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并不远，在上车前喂一次孩子，估计不会太闹腾，只是可能会打扰了邻座的乘客，那也没办法了，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只能跟他们道个歉了，虽然不能解决事情，应该能让他们心里好受一点吧？湘姨听说我要离开一阵子，连忙问我是不是要处理什么事，要不要把孩子留在这里，她会给我看的，说完后她也反应过来，无亲无故，把孩子留在这里的话我就真不配当这个母亲了，她有些失神，这倒是让我惊讶了一下。
就这样，我离开了家 ，这是我回来之后第一次出去，我的生活一成不变，但这对于我来说就是在变好了，我特地比她们慢一点到达，因为我需要她们来接我。
“是你吗？”
这是何清渔和顾北北见到我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白天，白夏，我的孩子”
我很自豪地介绍了我的两个孩子，他们很乖，一路上醒着的时候就跟我笑，好像他们也很喜欢这趟出行一样，接下来就是他俩一人抱一个孩子，还不忘骂我的局面了，顾北北很有经验，她的孩子该上幼儿园了吧？
我们还是在杨小的房子那打了个火锅，因为有孩子，我就没喝酒，但是她们两个喝上了，特别是顾北北，越来越起劲，她就是藏不住话，有点什么事都会和我们说，这次也不例外，喝着喝着她就开始哭了起来，我们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抱着酒瓶子发呆，好一会她突然就说话了。
“他不要我了”
“什么？”
我和何清渔异口同声问道，顾北北却开始抹眼泪，抹着抹着又灌了一大口酒，又开始说了起来。
“我真该死，真该死呐，我暴露本性啦”
就说了这么两句，顾北北就躺下了，估摸是姿势不对，没一会就开始吐了起来，比我的孩子还能折腾，我们俩也大概能猜得出来顾北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何清渔抱着白夏，白夏刚醒来哭了一场，何清渔把她又哄睡着了。
“有我们这样的几个朋友，你会不会很烦呀？”
我很久没跟何清渔有过这样的谈话了，想当初就数我们俩最好了，在我还是一个好学生的时候，我们没一顿饭不是在一起吃的。
“不会的，你们的世界我不懂，但是你们把我当朋友，你们就是我的朋友，罪犯？妓女？人各有命，我会劝你们，但我不会想着远离你们，因为无论你们是什么身份，对我的感情都是纯粹的，纯粹的朋友”
何清渔放下白夏，我们也准备睡觉了，听着她的话，我若有所思，但是她又加了一句。
“还记得他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会忘记”
我又想起了那个平淡的男孩，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第二天顾北北是被白天吵醒的，她刚要骂人，想起来是我的孩子，抄被子捂头就要继续睡。
“快起来，忘了今天下午要去干什么啦？”
何清渔踹了她一脚，在吃早饭的时候迫于淫威，顾北北说了她的事，她不久前离婚了，和我们猜的一样，原因无非就是顾北北经常出去玩，没有一点当妈的样子，旅游也就算了，还经常泡吧，某一天她那傻老公突然就跟她说了，离婚吧，顾北北脑子都懵了，当她老公抖出她的一条条罪状的时候，她知道这婚肯定得离了，他们语气很坚定，可是有一条她可不认，她玩归玩，可在家的时候孩子都是她带，她当时就要找儿子来看看谁跟他更亲，可她老公直接顺从了她，他是来离婚的，不是来吵架的。
两方就开始争孩子，顾北北是没心没肺，可她是真的爱自己的孩子，有几个母亲能舍得自己的孩子呢？就像她说的一样，她唯一对不起孩子的地方就是搞散了这个家，不过她也跟他们说，孩子跟她，她自然会补偿孩子，可顾北北哪里有实力跟他们争孩子？最后是净身出户才换来每周跟儿子相处一天的机会，得亏之前她有点财产在自己名下，比如杨小的这套房，不过也没多少，因为她没料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何清渔骂了一句: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之后就不说话了，顾北北也不敢反驳她，今天有点忙，要准备一下明天去看杨小，幸好她的那所监狱很人性化，在探监时间段，给钱就能探监。
我抱着白天，她们还在外面等着，总共就那么长的一点时间，她们让我先进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杨小看着年轻了些，这次见面我们没有哭，杨小在玻璃窗的另一面，只是傻傻笑着，伸手摸了摸玻璃，我把白天凑上去，白天也笑了。
“不是说双胞胎吗？”
杨小才想起来。
“在外面，北北抱着呢”
