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钻进乌云,麻阳潭大学二楼的实验室里,刘迪正聚精会神地做着实验,实验室的灯突然灭了。
刘迪停下手中的实验,按墙上的灯开关灯不亮,来到走廊,狭长的走廊一片漆黑,一股浓浓的阴森气息包围住刘迪。
刘迪返回实验室整理实验器皿,把记录实验数据的笔记本放进黑包,锁上实验室门回宿舍,到一楼发现铁门被锁住。
打开手机,看显示屏上的时间是23:50,平时这个时间铁门没锁。
刘迪的脑海浮现管理楼层关门的赵大爷奸笑着的脸,气急败坏地坐在地上。
给女朋友唐娜发短信;‘娜娜,我现在在校园北区的A座2号实验楼,门被锁住出不来,你叫赵大爷开门。’信息发送成功。
刘迪等了仿佛一个世纪,也没有等到唐娜的回复。
打唐娜的手机,按到第四位数字时听见“啪”得一声响,悚然回头看着二楼入口,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
二楼除了自己做实验,没有其他人在。
刘迪继续拨唐娜的手机号,唐娜的手机关机了。
刘迪又拨同学的手机号,手机通了;“大半夜的你干嘛?”传来朱胖子不耐烦的声音。
“我现在在实验楼,门被赵老头锁住,你帮我叫一下赵老头开门。”
朱胖子没有再说话,接着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他妈 的。”刘迪咒骂了一句,继续翻电话薄查找号码,电话薄里没有其它的手机号,信箱里也没有一条信息,手机上的号码信息被人删了。
刘迪回忆谁动过自己的手机,唐娜、朱胖子、宿舍的其他两位舍友、胡导师、还有白天借自己手机打电话的陌生同学?陌生同学最有可能,他打电话时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二流子,他为什么要删自己的手机信息?
要给熟悉的同学打电话一个号码也找不到,手机也快没电了,可能今夜只能在实验室过了。
想起二楼的声音,不敢上楼,在铁门边坐了很久,鼓足勇气上楼,暗示自己,先听见的声音是被风吹的。
到二楼,走廊被黑色包裹,寂静得反常。
刘迪掀开手机盖,用微弱的光照脚下的路,到实验室门口,把钥匙插进锁孔,就要进屋的时候,听见嘎吱嘎吱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刘迪看见隔壁的实验室门开了,这间屋自去年发生那件事后一直被锁着,粗粝的链条和锁上爬满灰尘,锈迹斑驳。
是谁打开了这扇门?谁在屋里?他要干什么?
一股神秘的力量推着刘迪进去,刚进去嘎吱嘎吱的声音又响起,门自己关上。刘迪握住门把手想把门拉开,门象是一堵墙怎么也拉不开。
刘迪非常后悔进这间屋了,掀开手机盖,手机屏幕的光微微闪了一下熄了,没电了。
这瞬间闪烁的光照出屋里的大致情形,堆满废弃的打印机木桌电扇实验器皿,稀薄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进来。
刘迪又听见响声,好像是从走廊传来的,又好像是从屋里传来的,好像一声老人临死前的叹息声,这一回肯定不是幻听。
刘迪浑身虚脱地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又一声如老人临死前的叹息声荡进刘迪的耳中,这叹息声是从屋里的角落发出的。刘迪朝发出叹息声的地方走,右肩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吓得刘迪尖叫。
借着稀薄的月光看是什么东西拍得自己,看见若隐若现的打印机实验器皿,打印机、实验器皿不可能拍自己,没有从屋顶掉东西,唯一的可能是这屋里有活的东西在,躲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刘迪要崩溃,朝有打印机实验器皿的地方去,弯腰透过物品的缝隙找活着的东西在哪。稀薄的月光被一团巨大的影子挡住,屋里陡然黑暗。
刘迪扭头看着巨大的影子,巨大的影子让刘迪瘫在地上哆嗦地说:“你不是死了吗?你是人是鬼?”
