肯定是他,她在心里不断的说,以此来说服自己。到现在了,她以为他早已忘了她,没想到一条简短的短信,又打乱了她渐渐平静下来的心。她正思索着要不要给他回信,他的短信又来了。
“明天有空吗?请你喝茶。童。”短信内容简短,但里面蕴含的信息量很大,他想要见她,而且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他想请她喝茶,或许他对她确实有一层说不出来的微妙的关系。苏莫儿不知道该回答还是不回答,回答了又说什么,难道说“好的,我明天有空,在哪?你定个地方”。这样未免显得她有点太随便,太轻浮,毕竟只见过一次面,说了几句话,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她苦恼,到底怎么办。她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另她满意的答复。
“不客气的。”她把自己装的很大牌。停了几秒钟,他的短信又来了,一切如她所料。
“那就在听月轩吧,那的环境比较好,你可能会喜欢,明天下午五点不见不散!童!”这次他连续用了两个感叹号,好像是在告诉她,他很在意明天的见面,这对他很重要。看着这条他发来的短信,她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这成了她心里抹不去的疙瘩。
她顺着窗帘朝阳台望去,正巧看见一片红玫瑰花瓣正在悄无声息的渐渐下落。或许是它的生命到了尽头,又或许是风太大,它招架不住,有时候外力的因素远远比内在因素强大。不过,今天的风确实挺大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警。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逐渐散落的红玫瑰花瓣,在心里默默的数数,她想,如果花瓣落地的时候数到偶数,她就去赴约,去见他,反之……眼看红玫瑰花瓣就要落地了,她咽下七,飞快的加了个八,火红火红的玫瑰花瓣仿佛等着她似的,等她数完八之后,准确无误的安全着陆。她揪起来的小心脏终于在她长舒一口气之后恢复正常。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去,一定去,非去不可,谁也阻止不了她前进的脚步。
自从苏莫儿遇见他之后,就一直失眠,本以为今天晚上她不会失眠了,但是,到晚上睡觉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失眠。只不过这次的失眠不是因为在意和他的关系,而是她在想他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她明天穿什么衣服去。她完全像个等待约会的女孩子,心里的喜悦再也掩饰不了了。
苏莫儿躺在床上,来回的翻看他发来的短信,不行,她要先试试衣服。她把她的衣柜全部打开,一件件的试,试到最后一件,她也没找到一件另她心满意足的衣服。她在心里说,她对自己的要求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高了。她知道,他已经在无形中改变着她,改变着她的生活,改变着她的审美。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自己的计划,苏莫儿先到美容院去做了一下脸部美容,再到美发店去做了一个发型,最后到商场去挑一件她喜欢又漂亮的衣服,之后,她就去见他。她为他的这次见面特意取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文雅的名字“二次约会”。起这个名字,苏莫儿也是费了很多的精力的,之所以起这个名字,她是想重新年轻一回,她要约会,她要谈恋爱。对她来说这是她的第二次青春,因为第一次她给了她现在的那个不知情趣的丈夫王兴业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那么他也就是第二个男人了。
约会,好美妙的一个词。
在商场,苏莫儿做了一件至今想来仍觉得羞愧的事情。她选了一套质地精良的裙子,整体流畅有品味,古典中不失风趣,总之她对这套衣服很满意。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设计师在胸口处恶作剧似的留了一个椭圆形的口子。她在这个地方犹豫了很久,她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卖弄风骚了,专卖店的小姐看出了她的心思之后不断的说服她:
“这个地方正是设计师的得意之处,是整套裙子的亮点。姐姐皮肤这么白,胸 部那么丰满,只有你才能穿呢?很多女人喜欢这套裙子,试了之后,这个地方都撑不起来,没敢买,人家羡慕姐姐都还来不及呢?店员里的小姐围着苏莫儿一阵强攻。她不断的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似乎那个地方确实不错,把她的身材衬托的完美无瑕,就好像是一个完美的雕像,漂亮极了。她在心里极力说服自己,或许,他会喜欢。
她果断的买下了它。
