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战场鲜血淋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味，地上更是一片断臂残肢。虽然丰恺一直在“打扫”，但他也只是挑了那些自己中意的材料。没有了完整尸身的遮掩，那些剩下的碎尸就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了。
尽管战场很是血腥，但并没有引起男子的丝毫触动，甚至他可能完全没有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目光没有在其他地方做任何停留。此时，男子一双黑白之瞳正紧紧地盯着一个断了左臂的白衣女子，更准确地说是女子右手紧握着的赤色灵剑。
赤色的灵剑此时正滴着鲜红的血，尽管夜幕深沉，遮盖了原本的色彩，但在黑白色的阴阳眼中显得更加阴森。尽管距离很远，仿佛仍能闻到刺鼻的腥味，战斗的残酷可见一斑。
女子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准确地说是一群傀儡，尽管傀儡们都面无表情，不过他们身上的血迹依旧让人心里发怵。女子身上血光隐隐，一对眸光犹如实质，冰冷无比，落在圈外一名男子身上。男子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好似在玩着一场捕猎的游戏，如今猎物已经被包围，正是享受最后猎杀的时刻。
“我说，你就束手就擒吧，再打下去怕是留不了你一具完整的尸身啊，那样就算是我都无法让你复原。不如安心地从了我，放心，一点也不痛苦，不会遭你师姐那份罪的。对了，她是你师姐吧？听说她叫素濛，你叫素清，对不对？”丰恺抖了抖袖子，似是在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着。
素清没有回答，依旧冰冷地注视着他，暗自调动灵力恢复着伤势。现在左臂被毁对她的战斗力影响很大，很多术印都结不了，法术什么的更是施展不出，只能依靠自身灵力和一把杀剑与对面的男子抗衡了。只是对方人多势众，且功法诡异，就算那些傀儡修为上与自己还有些差距，但也架不住合力。刚才就与他们短暂地交了一次手，不仅没讨到什么便宜，反而陷入了包围。
想到刚才的交锋，素清就有些头大。这些傀儡与她以前遇到过的完全不同，不仅行为没有一丝呆板，乍看之下与寻常修士都一般无二，更是在那男子的控制下进攻防御张驰有度，配合无间，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若不是自己及时退了回来恐怕一个照面就会遭到联合绞杀，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素濛被两个傀儡裹挟而去。
想到素濛的情况，素清心里就愤懑不平，也不知道她遭到了怎样的折磨，最后被炼成了药傀任人摆布，更是残杀了自己的弟子，若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那更将是生不如死的痛楚。
最后素濛在利剑刺中时露出的那解脱般的笑容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了素清的心上。只是素清也知道自己并没能真正地让素濛解脱，那一剑虽然洞穿了她的胸膛，但并不致命，在那炼药师的调理下很快就会恢复，终究还是摆脱不了傀儡的状态。
素清的打算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成果，尽管她当时是有机会的，不过看到素濛那清明时瞬间的笑容，她迟疑了。素清当时已经意识到素濛被控制的程度还不深，有恢复的机会。也就在那一瞬间，素清又生出了解救素濛的念头，手中的利剑没有劈下去，没能抓住素濛空洞时的机会彻底了结她的性命。待意识到如今的处境后再想斩杀素濛，一群傀儡已经迅速近身挡下了素清的绝命一击。
出手的自然是丰恺，虽然他一直在打扫战场，显得漫不经心，但战场的一切变化他都清清楚楚。对于素清准备击杀素濛的举动丰恺本来也没有阻止的想法，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反正素濛又不是自己的傀儡。不过眼睁睁地看着素濛被毁灭丰恺心里多少也有些惋惜，再怎么说元婴期的炼傀材料可不容易得到。