“记得一年前的事吧?”挡住稀薄月光的影子说。
“记得。”
“记得就好,去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今夜你就怎么对自己,现在你从窗口跳下去,一定要头先着地,我在阴间等你。”影子移在窗边又说:“我在阴间好冷,我要你快点来陪我,在你跳楼前,你把那些事给我说一遍,我那么爱你,你却杀了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刘迪被迫沉入回忆,忆起一年前和余芳、邢燕在一起的时光。想到邢燕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痛苦地说:“我时常想,那天救你是对还是错?救你毁了我们两个人,没救你毁得是你一个人,如果可以再选择,我会选择不救你。当时你撕心裂肺地叫,在歹徒扬起的刀下,那么绝望,我没有犹豫地把你挡在我身后,和歹徒扭打在一起。趁我们扭打的时间你报警,向行人求救,歹徒看见围上来的行人,仓皇地逃跑,我倒在地上,左胳膊被歹徒砍了一刀,流了很多血,120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在医院你哭了。你的父母买了许多营养品到医院看我,说我们以后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只管开口。我对你的父母说,救你是应该的,任何一个人看见弱女子被歹徒袭击都会出手相救。
从医院出来,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救你时,没有想要什么回报。不过,你父母说了,我是在意的,你很美、家里有钱,我家里没钱,父母为了我上大学,累得过早苍老,我靠兼职赚点生活费,有时还会饿肚子,我很想改变生活现状,救了你,我的生活现状会不会变好?也许会。”
“但我不是因为你家里有钱才和你在一起的,我不要报恩的爱情。我以为你真愿意和我在一起,原来你是戏子,一个月后,你表演累了,卸下妆,我看见真实的你。汹涌的恐惧吞噬我,我后悔和邢燕分手了,我记得向邢燕提出分手时,她的伤心欲绝。记得邢燕为我煲粥烫伤手指,微笑地看着我喝下粥,记得心情不好喝醉时邢燕用她柔弱的双肩把我背回宿舍。记得因为救你我受伤,邢燕一次次陪我到医院检查,记得一起到食堂吃饭,邢燕把她碗里的饭菜分一些给我,我不要,她说吃不完,假装生我的气,直到我要,我又何尝不知道她自己都没有吃饱。记得我和你走在一起,邢燕看着我心疼的眼神。我要和邢燕重归于好,你却威胁邢燕不准和我在一起。”
“邢燕原谅了我,邢燕说分手后,她一直在暗地里跟着我,她怕你伤害我,邢燕也跟着你,被你发现,你走到邢燕面前笑着和邢燕打招呼。在邢燕面前,你是真实的,竟管真实的你很丑,你不在乎。那天你又开始表演。”
“你说,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你爱刘迪,我也爱刘迪,刘迪选择了我,请你放手不要再跟着我,你是好女孩,我相信你可以找到能给你幸福的另一半。”
“你说得诚恳,眼里流出泪水,和前几天还威胁她的你有天壤之别。”
“邢燕的心软了,转身离开。邢燕离开后,你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你早已摸清邢燕的生活作息时间,知道邢燕回学校要经过一段废弃的街,废弃的街周围很少有人。那天废弃的街上站着三个女青年,她们的头发都是鸡冠形状,半黄半绿,浓妆艳抹穿着怪异的服装。”
“邢燕的双手插在口袋,低头走上那条废弃的街。‘站住!’一声冰冷的喝声让邢燕抬头。邢燕看见三个女青年。
“‘看什么看,说你呢,’高胖子张开红如血的嘴瞪着邢燕喝道。邢燕加快脚步,三个女青年迅速冲上去,邢燕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拳脚就如雨点落在她身上,邢燕晕了过去。你踢邢燕的身体,把一百元放在邢燕鼻青脸肿的脸上,给三个女青年每人两百块,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你叫那三个女青年打了邢燕,也没能阻止邢燕和我在一起。你彻底暴怒,优越的家庭塑造你虚荣自私的心,得不到的就毁掉。你让那三个女青年把我也打一顿,你再假惺惺关心我,我已看透你的心,躲着你。你到学校找我和邢燕,我们怎么也摆脱不掉你,被逼到末路,本来要报警的,你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报了警也只会遭到 警察的袒护,要教训你一顿,才能出心中的恶气。”
“你经常和你妈在一起,我们没有机会下手,我和邢燕商量,我把你妈引开。你妈看见我提着一箱八宝粥到你家,非常热情的招呼我,给我做丰盛的晚餐。你妈打电话让你回家,你走到你家楼下被早已守候多时的邢燕捂住嘴,拖到地下仓库,一顿毒打。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再干扰我们,我们错了。你是报复心极强的人,为了洗去邢燕泼在你身上的耻辱,你约邢燕到这间屋把邢燕勒死,然后抛尸到湖中,被我看见。我没报警,警察怀疑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杀了她,警察怀疑你,被你老爸压了下去,最终警方封锁消息,校方对外说邢燕因病休学。”
“去年春节,烟火灿烂,在天台欣赏烟火的你,没发现我在靠近,我拍你的肩,你惊恐的转身,我脚步不停的向你走。你背后是天台边沿,天台下是能摔死你的地板。你向我求饶,我没有停下脚步,我的脑海是邢燕死亡的模样。你的一只脚悬在空中,身体摇摇欲坠,我快速上前两步,你发出一声长久的尖叫,尖叫划破灿烂的夜空,随着烟火的绽放你从空中掉到地上。放烟火的你父亲看见地上的你,抱起你朝医院跑,在去医院的路上你断气了。因悲伤昏了头脑的你父母没有上天台看你是怎么掉下去的,就没有看见我,一直认为你是跳楼自 杀的。”说到这里,刘迪停了下来。
“现在我知道你杀我的原因,我要你到阴间陪我,我再也不自私虚荣了,我原谅你杀了我,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我真的爱你。”余芳说。
瘫在地上的刘迪没有回答。
“你不愿意吗?你以为你杀了我,是白杀的?你现在的女朋友是大一历史系的唐娜,你女朋友邢燕才走一年,你就见异思迁,你见异思迁得挺快。我把你杀我的事告诉给唐娜,唐娜会离开你吧,唐娜不离开你,我就拆散你们杀了你。”余芳咯咯娇笑着又说。
刘迪能想象到余芳脸上的笑意,依旧是能迷倒一片的美。刘迪再抬头,窗边没有余芳的影子,刘迪到窗边看,窗外也没有余芳的影子,余芳的影子不留痕迹的消失了。刘迪把窗户关上,缩在墙角发抖得挨到天亮。
雪白的光洒进屋,照亮铺满灰尘地面的清晰脚印。刘迪走到门口,转动门锁,门开了,一楼的铁门也已经打开。刘迪冲到室外,沐浴在早晨的光芒里,告诉自己以后夜晚绝不一个人在实验室做实验。转身向宿舍走,为什么有一股不祥的感觉从心里升起?
到宿舍把鼾声嘹亮的朱胖子从床上拉起,右脚踢在朱胖子赤裸的肥肚皮上,朱胖子闷哼一声,表情痛苦地看着满面怒容的刘迪,明白昨夜挂断刘迪的电话刘迪生气了。其他两位舍友没吱一声。
“说,你是不是把我手机里的号码信息删了?”