之后我与杨小聊了我这一年来的事情，杨小的状态很好，她在期待着出来的那一天，人一旦有了期望，精神气都会提升一个档次，她开玩笑说分给她养一个吧，等孩子上学的时候，她也出来了，托北北找份工作，养一个孩子应该没问题，外面开始催了，一次只能进来一个人，当然带孩子不算，我跟杨小道别。
在我以为我已经受到了惩罚，前半生的罪孽已经是过往烟云，想着后半生的幸福日子的时候，老天爷又跑来折磨我了。
那是我回到家不久后，我已经辞退了湘姨，但我说她要是想白天和白夏了，随时可以过来看他们，某天下午白天哭闹不止，他发烧了，孩子抵抗力弱，生病很常见，我便背着白夏抱着白天上医院，别人在可怜我，我在可怜我的孩子，看着他难受，我也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以后更加要注意了。
医院给开了药，打个屁股针，没一天就退烧了，可是过了一个晚上，又复发了，就这样反复几次后，医生建议做一个检查，那天医生递给我一个单子，白天还在哭闹着，医生说，白天患了白血病，我脑子嗡嗡的，怎么可能？在我的认知里，这不是遗传的吗？医生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了，他没有打扰我，等我渐渐回过神来，他问我，治吗？
“治，我有钱”
当时我还有点存款，可是没多久后就见底了，之前娘还在，我从来不会担心有这么一天，娘去世后，我还有后盾，那便是顾北北，遇到点什么事我可以找她帮忙，但是现在，我只有我自己了，两个孩子靠着我，而我却没有依靠，蹲在病房外面，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白天，劳累让我哭不出来，这可能就是成长吧。
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湘姨帮助了我，她卖了她的老房子，她把卡给我的时候，她还抱着白夏，我不知道说什么，她说这算是借我的，但是谁不知道？她已经老了，而我的两个孩子在往后二十年都需要花钱，我上哪还钱给她？已经算是送给我了，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人，因为一段陪伴，付出自己的全部，那时我就想着，我要给她养老，即使她儿子很富有，我家里的钥匙她永远会有。
治疗的费用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能借钱的我都借了，但还是差了许多，我再次走上了那条肮脏路，却和以前不一样，这次我做的是快餐，只用手帮助客人，出乎我的意料，有很多人有这方面的需求，价格不高，还卫生，我已经老了许多，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少妇，让我别有一番韵味，和丽姐不一样，我能接到许多单。
现在我能勉强维持着白天的治疗，我出去工作的时候就把白夏给湘姨带着，我是在一个洗脚城找的工作，晚上总是很晚才回家，湘姨多多少少也看出来我在做什么了，那晚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我家睡，可是我回去的时候她还在客厅等我，。
“别干那个了”
湘姨有些惶恐不安开口说道。
我就趴在桌子上开始哭。
“孩子以后知道会不好”
“不做这个？可是我没有钱，白天的病还没完全好，我没钱，我真的没钱了”
我趴在那里哭，我想抱湘姨，可是她不是我娘，依靠她，只会让她的生活更难过，她已经为我付出很多了，她的儿媳妇本来就嫌弃她，为了我再要钱的话只会使她的家庭更不愉快，会让她的亲家抓着话柄，我不想再有人为了我而遭受苦难。
湘姨走了过来，抱着我，她说对不起。
就这样，我又干了很长一段时间，白天没事了，那晚我们四个弄了好丰富的一桌子菜庆祝，可惜白天和白夏吃不了，湘姨说她要回去了，亲家给她买的那套房虽然她没要，但是她还是可以过去住的，我问在这住下不行吗，她就说了，在困难的时候，我们总是忽略对方的缺点，这段日子我们不会在意对方的缺点，但是等我在这住久了之后，你可能就会慢慢嫌弃我了，这是不可避免的，还不如分开，我还能经常过来看看白天和白夏。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像是要面对生离死别的样子。
“好了，不说这个了，说一下别的事吧”
湘姨所谓的别的事就是我的婚姻大事，她想帮我介绍一个能托付后半生的男人，她不希望我为了钱再去干那种活了，她们这个年纪的人，更见不得身边人做那种事，我倒也不好拒绝，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说自己没看上就行了。
