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车辆和人流在霓虹灯下穿梭不息,寂寞的歌声从店铺里飘出。
一身黑色风衣的男子掐灭手中的烟头,走进今宵醉酒店,在靠窗的幽暗位置坐下。微笑如花的女服务员把菜单放到风衣男子面前,风衣男子点了龙虾魔芋丝蚝油生菜两瓶啤酒,望着离去的服务员的苗条背影心跳加快。
寂寞的歌声越发撩拨风衣男子的心。
龙虾魔芋丝蚝油生菜酒上齐,风衣男子津津有味地吃着。
两瓶啤酒下肚有些醉,摇摇晃晃地上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回到桌边再吃,突然风衣男子双目圆睁大喝一声从椅子上跳起,店里的食客被这突然的大喝声吓得忘记吃饭,纷纷看向风衣男子。
女服务员惊慌地跑到风衣男子桌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风衣男子拿着筷子指着蚝油生菜,只见蚝油生菜上有一条三厘米长的灰色虫子正奋力的往外爬,服务员当时就捂住嘴吧差点呕吐,明显这虫子是有人趁风衣男子上洗手间时放的,风衣男子上洗手间时没有人看见谁靠近过风衣男子用餐的餐桌。
风衣男子大声地叫:“怎么菜里有虫子,要毒死我吗?”
服务员示意风衣男子不要叫,风衣男子果真不叫了,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如钉子般盯住服务员的脸,沉默许久低声说:“菜是你上的发现了虫子,这顿餐费必须免。”
服务员说:“我做不了主,我叫经理。”
一会儿经理到了,经理说:“这虫子不是厨房炒出来的,冬天没有这种虫子,有人要毒死你,是你的私人恩怨,与我们酒店无关,要免单不行,再不结账滚蛋,不然我叫人把你揍出去。”
“怎么说话呢?”风衣男子气得额头上的青筋暴凸,眯着眼睛看着前面说要把自己揍出去的经理的脸,因为醉怎么看,经理的脸都很模糊,好像在哪儿见过。
风衣男子冲上去揪住经理的衣领把经理推到墙边,要教训经理,扬起的拳头在空中没有落下来,因为几只有力的大手揪住了风衣男子,把风衣男子扔到地上,躺在地上的风衣男子终于知道对方是谁,爬起准备离开,感觉胸口一阵钻心的疼。
经理的脚踏在风衣男子的胸口说:“你给我记着今日,往后不要再踏入酒店大门半步,不要让我看见你,看见你我会杀了你,滚吧!”
风衣男子一句话没说乖乖滚了。
街上的车辆和人流少了很多,寂寞的歌声也不再飘荡,寒风刺入风衣男子的身体,风衣男子仰头狂笑,消失在街头。
唐菲在洗手间照镜子,镜子里的脸病态的白。
门突然被撞开,进来的是服务员,服务员不停的向唐菲道歉,“经理上菜时我没有仔细看菜里有没有虫子,您罚我,怎么罚都行,不要开除我求您了。”
看着不停向自己道歉的服务员,唐菲慌忙关上门,不自然地笑着对服务员说:“你做得很好,我怎么会开除你?我给你涨工资,在店里好好干,过段时间让你做领班。”
看着经理的笑服务员浑身的汗毛竖起,因为以前员工犯错经理就算不打员工也会开除员工,服务员仔细回忆经理的话,千真万确,经理不仅没有开除自己,还要给自己涨工资,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服务员小心翼翼地再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经理毫不犹豫的肯定服务员的疑问。
服务员得到肯定的答复,脸上惶恐的表情被肆无忌惮的快乐取代,走出洗手间,关门用劲过度,关门的响声,吓得唐菲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幸亏没有摄像头没有任何人看见唐菲的窘态。
唐菲在心里把服务员咒骂了千万遍。
从洗手间出来到更衣室换便装,扣完羽绒服的扣子,穿上高跟鞋,把紫色真皮包跨在肩上要回家,两只眼皮跳得厉害,脑袋发晕。
唐菲靠在更衣柜,一会儿不晕了,出转动门到街上,等了很久,清冷的街上还是不见一辆出租车,只好走回家,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响,不知走了多久,抬头发现站的地方不是自己家门口,而是从没来过的陌生小区。
呼啸的寒风越来越疯狂,羽绒服已经不能再抵挡寒冷。
唐菲不停地咒骂鬼天气,跑到黑暗的楼道躲避狂风,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失去意识沉入黑暗。
唐菲醒来缓缓睁开眼睛,头顶是灰色天花板,天花板上吊着炽白的灯,左边是窗户窗外飘着雪,右边是墙,身上盖着很厚的被褥。
摸自己的衣服摸到内衣内裤,谁脱了自己的外衣外裤?外衣外裤真皮紫色包在床边的凳子上,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在这里?唐菲的思绪飞快转动。
只记得昨晚寒风呼啸,自己在楼道躲避狂风,醒来就在这里,谁把自己背回的家?有人背自己怎么什么感觉意识也没有?