朱胖子说:“昨天看你的手机是看时间,没删手机里的号码和信息。”
看着朱胖子的表情,刘迪相信删手机内容的不是他。
刘迪脱掉衣裤钻进被窝,睡到晚上,给唐娜打电话,唐娜的手机还是关机。洗完脸到唐娜的宿舍找唐娜,唐娜的舍友说,唐娜从昨天晚上就没回来。
最后一个见到唐娜的娇小女生说:“昨天中午,我看见她出校门,象有什么急事,我叫她她没听见,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长发披肩额头有一粒红豆的漂亮女生说:“我觉得唐娜这几天很怪,晚上在床上总反复说两个字,余芳。”
“对。”三个女生异口同声的肯定。
听见这个名字,刘迪的脸刷得发白。
“余芳不是经常找你的那个女生吗?”娇小的女生问,眼神射在刘迪苍白的脸上,刘迪感觉脸火辣起来。
“不可能。”刘迪吱唔的回道。
“余芳跳楼自 杀了,可我怎么几天前还看见她了?”娇小的女生问。
“是不是余芳死不瞑目到阳世索谁的命了。”一直沉默面无表情的尖脸女生问。空气凝结,气氛冰冷。
刘迪离开女生宿舍,到校外的饭馆喝酒买醉,喝得酩酊大醉时已近午夜,被老板劝出来,踩着枯黄的杏叶,一路呕吐地走进校园。坐在操场边的凳子上,看见操场上站着一位女孩正盯着自己,刘迪瞪大眼睛,看清盯着自己的女孩是唐娜,要叫唐娜,发现唐娜的表情非常怪异,一身衣服跟余芳跳楼时穿的一样。唐娜面无表情的说:“去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今夜你就怎么对自己。现在你从窗口跳下去,一定要头先着地,我在阴间等你。”
听完这段话,刘迪象丢了魂的跑到宿舍,钻进被褥,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三个已睡的舍友被刘迪惊醒,揭开刘迪身上的被褥,见刘迪蜷成一团浑身哆嗦不止,双眼惊恐地瞪着。三人把刘迪送到校医务室,刘迪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早晨醒来,刘迪打开手机,手机上有信息,是唐娜的舍友发的。‘唐娜昨夜已经回来,不停地说,去年你是怎么对我的,今夜你就怎么对自己,现在你从窗口跳下去,一定要头先着地,我在阴间等你。’
‘我们叫她,她不理,她一会发狂地笑,一会发狂地哭,现在没醒,你快过来看她。’
合上手机,刘迪记起昨夜在操场看见的唐娜,记起前夜看见死去的余芳来索自己的命。跑到女生宿舍,唐娜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半个小时后,醒来的唐娜看着窗外,窗外是一片阴沉的天,一对情侣在争吵,推着婴儿车的老太用手指着一个胖学生的鼻子在训斥什么?打篮球的男生摔倒在篮球架下,一切看起来显得那么令人绝望。
刘迪想问唐娜前夜为什么不回自己的信息,昨夜为什么对自己说那些话,最终没开口。
“你走吧,我没事,你等我的电话。”唐娜转过脸对刘迪说。
看着女友清醒很正常,刘迪离开了。
三天过去,刘迪没有等到唐娜的电话。
刘迪给唐娜打电话,手机无人接听,刘迪一遍遍打手机始终无人接听,刘迪竭力克制内心的疑惑与冲动不找唐娜。
几天下来下巴的胡子长很多,脸色蜡黄,头发大把地掉。
唐娜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唐娜的室友为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唐娜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唐娜的手机丢了吗?唐娜到底遇到了什么?满心疑惑的刘迪跟踪唐娜。
漂亮的女老师在讲台眉飞色舞地讲课。二排三桌的唐娜认真地听着,不时低头快速地做笔记,红色的背包在课桌右角,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一节课完,唐娜背起红包出教学楼回宿舍,在回宿舍的路上,她的红色滑盖手机铃声千里之外响起,唐娜接了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挂断电话。
刘迪从裤兜掏出键盘有些破的摩托罗拉手机给唐娜打电话,千里之外的手机铃声响起,唐娜看了没接,任手机铃声一直响。刘迪明白,唐娜的手机没丢,是唐娜不接自己的电话,说给自己打电话是赶自己走的借口,唐娜在躲避自己。
在遇到余芳的影子前,只要自己给唐娜打电话,唐娜都会第一时间接,唐娜也会一天无数次给自己打电话聊天,现在唐娜突然对自己冷淡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唐娜再没出来,刘迪悻悻的上课去了,头发发白的胡导师在讲台唾沫横飞地讲实验原理,刘迪心不在焉的听着,下课后又找唐娜。此时夕阳即将坠入山谷,满天的血红染得整个校园似乎也飘满沉重的愁,湖边的那株老槐树下,唐娜安静地坐着,凝视被风拂起皱纹的湖面,长发披肩的她很美,浑身散发着秋天忧郁的气息。刘迪要过去问唐娜为什么不理自己,看见唐娜的身边出现一个人,出现在唐娜身边的人是隔壁宿舍经常被自己欺负的男生徐岩。
唐娜见到徐岩平静的表情立即染上五颜六色,和徐岩聊得笑语嫣然,刘迪的心碎裂,原来唐娜躲避自己是因为徐岩。第二天刘迪起床简单漱洗后到隔壁宿舍找徐岩,徐岩还在床上做梦,其他三个舍友也在做梦,刘迪的到来扰乱他们的梦,他们没吱声。
刘迪摇醒徐岩,要徐岩跟着自己出去,徐岩问:“有什么事?”