还没几天，湘姨就联系我了，说让我约个时间，看来是早有计划，我就随便找了一天去见面，湘姨已经把他的情况跟我说了，是干工地的男人，带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儿，人很不错，前妻去世好几年了，独自一人抚养女儿，我听后不以为意，要再找一个为什么不在女儿还不懂事的时候找？这个时候他女儿已经懂得许多东西了，对后妈肯定是不喜欢的。
见到男人的时候我惊讶了一下，他竟然看起来比我还小，工地上的重活让他沧桑了许多，我估计他比我小许多，可能刚大学毕业没几年，不对，可能他没上大学，也怪湘姨，给我的信息太少了，当时我只是敷衍她一下，没在意这个事情。
“董业成？”
我试探性问了店里唯一的人，因为他已经跟我说他到店里了，而现在店里就这一个人，他连忙站起来和我打招呼，刚才他在玩手机，没注意我进来。
如果我不是事先了解过的话，我是看不出董业成是在工地上工作的人，穿着外套依旧可以看出他有点瘦弱，甚至有些斯文的感觉，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感，那没干燥的头发最能体现这一点，我问了他的年纪，果然比我小了几岁，我也如实说了我的年纪，问他介意部介意，他说来之前就知道了，让我有点意外，我只能继续说我有两个孩子的事，无一例外，他来之前都知道了，看着他没有要拒绝我的意思，我想着只能是我来拒绝他了。
我询问了他的一些情况，比如收入之类的，他在本地租房生活，存款倒是有一点，老家是附近镇子上的，在镇子上有一套房，父母双亡，看来也是个可怜人，没什么亮眼的地方，倒不是我嫌弃他，只是我本来就没打算找，他有一个四岁多的女儿我是知道的，我倒没好意思以这个作为理由拒绝他，我没那么不要脸，不过我挺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想再找一个了，我也问他了，他说是因为女儿要读书了，他自己没什么文化，想找个比自己有文化的另一半，可能会对女儿学习有帮助，他女儿对此也很支持，我有点无语，这算什么答案呀？再说要找有文化的我也不配呀。
说了半天，其实结果早已注定，我对自己浪费了他这一天的时间感到抱歉，在离开前，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我怎么样？你喜欢我吗？问完后才觉得自己多余了，哪有刚见面就喜欢上的，那只是见色起意。
“喜不喜欢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合适不合适”
我愣了一下，董业成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让我想起了那个男孩，也正是他这句话，让我的选择不再那么坚定了，我说我要回去考虑一下才能给他答复，我送他回家后陷入了纠结之中，倒不是担心他对我的两个孩子不好，他说了在一起后我不用工作，也就是我的孩子基本就是我自己照顾，他给我钱我帮他照顾女儿，这更像是一场交易，只不过他是吃亏的一方，因为我负债累累。
结果就是我决定试一试，我们可以像一般的情侣一样，先试着约会，可以慢慢了解对方，董业成也很赞成这个决定，他说他也想找一个能对女儿好一点的另一半，所以他也想了解一下我的性格之类的，可是我把一切想得太好了，我们根本没约几次会，因为他根本没有时间，工地上的人真是往死里干活，他也不例外。
通过几次的相处，我也大概看出来了，董业成就是属于那种打他也闷不出几声的男人，我不禁怀疑，之前他和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不是请人套皮的，见了几次面，我们也熟了起来，他很适合当老公，很老实的一个男人，我却不是很喜欢，男人就该强势一点，特别是以后有三个孩子。
让我决定要在一起的还是因为他工地上的一件事，某天我想约他出来当面跟他说我们不合适来着，可是他三番五次推脱，往常他虽然忙，却也会尽可能抽出时间来见我，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便去了他家，敲门好一会才有人来开，是他，他女儿在学校住，他的脸青一块红一块，他被人打了。
“怎么回事呀？”
我问他，他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不顾他的阻拦进门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他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就是我审问他的时间，不知道当时的我为什么有这样的行为，可能是我已经有想在一起的想法了吧，但是我之前明明打算跟他摊牌说不合适来着。