就在素清的利刃又抬起的时候，丰恺的神识中传来了丰乐急促的声音：“快把那傀儡救下来，我无法控制她了！”
仓促间丰恺也没有多思考什么，急忙出手，控制最近的一个傀儡挡下了素清致命的一剑。只是匆忙的应对之下丰恺也没能来得及调整傀儡的姿态，更没有施展其他手段的机会，只能用傀儡的身体硬接了那一击。结果就是那傀儡直接被劈成了两半，彻底死翘翘了。
电光火石之间，素清再次提剑直奔素濛面门，只是回过神的丰恺哪还会再给她绝杀的机会？素清的剑锋还未触及素濛身边，便有两个傀儡再次挡在了身前，而且结出了灵力屏障，准备得非常充分。不仅如此，素清身后更有五具傀儡向自己杀来，只待剑锋落下，她也将遭到重击，观其威势，若被击中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瞬间的变故逼得素清不得不转攻为守，避开那致足以命的合击。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素濛被带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短暂的交锋让素清不得不仔细评估眼前这个傀儡师的战斗力，抛开其元婴期的修为不谈，单就他对这些傀儡的控制能力及战局的把握也足以让人忌惮。其实战经验必定在自己之上，素清一双美目盯着不远处的年轻男子，心里做出了这样的论断。
此时的丰恺可没有揣测素清的想法，反而直拍大腿，满脸的心疼之色。心里更是不停地咒骂着丰乐，对他的炼傀术更是狠狠地鄙视了一番。要不是他的失败，自己怎会失去一个优良的傀儡？
看着被素清劈成两半的傀儡，丰恺眉头紧锁，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这绝对是他参加这次行动以来最大的损失，那些借出去的灵器不用说了，只能怪敖凡那个蠢材。之前素清被斩杀的两个傀儡本就是要淘汰的，那是丰恺炼制的最早的一批傀儡，修为连金丹都没达到，在以后的战斗中连炮灰都做不了，一直留着也是累赘。之所以放他们出去只是为了跟踪与恐吓，只是并没达到丰恺预期的效果。
与那些损失不同，这个被斩杀的傀儡可是实打实的金丹后期修为，其生前的战斗力更是强大。当初为了获得这具肉身，丰恺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还险些被他反杀呢。虽然当时丰恺的修为比他低了一个小境界，但能威胁到自己的战斗直到现在也是屈指可数的，那次的凶险程度更是名列前茅。一直以来这具傀儡对丰恺来说都是极具象征意义的。
除了那些对过往荣耀的承载，这些年里丰恺在这具傀儡上花的心血也不少，用在他身上的各种天才地宝难以计数。在丰恺之后的大小战斗中都有这具傀儡的身影，并且帮自己完成了从金丹向元婴的跨越，堪称是左膀右臂的存在。
如此重要的傀儡居然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斩掉了，丰恺岂能不怒？又怎会舍得？若不是那女子是丰乐的傀儡，恐怕他就直接出手抢了过来了，反正在丰恺的认知里那样修为的材料在丰乐的手里就是暴殄天物。想到这个丰恺心里就有些不平衡，哪怕自己在炼傀一道上已经摸索了二十多年也没有得到一个如此修为的傀儡。然而自己目前的天花板只不过是人家的起点，完全没法比。不过也没办法，这就是现实，谁让丰乐的起点高呢？有个好师傅就是不同啊！丰恺心里依然愤愤地想着。
思绪良多，但时间很快。少倾，丰恺便收拾好了情绪，他可是很清楚眼下的状况的。而且在心里他已经把素清当成了囊中之物了，用这个女人换那个被斩掉的傀儡绝对是笔大赚的买卖。
“你斩杀了我三个傀儡，你得赔我！”
丰恺终于开了口，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快把素清给气笑了。直接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正常，怕是搞不清眼下的状况。打架哎，厮杀哎，怎么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当然素清并不会因为这种摸不着头脑的话而放松警惕，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样子，必须时刻提防着。而且他已经收走了不少弟子的尸身怎么算都不是所谓的吃亏，他那话里话外无疑就是一种蔑视，尽管他们二人的修为差不多。