刘迪说:“你起来我们出去说。”
“我还要睡觉。”徐岩说。
“你起不起来吧。”刘迪问。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行吗?”徐岩问。
刘迪掀开盖在徐岩身上的灰色被褥,把被褥丢在地上,瞪着徐岩。
一股冰凉的气息传到徐岩身上,徐岩双手交叉抱着赤裸的腰,眼睛望着虚无处还是不起来。
刘迪朝徐岩的大腿拍了一巴掌,响亮的声音在宿舍回荡。徐岩这才极不情愿地穿裤子、黑t恤下床。
“给我快点。”刘迪咆哮。
徐岩加快穿鞋的速度,跟着刘迪到校园西面湖边的那株老槐树边。
“知道为什么把你叫到这里来?唐娜是我的女朋友,你都敢泡,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我信。”徐岩的两只脚在地上跺跺,溅起少许的灰尘落在白色的休闲鞋面。“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没有思想的畜生,可以在你手里随意玩弄?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发泄的工具,可以随时遭你的虐 待?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女朋友聊天是要和你女朋友在一起?你曾经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你救过余芳,也把余芳推下楼,我只要把你推余芳下楼的事,告诉给余芳的父母,搞死你还不是如捏死一只蚂蚱。你知道吗?从很早时起,在我心里你已是死人一个,我没告诉给他们,是我觉得余芳也有很多地方不对,你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你有才华,你的人生路还长。”
“你胡说什么?”刘迪的嘴巴快被气歪地吼道。你再胡说,我把你扔到湖里。”
“你扔我一下试试?”徐岩面无表情地说。声音没有丝毫的颤抖,冷静得杀气弥漫。
刘迪没再说一句话离开了。
第二天中午,刘迪在宿舍看临床医学实践书,徐岩的三个舍友怒气冲冲地进来。刘迪把茶色框眼镜摘下,看着三个人,三个舍友之一的瘦子问:“你把徐岩藏在哪里了?昨天上课他不在,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刘迪缓慢戴上茶色框眼镜,缓慢地打开临床医学实践书,又很投入地看。
瘦子夺过刘迪手中的书摔在地上狠狠踩两脚。
刘迪再次把茶色框眼镜摘下,双眼在三人脸上扫过平静地说:“昨天早晨我找徐岩问他为什么和我女朋友在一起,问完我就离开没对他做过什么,你们朝我发火没用,你们应该马上找他。”
“我们在徐岩可能去的地方找过,没找到,他从不缺课,从不在外面过夜,我们觉得他可能出事了,才过来问你,他失踪前只有你和他在一起。”不胖不瘦的舍友说。
刘迪回忆昨天早晨徐岩对自己说得那些话,觉得徐岩可能是到余芳家去了。余芳的家离这里坐公交车要一个小时。他可能已经把自己推余芳下楼的事告诉给余芳的父母,在余芳家过夜,想到这里,刘迪抹去额头的冷汗,对三个舍友说:“再在校里校外徐岩可能去的地方找找,朱胖子也帮忙找。”说完从靠窗的铁柜里拿出银行卡,匆匆地出去。冲出校园一路狂奔到公交车站,上856路公交车,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城市的建筑楼不断后退,耀眼的太阳光打在玻璃上,枯黄草,掉光叶子的树随车的前进不停后退。
手机铃声响起,是唐娜打的,想起唐娜的冷漠,刘迪挂断了。手机铃声固执的响着,刘迪干脆关了手机,靠在座椅。
旁边一身红衣服长发遮脸的女人看着刘迪,刘迪感觉到那双眼睛的存在,也看着一身红衣的女人,接着刺耳的尖叫声从刘迪的嘴巴出来,在不大的车厢里更刺耳的回荡,乘客投来鄙夷的目光,咒骂声此起彼伏。
刘迪不敢再看,旁边的长发女人太像余芳了,眼神和几天前在实验室看见的余芳一样。过去这么多天,余芳再没有出现,刘迪的情绪平稳很多,再没有遇到什么让他感到恐惧的事,这甚至令刘迪怀疑上回在实验室发生的事,是不是只是个很真实的梦,刘迪知道那不是真实的梦。
一个小时后,856路公交车在沙河站停下。刘迪下车穿过公路到商店买了一箱伊利牛奶到余芳家楼下,余芳家的那辆银灰色轿车在车位上停着。
刘迪上三楼敲门,门开了探出阿姨熟悉的脸,阿姨没有表情的把刘迪让进屋,一个人到厨房洗涮碗筷,坐在柔软沙发上的刘迪浑身不安,也许徐岩已经把自己推余芳下楼的事告诉给他们,刘迪不敢再坐,阿姨从厨房端出西瓜放在沙发前的玻璃桌上,要刘迪吃西瓜,说完又到厨房忙碌去了。
刘迪吃了一口西瓜,看见余芳房间里余芳的遗像,遗像下一双勾魂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刘迪跳起来,冲到门边,阿姨把门关上,手中握着菜刀,菜刀对准刘迪的脸,刘迪回到沙发坐下,
阿姨打开雪白的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江苏台播放着非诚勿扰节目。