房间静得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
唐菲揭开温暖的被褥跳下床麻利地穿好衣裤,打开凳子上的真皮包,包里的银行卡身份证现金一分不少,看来对方没有恶意。
走到客厅,客厅中央有一张沙发,木柜上立着电视机,几套很脏的男士衣服在地上,东西少得可怜。
“有人吗?”唐菲哆嗦地问,眼睛瞅着紧闭的洗手间门,鼓起勇气推开门,洗手间很干净没有人。
唐菲又走进厨房,厨房也没人,觉得更安静了,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压抑得自己快无法呼吸,冲到门边,不断扭动锁,打不开门,跑到窗边,外面一片白,没有一辆车一个行人。
唐菲大声喊没有人回答。
这间屋绝不在自己昨晚躲避寒风的那个小区,这里四周没人家,出不去只有等主人回来,打开电视看无聊的节目,到了中午主人还没回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到厨房找吃的,厨房里有肉新鲜的蔬菜水果,打开液化汽炒菜,填饱了肚子主人还没回来。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屋里越来越冷。
唐菲脱掉外衣外裤钻进被窝,时时警惕屋外的动静,眼皮打架沉入黑色的梦乡。
醒来窗外一片黑暗,看不见一瓣雪花,已经到夜晚。
唐菲骂自己睡过了头,不顾被外的寒冷起床,到客厅,看见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块头挺大,鼾声此起彼伏,走到大块头前面,看见大块头的脸,唐菲的双眼瞳孔放大,嘴巴张成O形,捂住嘴巴,知道眼前的情景决不是在梦里。
大块头满脸络腮胡子,满脸满身是血,被血染红的双手抱着一颗人头,人头是昨晚在酒店吃出虫子的男人的,人头的眼睛睁着似乎在对唐菲笑,大胡子的腿边有一把血迹斑斑的锯子,想不到这个让自己睡在他房间的人是变态杀人狂。
唐菲冲到门边,门还是打不开,心惊胆战地摸到大胡子口袋里的钥匙,就要掏出的一刻,一只血淋淋粗大的手握住唐菲的手腕,吓得唐菲的心刹那停止跳动。
知道大胡子还在梦乡,长长吐出一口气,把大胡子的手从自己白嫩的手腕上拿开,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一股寒风侵入身体,唐菲冲出门,撒腿就跑,跑了几步被什么东西绊到,朝前扑去。
唐菲刚离开大胡子就睁开了眼睛,把人头放在一边用热水洗去脸上身上的血,对着镜子狞笑起来。
唐菲趴在地上,脑袋被什么东西砸中失去知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摸黑下床摸灯开关,腿碰到坚硬的东西,“砰”的一声响,坚硬的东西摔在地上碎裂,灯亮了雪白的墙壁开关处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是今宵醉酒店的传菜生邵雨。
“我怎么会在这里?”唐菲惊恐地问。
“你杀了人。”邵雨神情冷漠地说。
“我没有!”
“你衣服上手上的血是从哪来的?你怎么在李霸家?我亲眼看见你和李霸把昨晚在酒店吃饭吃到虫子的客人杀死,你还用锯子锯下他的头,你不是当着全酒店的人说过?再看见那位客人会杀了他,你真残忍。”
昨晚自己怎么走着走着就到陌生的地方?昨晚自己怎么会在大胡子家?自己真杀了人?唐菲的脑袋很乱。
“李霸是谁?我不认识他。”唐菲迫切要弄清真相地问。
“我跟踪你和李霸回家,你们进屋,我在门口守着,你从李霸屋里出来,我把你带到这里,你不知道李霸是谁?你再狡辩我现在打110让警察去李霸家看能不能搜到人头?”
邵雨说得没错,警察到李霸家肯定能搜到人头,自己虽然什么也没做,警方肯定不相信,既然和李霸不认识为什么会在李霸家?身上为什么会有血?邵雨亲眼看见自己从李霸家出来,怎么解释?
警方抓错人,法院判错的冤案不计其数,谁能相信自己是一清二白的?谁能保证自己不被抓进监狱判刑?反正没杀人,只要邵雨不说就没事,想到这里唐菲不再辩解,语气温柔起来,完全没有上班时在邵雨面前的飞扬跋扈了。
“别报警好吗?你有什么要求我可以满足你,只要你不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邵雨的双手插进短发,靠墙坐在地上,表情非常痛苦,声音嘶哑地说:“我也不相信你会杀人,可是我亲眼看见你杀人了,我袭击你把你背到我租的屋里,不让你自首,总有一天警察查出,判我包庇罪,我说出真相,你是我的经理,我又于心不忍。”
“你看着我的眼睛。”唐菲说:“只要你不把今晚的事说出去,我让你做主管,给你加工资,再给你一万块,你要相信我,我真没杀人。”
邵雨有些动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家有年迈的父母,他们一辈子在穷山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也只能解决温饱,我在酒店打工永远没有出头日,你给我主管我不当,我也不在酒店上班,永远从你的生命里消失,你给我五万块钱吧。”
唐菲犹豫了许久说:“行,不过主管你要当,这样你能挣更多的钱孝敬父母,我现在可以回家吗?”