“真以为吃定我了吗？”素清心中冷笑。短暂的对峙他已经把眼下的处境分析了一遍，就算他控制的傀儡众多，但也都是金丹期的修为，就算是他也只是与自己差不多，同是元婴中期而已。虽然尚不清楚所修炼的功法，但他灵力波动的强度并不如自己，可见眼下的局面并不完全是他占着上风。要说自己最大的短板就是失去了一臂，无法发动大范围的法术，否则无论是死亡之握还是扼龙天手，随便一个都可能团灭了他们。
“别那么冷冰冰地看着我！”见素清默而不言，冷眼旁观的样子，丰恺又笑吟吟地开口道：“不如把你赔给我吧。”
话音刚落，丰恺双目一凝。因为素清已经持剑直奔自己而来，而且丰恺明显地感觉到素清此时的灵力场异常强劲，似乎要扰乱自己与傀儡之间的联系似的。
察觉到了素清的打算，丰恺眉宇反而又舒展开来，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你倒是很会发挥自己的优势嘛，不过，没用！”丰恺嘀咕一声，随后冷声道：“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么就让你尝点苦头吧。转灵杀阵，开！”
随着丰恺话音的落下，那些傀儡的气息骤然一变，虽然还是金丹期的修为，但却有一股极为强横的力量暴涌而来。
素清感觉那些傀儡散乱的灵力瞬间变得协调了，而且连波动都与之前的不同，也变成了一样的特性，好似是被同一种功法同化了似的，而这种波动与那男子完全一样。
随着灵力的协调，一股强大的灵力直接搅碎了素清的灵力场，而且那灵力更是压的素清难以维持自身稳定。她此时面对的好似不是一些金丹期修士，而是一个化神境的高手。
“灵力聚合？”素清瞬间想到了这个可能，尽管很难相信。
所谓灵力聚合就是灵力累积的一种方式，通过聚合可以使得灵力在一段时间内爆发出远超参与者自身修为的力量。当然这种手段对灵力的契合程度及同步性要求极高，否则就会产生内耗而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效果，甚至参与者还可能因为那些不和谐的扰动而受创，这与合欢功的同步性很是相似。修道者的功法各不相同，就算是同修一种功法个体之间的修为差异等因素也会导致灵力聚合难以实现。这也是许多宗门弟子经常要一起训练科目，对于功法掌握及协同能力都是一种考察。合欢派曾经也搞过这样的训练，但没什么效果，后来随着门派境遇越来越差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到底修炼的什么功法？”素清已经断定这必定与他的功法有关，而且这功法应该就是为控制傀儡而专门创造的，否则不可能完成这样的操作，只是素清并没听说有这样的功法存在。
此时素清也没时间多想，她怎么也没料到对方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杀招，直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尽管灵力遭到了对方全面压制，但一剑既处已无收手的可能。素清心头一横，直接孤注一掷，将灵力汇集在剑锋之上，争取破开一个缺口。
然而丰恺又岂会给素清这样的机会？随着转灵杀阵的展开，那些傀儡宛如一个整体，全方位向着素清轰杀而来。
“叮——”
“噗——”
几乎同时，两声嗡鸣传来，一个傀儡直接被素清斩掉了头颅，但剑锋依旧没能破开傀儡围起来的铜墙铁壁。素清此举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自己迫不得已的孤注一掷给了其他傀儡袭杀的机会，终究灵力防御被攻破，身受几次灵力冲击，伤上加伤。
未能取得战果，素清立刻向远处遁去，面对这样的压制，她深知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无法硬撼，必须避其锋芒。然而那些傀儡却如牢笼一样，将自己死死地困在其中。不过他们并没有进一步发动攻势，似乎那男子真的是要把自己变成他的材料一般。
看着面露微笑的男子，素清感觉到了危险，此人出手诡异，在发现其破绽前不宜再发动攻势。不得已，素清与他又陷入了奇怪的僵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