余芳遗像下的徐岩站起来,朝刘迪走来。
这时警笛声此起彼伏地响着,在余芳家楼下消失。面色苍白的刘迪把西瓜扣在徐岩的脑袋,冲到门边,面对从厨房出来的阿姨手中的菜刀没有停止脚步,阿姨用身体挡在门口。楼道响起杂乱有力的脚步声。
刘迪知道自己完了,象野兽扑向阿姨,夺过阿姨手中的菜刀,把菜刀架在阿姨的脖子上,徐岩抹掉脸上的西瓜肉,走到刘迪跟前说:“放下刀。”
杂乱有力的脚步声在三楼停下,刘迪的心悬在喉咙,握菜刀的手出了汗。脚步声又响起消失在五楼。
阿姨叫刘迪把菜刀拿开,刘迪才把菜刀拿开。
从五楼传来一片噪杂男女咒骂什么东西摔破的声音,脚步声下楼消失在楼外,警笛又鸣叫起来呼啸到远方。
徐岩说:“楼上被警察带走的是一对吵架的夫妻。”
虽是虚惊一场,不管怎样在这里是不能再呆,余芳他爸回来,自己就走不了了,转身要走,徐岩冲到门口阻止刘迪出去。徐岩变了,不再是学校里的软蛋,刘迪没有推开徐岩。
手机铃声响起,刘迪烦躁地看是谁打的,又是唐娜打的,立即挂断。跟在公交车上一样,手机铃声固执的响着,这是唐娜的性格,知道对方不接自己的电话,会一直打,打到对方接为止。一句无意中说得话总会打破砂锅般地问到底。
手机被徐岩抢去接了:“刘迪在阿姨这里,你过来吧。”说完电话挂了,嘴巴凑到刘迪耳边说:“我没有把你杀余芳的事告诉给阿姨,你既然来了,就安心呆在这里,你别想午饭都没吃就回去,唐娜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一个小时后到。”
一个小时后,门果然咚咚咚地响起,唐娜来了。
阿姨已经做好午饭,十二个荤素搭配的菜端上桌,啤酒饮料也上了桌。余芳的父亲回来了,看见刘迪,沧桑的脸绽放如花儿地笑,紧紧握住刘迪的手。
余芳的父亲不停地给刘迪的酒杯倒酒,劝刘迪喝酒,刘迪一杯又一杯地喝,明知再喝要醉,还是喝。吃了大虾,几个鸡腿,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
不知谁讲了什么笑话,徐岩、唐娜、余芳的父亲、阿姨嘴巴张成o形地笑,似乎忘记醉了的刘迪。
不记得午餐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头疼得厉害,口腔满是菜酒的臭味。
朱胖子背对刘迪正在玩地下城游戏,见刘迪醒来问:“你怎么醉倒在实验楼那间常年不对外开的屋里?我去做实验看见你把你背回来的。”把嘴凑到刘迪耳边,表情神秘又严肃地说:“你不知道吗?那间常年封锁的屋,四年前,一个女生进去后,再也没出来过。”
“你说四年前一个女生走进这间屋,就再也没出来过?”刘迪不顾脑袋疼地问。
“是的,看见女生进这间屋的男生说,那天下午,夕阳满天的红光洒在校园,他漫无目地走到实验楼前,看见那位女生进实验楼,他被女生苗条的身影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朝实验楼走,见女生进入那间屋。”
“你知道四年前那间屋也是放实验物品的,她一个学生去干什么?女生进去后,门关上了。”
“男生在走廊等很久没见女生出来,非常奇怪,鼓足勇气推开门,你知道他看见了什么?他看见满屋的实验器皿却没有半个人影,窗户是开着的,如果她跳楼楼下应该有血迹。后来警察调查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女生的父母也没来要人,三年过去,他们的父母从没在学校出现过,没有家长闹,校方不对外说,大部分的同学就不知道。”
“发生那件奇怪的事后,三年过去没出什么事,去年发生了那件事,那间屋就一直锁了。那件事你是知道的,同年级的包磊暗恋你的女朋友邢燕,准备向你的女朋友表白,见你女朋友进入那间屋,等很久你的女朋友没出来。包磊推开那间屋,看见屋里非常乱,实验器皿倒在地上,有的破碎,没有你的女朋友,窗户开着,楼下也没有你的女朋友,你的女朋友象一缕烟消失了。三天后你女朋友的尸体在校园的湖里被散步的老师发现。”
“包磊告诉警察他看见的一切,警方仔细地查过那间屋,找到你女朋友的几根头发,排除了包磊提供的线索。把你列为重大嫌疑人侦查,你没有作案时间,警方又把目标盯在余芳身上,也排除了余芳的作案嫌疑,你女朋友死亡的结论最终定为,失足溺水死亡。”
“你女朋友死后,包磊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如从前沉默,他向每个他遇见的老师同学不停地说,他看见邢燕进入那间屋没有出来。校方把包磊开除了,包磊喝毒药死在了那间屋,校方对包磊的父母说包磊是在校外喝毒药自尽的,给了丧葬费打发走包磊的父母。那间屋就被彻底封锁,除管理钥匙的管理员外,任何人都打不开,你却醉得躺在那里,锁是用钥匙打开的,管理钥匙的老头说,他没有把钥匙给任何人,也没有开那扇门,所以我才问你,你怎么会躺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迪拍脑袋也不记得昨天是怎么从余芳家回来的?怎么会躺在放实验器皿杂物的屋里?
“昨天徐岩的三个舍友是不是找我说,徐岩失踪了?我是不是要你也帮忙找徐岩?我是不是从铁柜里拿了银行卡出去?”