苏莫儿看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她又低头看了看胸 部,为了更好的撑起那个亮点,她于是就到隔壁的内 衣店买了一只新的乳罩。在杯罩内侧有两个水袋,店员说,这是新开发的产品,具有侧拢,调整的效果。苏莫儿穿上它之后,果然胸 部高耸,那个亮点似乎更加明显。她想,今天她是幸运的,让她遇见了这么一套完美的衣服。她的心情达到了高 潮,眉宇之间透露出掩藏不住的惊喜。
她故意迟到了几分钟,她觉得这样她就不会显得有点心急想见他,她总得为自己保留一点神秘吧。
“听月轩”这个名字值得考究。如果一个俊秀的女孩能有这么个好听的名字,是很惹男人注意的,哪个男人能不生出点意思来。听月轩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喝茶的地方,环境优雅,位置优越,风景宜人,总之好处多的数不清。苏莫儿每次上下班总会路过听月轩,她其实很向往这个地方,她以为,能够在听月轩喝茶的人,都是有文化、有魅力的人,他们会生活,更懂得如何享受生活。他能到听月轩请她喝茶,足见他的品味,至少王兴业是不会带她来这的。他只会毫不犹豫的说:“来这喝茶的人,不是神经病,就是在走向神经病的路上,还不如在家喝白开水呢?真不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想的。”每当这时,苏莫儿只得默不作声,任由王兴业滔滔不绝的发泄,简直对牛弹琴。所以说,从这件事上来讲,他俩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基于丈夫的原因,苏莫儿这是第一次来听月轩,对于她来说,这个地方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它是文化与知识的象征,神圣庄严,不容小觑。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来这坐一坐,品一口沁人心脾的茶。没想到,第一次陪她来这的人竟是他,其实在心里,她挺高兴是他的。她喜欢这样的生活,这种生活对她而言就如同酿酒,越陈越香。
进了门,迎上来一个光艳照人的小姐。小姐个子不是很高,也不是很瘦俏,但是看上去却让人很舒服。她穿着一件蓝色旗袍,旗袍的袖口缀了一朵珠绣的白玫瑰,很是特别,清新脱俗中不失典雅大方,把她的形象衬托的极佳。古有“出淤泥而不染”来形容莲花,现在用这句话来形容此时那袖口处的白玫瑰也毫不逊色,遗世而独立,她看得甚至有些痴迷,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她什么时候也能独自拥有那一株株白玫瑰,让她也能“出淤泥而不染”,要是那样的话,她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她那开心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她那袖口处的那一株白玫瑰的缘故,苏莫儿对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她好想亲近她。
“您好,请问小姐有预约吗?”她稍微弯着腰,温柔的对她说。
“有预约,王教授。”她面带微笑着说。
“哦,是王教授啊,一看您气质非凡,一定是一个有来头的,原来是王教授的客人,怪不得呢?”她引以为傲的说着,像是在推销一件产品,从她的神色中,苏莫儿推测出他不仅是听月轩的常客,而且还是这的贵客,享受着贵宾待遇,她在心里越发的迷恋他。她引着苏莫儿来到了他定的位子,苏莫儿是越来越喜欢这位小姐了,她可真会说话。
他早已坐在那里,今天他穿着一身休闲装,摘掉了框边眼镜,要不是小姐领着她来到他的身边,她肯定找不到他,他到底有多少形象是她不知道的,她都想知道,这个形象真好!苏莫儿在心里说。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苏莫儿刚走到桌前,准备给他打招呼,他就抬起了头,笑着说:
“来了,今天外面挺冷的,没冻着吧。”
“没有。”
“今天衣服真好看。”
“谢谢。”
“我总以为,一般女性漂亮的就不会有才气,有才气的就不会漂亮,上帝造人总不会让谁太完美,因为它是公平的,可是自从见了你之后,我才发现我的观点是错误的,上帝真是太偏爱你了,你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
她被他说得一阵阵脸热,她连连摇头,娇羞的说:“哪里哪里。”然而她的得意之色无法掩饰,她被他说的甚至有点迷糊了。
“在我看来,你是一个花朵般美好的女人,是一株永不凋谢的花朵。”
“什么花朵,一颗草罢了。”她有点撒娇的说。是的,苏莫儿肯定,她说这句话的语气是带有撒娇的意味的,因为她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她与王兴业那会初恋的感觉,没错,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很美好,很美好,她真的有点陶醉忘我了。
“是花朵。”他强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