董业成还是软弱，开始的时候他还打算敷衍过去，可是在我强势一点后，他就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工地上的每天干活，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饭后聚在一起聊一聊八卦，董业成就没那个习惯，之前他只会想着女儿，现在多了一个我，还有我的两个孩子，他对白天和白夏很好，不过他偶尔还是会在旁边听一下工友们是怎么吹牛的，也算是那个老头倒霉，那天他正说着董业成的事，说他老婆早早死去，留下他和女儿也是个苦命人呀，董业成听这些倒没什么感觉，可他们说着说着就说开了，说董业成最近刚找了个婆娘，那叫一个肤白貌美，董业成听到别人夸我他还是很开心的，可后面那老头就说了，那女人以前好像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工作的，董业成这就不乐意了，上去就找老头理论，老头看到董业成听到了他说的话，也是很尴尬，可他还是硬着脖子跟董业成理论，说着说着董业成就急了，脖子都涨红了，开始推搡，可老头上工地，那是拖家带口，更何况老头其实也不老，身强体壮，董业成哪里打得过，几个人就把他围起来揍了一顿。
“让他们说呗，有什么要紧的？”
我一边帮他擦药酒一边说，这帮狗东西，专打脸。
“要紧的”
董业成有点激动地说，差点打翻药酒，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和他在一起也挺好的，在以前，不是没有客人说过什么要娶我的话，还有许多让我从良，说给我一个光明的未来，他们的情话不知多好听，我都没有动摇过，越活越回去了吗？我会这么轻易被感动吗？
“你报警了吗？”
“他们也不坏，就是爱嚼舌根”
我也没继续说什么，每个圈子里的人有他们的生存之道，我不好过多地去指手画脚，我还见过一些只卖果盘不接客的小姐，但是被老板强行发生关系，事后没声张的，外人看着她是可怜，强行共情，说什么就算是小姐，也不该如此忍让，殊不知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件事，别人的讨论只会让她更痛苦。
“要不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我装作若无其事说出了这句话，他又激动起来，这次耳根子都涨红了，在这之前我们甚至没有牵过手，可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我也擦完药酒了，就那么静静看着他思考做决定，很久他才说话。
“我可以带女儿见见你再决定吗？”
他说这个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还没见过他的女儿呢，年纪轻轻，考虑事情倒是周全，好好收拾收拾应该是个帅小伙吧，要不是他女儿，他现在应该过得挺好的吧？不对，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还会这样想？可能这就是苦乐自知吧，别人以为他没女儿会过得更好，他自己可不会这样觉得。
“嗯，也好。你吃饭了吗？”
“没，刚打算做”
“去我家吃吧，湘姨还在帮我看孩子呢，我出来这么久，得快点回去了”
湘姨看我领着董业成回来很是开心，我们的事算是这么敲定下来了，如果他女儿能接受我的话，另我惊讶的是董业成离开之前给了我一张卡，我当时就对他破口大骂，怎么这么糊涂呀？你女儿还上学呢，别说领证了，我们都没有牵过手，你就把钱给我，不是糊涂是什么。
董业成急忙解释说女儿未来几年上学要用到的钱在另一张卡上，这是他给我还债的，我还是不肯接受，他有点失落。
“好了，等见着你女儿再说吧”
我无奈地安慰他。
“嗯！小丸一定会喜欢你的”
小丸是他女儿，他很爱她。
一个看起来很是古灵精怪的小女孩，确实也是如此，我见到她的时候还担心以后她会不会因为对我不满搞我，那天放假，我开车，董业成带着我去接她，说实话我是有点紧张的，我们在校门口等着她出来的时候，还没看到人就听到她喊了。
“爸，爸，这”
小丸远远地在跟她爸招手，随后一路小跑过来，到跟前才发现我，还有我抱着的白夏，推出里面的白天，小丸好像是知道点什么的，只见她对着我鞠了个躬。
“阿姨好！”
这还没算完，她接着又鞠了一躬。
“弟弟妹妹好！”
“小丸好！”
我急忙抽出一只手拉她，我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么一副场景，看来小丸并没有因为从小缺失母爱而变得内心，相反，她甚至比一般的孩子更开朗，这让我对董业成刮目相看，我放心地把白夏给董业成抱着，我要开车，刚才我没让他抱是因为我怕小丸会介意，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小丸也想抱她这两个第一天认识的弟弟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