朱胖子说:“是的。”
既然是的,那到芳家喝酒是事实,不是梦。
刘迪找手机要给唐娜打电话,手机找不到了,借朱胖子的手机打过去,唐娜的手机关机,一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刘迪弹簧似的从床上弹起,边换衣服边对朱胖子说:“我的手机丢了,我出去一下,也许晚上回来也许回不来,这段时间你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没有手机费我这有。”说着从口袋掏出五十块递到朱胖子手里。“到时我打你的手机,你千万不要像上回那样,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挂断,我向你保证没有问题,我不给你打电话,给你打电话你一定要认真听,因为你听的那个电话可能是我失踪的消息,可能是我死亡的消息,可能是某个人死亡的消息,总之是很重要的消息。我们是哥们儿吧?”
朱胖子郑重地点头。
“是哥们儿就帮我这个忙。”
朱胖子答应了。
换好衣裤的刘迪到女生宿舍问唐娜昨天回来没有?她的手机为什么关机?她现在在哪里?
刘迪的突然闯入吓着了女生,认出是刘迪平静下来,被刘迪连环炮似的话问得愣住,空气凝结几秒后,面部阴沉的尖脸女生说:“昨天唐娜打了电话,神色极度慌张,衣服没换就匆匆地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刘迪觉得唐娜有危险,从女生宿舍出来,一遍遍用公用电话打唐娜的手机,唐娜的手机总是关机。
眼前浮现徐岩的脸,会不会是徐岩把唐娜藏了起来?湖边看见他们甜蜜地聊天,也许他们现在在一起非常快乐,手机关机是害怕自己打扰他们?
可内心的恐惧为什么越来越浓?为什么自己会躺在那间屋?昨晚到余芳家喝醉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徐岩、唐娜把自己放在那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把自己送回宿舍,为什么不伤害自己?刘迪边想边走到湖边的那株老槐树下,四周杳无人影,突然一袭白衣女子出现在刘迪面前,长发拖到地面,双眼如湖泊地望着刘迪,脸白如刚粉刷在墙上的白漆,是余芳。
“你把唐娜藏在哪里了?把她怎么样了?”刘迪焦急地问。
“后山的竹林里。”余芳说。
“后山的竹林里什么?”刘迪已意识到唐娜可能在学校后面的那片竹林里遭遇到什么。
“徐岩要杀她。”
“在竹林的哪块地方?”刘迪大声问。
“竹林里不是有条河吗?你沿河找就能找到他们。”
刘迪也不管余芳说得是真是假,撒腿就冲出校园朝竹林狂奔。
看门的老头拦不住,在背后大声咒骂,把刘迪的祖宗十八代骂遍,听见的师生驻足象看戏般看着卷毛老头咒骂,老头骂完,干瘦的身体往转动椅一躺,师生们意犹未尽,也只好恋恋不舍的四散了。
绕过喇叭震天鸣的轿车,拐上弯曲的小道,一口气奔到鬼气森森的竹林,听不到半只鸟叫,看不见半个人影,太阳也躲进乌云里,凉气一阵阵拂来。这片竹林刘迪是第一次来,小心翼翼地绕过竹尖。越往里走,越感觉到恐怖诡异的气息。正当刘迪觉得这路好像没有尽头的时候,小路出现两条分叉,刘迪走上南面的一条。
五分钟后,看见河,流着黑色的水,沿河岸朝西走,看见竹竿上飘着的小块紫布,那是唐娜昨天穿的衣服上的。刘迪兴奋起来,快步走到竹林尽头,没见到唐娜。沿路返回钻进竹林寻找,原来竹林中央还有无数条交叉的路,跑到竹林中央,隐约听见微弱的求救声,侧耳倾听,是从东面的半坡上传来的,一定是唐娜在呼救。刘迪不顾脚下的竹尖朝声音的发源处跑,跑到半山坡已没路。钻进竹林拔掉刺在身上的刺,不顾流出的血,摔了无数跤后爬上悬崖,悬崖上有一个洞,洞前面长着比刘迪还高叶片很大的草。
呼救声还在继续,是从洞里发出的,是唐娜的声音,那种恐惧混杂着绝望的声音撕裂刘迪的心。
刘迪不确定徐岩是否在里面,小心翼翼扒开大片的叶,来到洞口,透过叶片与叶片之间的缝隙,看见洞里手脚被铁丝绑住的唐娜,没看见徐岩。
刘迪摇了摇叶。
唐娜看见叶片间的刘迪安静了。
刘迪上去解开捆 绑唐娜手脚的铁丝。
唐娜抱住刘迪边哭边说:“咱们快离开,徐岩到学校找你去了,他快回来了。”
两人在没路的竹林里乱窜地出竹林,在一块地方坐下。唐娜说:“对不起。”
“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刘迪说。
“不。”唐娜说:“还记得那天晚上你一个人在实验室做实验的事么?你见到余芳的影子,其实那不是余芳的影子,她不是影子,她是余芳的孪生妹妹余雪。”
“多年前,余芳的父母生下她们两姊妹,那时他们家非常贫穷,只有卖一个女孩出去,才勉强不让一家人饿肚子地度日。”
“余芳的父母用抓阄的形式决定两个孩子其中一个的去留,余雪被父亲抓住,他们含泪把余雪卖了。多年过去,余雪知道抚养自己长大的父母不是自己的亲身父母,暗地里寻找亲身父母。在一张报纸上看见一则商业大腕的千金跳楼自杀的新闻,看见跳楼女孩生前的相片,余雪还以为是见到了自己。那女孩长得跟余雪一样,这可能是自己的亲姐姐。报纸从余雪的手中滑落,因为在余芳跳楼的那一天的那个时间。余雪自己也曾站在三楼烟火绽放的楼顶,没来由的闭上眼睛要跳楼,感觉背后被人推了一把,猛地回头背后没人,全身却疼得失去知觉,还是邻居徐岩发现晕倒在三楼的余雪,把余雪送进医院。”
“余雪瞒着养父母根据新闻地址从很远的城市来到这里,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要和亲生父母相认时。上网无意中浏览到一则信息;‘同卵双胞胎由于他们出自同一个受精卵,接受完全一样的染色体和基因物质,因此他们性别相同,且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有时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难以分辨,这种相似不仅外形相似,而且血型、智力、甚至某些生理特征,对疾病的易感性等都很一致。’”
“然后又看了许多同卵双胞胎有心灵感应的真实案例;有个女人身在洛杉矶,她的同卵双生妹妹在两架喷气客机于卡纳里群岛地面互撞时丧生,她说,在那时刻,她突然觉得身体被热气包围,全身剧痛,眼前一团漆黑,心神恍惚,而且从此以后始终没有恢复平静的心境。”
“一位年轻姑娘正在发生腹疼的时候,有人告诉她,她的孪生姐姐因阑尾炎而住进医院,当她和母亲赶到医院时,姐姐已被送到手术室。”
“她们只得在外面等候。”
“等了好久还不见人出来。母亲说:“手术大概快结束了吧!”而双胞胎的妹妹却说“不,妈妈,我能感到医生割阑尾和缝合刀口的时刻,现在医生刚刚开始手术。”果然如此,后来医生证实,手术的时间推迟了。”
“一位住在洛杉矶的妇女,她的同卵双胞胎的妹妹因飞机坠毁而身亡,恰恰就在那时,她突然感到全身炎热,剧疼,眼前漆黑一片,并且从那时开始,心神不安,不久就传来这个噩耗。”
“余雪觉得姐姐不是跳楼自杀,是被人谋杀的。余雪到学校找到你,第一眼看见你,心底的声音告诉她,是你把她姐姐推下楼的,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杀了她姐姐,只能暗中调查。”
“徐岩爱余雪,余雪把她的想法告诉给徐岩,成绩优异的徐岩为余雪放弃一流大学,来到这所不入流的学校,接近你,一直没找到你杀害余芳的证据。余雪把她的想法告诉给我,我怎么也不相信,也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杀了余芳。那天晚上,徐岩趁管理楼门的老头上厕所时,拿到他的钥匙配一把给我们,我们知道实验楼里只有你一个人,就提前锁了门,把实验楼的总闸拉下。你到一楼,打不开那扇铁门,你给我发信息,我没回,我把手机关机了。”
“你手机里的那些号码和信息是我删的,你听到楼上的声音跑上来,进那间屋,你要出来,我在楼道拉住门锁,你怎么也打不开。你看见和余芳一模一样的余雪,余雪让你说出你曾对她姐姐做过的一切。”
“你知道余雪是怎么消失的吗?你在说为什么杀余芳时,余雪从她的衣服里掏出橡皮条绑在踝关节处,一端连在一楼屋里的徐岩手中,余雪头朝下跳,徐岩拉住余雪的双脚把余雪抱进屋。你跑到窗边看自然看不到余雪的人影。”
“第二天喝醉的你在操场看见我穿着余芳死时的衣服,这一身衣服是余雪买的,为了吓唬你,你到宿舍找我,舍友说我不正常也是我要她们这样说的。
“我看见你和徐岩在校园的湖边聊得笑语嫣然,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刘迪边摘身上的草叶边问。
唐娜又说:“知道是你杀了余芳,我对我们的爱情绝望,和徐岩短暂的相处,我发现他有许多你所不及的优点,他安静,帅气,能写出优美的文章,更重要的是,他对我百依百顺。”
“你在实验室吓得魂飞魄散的第二天我和徐岩开玩笑说:‘你真喜欢我吗?’”
“徐岩睁着清澈的双眼望着我说;‘我爱你。’”
“‘你用什么证明你是爱我的?’”
“‘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为你丢掉性命。’"
“‘好吧,前面有一辆红色的卡车,你如果真爱我,你就站在公路中央,你要相信卡车会停下的。’说完,我把徐岩推到公路中央。”
“徐岩看着我想跑,我看着他,他双眼一闭,红色的卡车象一头怪兽凶猛的驶来,在离徐岩十五厘米的地方戛然停止。”
“司机跳下车指着徐岩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 妈找死啊,’”
“看着徐岩无辜的模样,卡车司机脸都气歪的表情,我觉得非常快乐。我拉着徐岩的手跑,留下惊魂未定的卡车司机一个劲在我们身后破口大骂。徐岩用他的行为证明他对我的爱,他为了我可以连命不要,我有什么理由不接受他。我们开始了交往,他约我到湖边,我们聊起那天的事,都开心地笑了。”
“我哪知道我掉进徐岩设计的局。徐岩根本不爱我,差点被卡车撞得那回,他没有跑不是因为我是为了余雪。”
“余雪遇见你后,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你,她相信她的姐姐跟她一样,是真心爱你的,因为她们的心灵是相通的。”
“你觉得余芳不爱你,完全是你自己妄想出来的,你受够贫穷,受够富人的歧视,就认为富人的女儿不可能爱你,也源于你疯狂的沉迷在实验中,性格变得孤僻内向敏感多疑。”
“余雪不会让她深爱的人受伤害,过去这么久姐姐死亡的线索断了,警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逮捕你,‘就让我来完成姐姐未了结的心愿爱刘迪吧。’面对一直爱自己爱得失去自我的徐岩,余雪淡淡地说。”
“徐岩认为是你夺走了余雪,他要报复你。”
“他披着人皮的兽心暴露在我面前,打电话把我约到无人的地方告诉我,他要把你杀余芳的事告诉给余芳父母。几天前,余雪和她的亲生父母相认了,徐岩自然能去余芳家。”
“我被面前披着人皮的家伙吓得很久没反应过来,我反应过来后,徐岩已消失。那时我才知道我最爱的人是你,最害怕的是失去你。”
“我拼命打徐岩的手机,打不通。”
“你到余芳家后,余芳的妈不让你出去,因为徐岩对余芳的妈说你欺负余雪,爱女心切的阿姨绝不允许你欺负她。我担心你,你又不接我的电话,徐岩说你在余芳家,我以为他把你推余芳下楼的事已经告诉给余芳的父母,心急火燎地赶来,才知道没有。”
“后来我才知道徐岩没有说的原因,余雪对徐岩说你推余芳下楼的事完全是她虚构的。”
“你醉后我们一起把你送回来。”
“我知道徐岩没有对余芳的父母说什么,完全对徐岩放心。没想到在校园里他用木棒把我击晕。”
“你看。”说到这里,唐娜指着头顶。
刘迪仔细地看,眼睛红了。
唐娜的头顶有一块肿了,雪白的脖子上现在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唐娜无助地望着刘迪问。
刘迪紧紧抱住唐娜,久久的沉默。
然后一起离开,到清澈的溪水边洗净脸上的血迹和污垢,到商店,唐娜拨通余雪的手机号。
一身素白的余雪出现在刘迪眼前,刘迪的心一紧,余雪好看的脸上挂着笑,象针一下一下地刺进刘迪的骨髓,刘迪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起来,这是一个谁都不想要的结局,这是一个谁都不能逃开的结局,象宿命。
沉默,恒久的沉默。
刘迪在晕眩,紧紧抓住唐娜的手。
余雪脸上的笑消失,平静地问:“是你杀的吗?姐姐真的是你杀的吗?”
刘迪用劲地点了头点,感觉轻松多了。抬头直视余雪的眼睛,余雪已是满脸泪水,余雪又笑了,笑得那么冰冷、无望。
“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在我们心中吧。”余雪没有表情地说。
这一刻,寒雪融化,春暖花开。
三个人走进吵闹肮脏的饭馆,边吃饭边商量要不要把徐岩送进警察局,唐娜坚决要把徐岩送进警察局,告他在校园里的湖边威胁刘迪要杀自己,刘迪坚决反对把徐岩送进警察局,余雪也反对把徐岩送进警察局,商量的结果是唐娜妥协。
走出肮脏的饭馆,已是夕阳沉落,枯黄的叶在地上铺了很厚的一层,踩得嘎吱作响。
在离校园不远的地方,余雪一个人离开,走上另一条路。
转身的那一刻,刘迪凝视余雪漆黑的眸子,心在呼啸。余雪孤单的背影消失在刘迪的视线尽头。
刘迪收回目光,才发现唐娜的眼如冰地盯着自己的背,一股入髓的寒意从脚心窜到头顶,和唐娜走进校园分开。
夜晚刘迪躺在床上,想起在饭馆唐娜要把徐岩送进警局的坚决态度,不安缓缓舔噬身心,怎么也睡不着。
朱胖子象一尊雕塑的面对电脑,日夜玩着他的游戏。两个舍友已是呼声大作。刘迪下床,从来不抽烟的他从朱胖子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熊猫,来到寂静的走廊。
隔壁宿舍的门关着,徐岩到现在还没出现,他一定躲在后山的竹林里,怎么也想不出唐娜是怎么挣脱铁丝逃开的。
余雪消失在路尽头的背影浮现在刘迪的脑海,多希望她的离开是一个开始不是结局。
校园里昏黄的路灯孤单地亮着,空旷的广场一个人也没有,实验楼一片黑暗,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已没再去过一次。
这时从女生宿舍走出一个人,长发飘逸的她行色匆匆,穿过空旷的广场朝校园北门走去,正在疑惑的刘迪手中的烟掉在地上,刘迪认出那个行色匆匆朝校园北门走去的女生是唐娜,大半夜的她往那里去干什么?
刘迪踩灭烟头,跑到北门。
唐娜已翻墙消失在对面街上的黑暗里。
刘迪回到宿舍,哆嗦到天渐渐破晓,才沉沉的入睡,不知睡了多久,睁开双眼,面前站着两位警察,“请你跟我们到警局走一趟。”剑形眉毛的警察说。
刘迪的心一下跌到谷底。
在警局见到徐岩、唐娜,徐岩鼻青脸肿的,唐娜充满陌生和戒备地说:“你真蠢,我怎么可能和一个杀人犯在一起,从现在起,我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曾经的海誓山盟,你忘了吗?我把你从生死线上救出来,你就没有一丝感念之情?”刘迪极力克制情绪的波动问。
“从我知道你是杀人犯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离开你。”
“你说你最害怕失去的是我,心急火燎的赶到阿姨家也是假的?”
唐娜沉默。
刘迪望着唐娜笑了,被带进审讯室前问了一句:“你是人吗?”
唐娜扑上来要撕刘迪的嘴巴,被刑警拦住。
走出警局,唐娜的心轻松起来,‘就让这个杀人犯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不然和他在一起要整天提心吊胆的被他杀。’
三天后,头发花白的胡导师在阶梯教室讲课,唐娜坐在最后一排,肩被人拍了一下,唐娜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不自然地打招呼:“余雪,你也来听课啊。”余雪点了下头。
在余雪点头的瞬间,唐娜看见另一张让她的世界黑暗的脸,唐娜尖叫着冲出阶梯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