邵雨沉默,唐菲明白邵雨的意思说:“你跟我一起到银行去,我先取一万块给你。”
两人一起到工商银行,唐菲分五次取出一万块钱,把钱交到邵雨手中,自己打出租车回家。
圈套
唐菲给了邵雨一万块钱的第三天下午,邵雨从他租的屋里出来,到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
坐在椅子上想呆会到李霸家要狠狠的调侃张柱。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在一间屋前停下。
邵雨付给司机钱目送出租车离开,走到铁门前敲响铁门,门很快开了,探出大胡子李霸的脑袋。
邵雨进屋看见满桌丰盛的菜惊喜地叫:“这都是我爱吃的。”
李霸关上门说:“打张柱的手机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关机,我担心他会出事。”
“他会出什么事?他的手机或许掉了被偷了,他正往这边赶,不用担心。”邵雨边说边用自己的手机拨张柱的手机号,果然张柱的手机不是不在服务区就是关机。
邵雨关上手机,打开破旧的电视看吵闹的节目。
一刻钟过去依然不见张柱的身影,李霸建议别再等,邵雨的肚子早饿得咕咕叫,就坐到桌边的沙发上,看着李霸给自己的玻璃酒杯倒一九九七年的长城干红,一口喝完杯中的酒,从上衣口袋掏出十张百元钞票塞到李霸手里,李霸说什么也不要,实在拗不过邵雨的盛情只好收下。
邵雨说:“张柱演得真逼真,自己往蚝油生菜里放虫子,还大呼小叫吓得服务员快哭,没想到经理会有如此过激的行为,一般客人在菜里发现虫子,店方就算不道歉不免单,也不会没来由的朝客人发火。”
“经理不仅没道歉免单,见到客人就象见到仇人似的对张柱破口大骂,还要张柱立马滚蛋,气得张柱把经理推到墙角,几个保安相拥而上把张柱打倒在地,经理一脚踏在张柱的胸口,扬言再看见张柱会杀了他,张柱灰不溜秋地滚蛋了,我当时看得心惊肉跳,菜都忘了上,张柱受到这样的侮辱,那些客人不仅不打抱不平还嘻嘻地笑,贪婪地看,这次张柱受委屈了,张柱来了要给他赔罪,以后他要是有事,我也会尽力做。”
“经理的反应正是你要的效果呀。”李霸夹着火锅里的金针菇说。“经理说再见到张柱就杀了他,她在我这里见到张柱的头,吓得魂飞魄散的逃走了。”
“干!”邵雨举起酒杯碰李霸的酒杯说:“那天经理下班我跟踪她,计划在半路迷倒她,经理没回家,到我没到过的陌生地方,我以为她是去亲戚朋友那,她钻到楼道躲避狂风,我知道她迷路了,黑暗中我没有犹豫的走近她,迷倒她把她背到你这里。”
桌上立着八瓶空啤酒瓶,两个男人醉了,窗外的天暗了。
“张柱怎么到现在还不来?不来也该打电话说一声,害得我们担心。”邵雨埋怨张柱。
“也许张柱真出事了。”李霸笑着说。
看着李霸的笑脸邵雨站起问:你知道张柱在哪对不对?”
李霸也站起来把重新倒的半杯啤酒递到邵雨面前说:“我真不知道,我也担心他,他敢放我们鸽子,过几天狠狠榨一下他,让他带我们去今宵醉酒店。”
“哈哈哈……”两人大笑。
邵雨没有犹豫把手中的半杯啤酒喝完,看着邵雨喝完半杯酒,李霸脸上的肌肉跳了几下,把自己手中的半杯酒喝完,右手搭在邵雨的肩上说:“张柱永远不会来了,永远也去不了今宵醉酒店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霸一字一句地说:“张柱永远也不会来,永远也去不了今宵醉酒店了,听明白了吗?”
邵雨挣脱李霸的手坐在地上说:“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对张柱做了什么?”
李霸蹲在邵雨面前说:“我们计划用像张柱的蜡像头吓唬经理,你经理看见的不是蜡像头,是张柱本人的头,经理手上的血不是我要表弟从医院弄的而是张柱身上的,不信你可以取她在你家留下的血迹,到医院化验。”
李霸站起,跑进厨房抱出张柱睁着眼睛满面诡笑血迹斑斑的头说:“我就为迎接这一刻才精心准备的酒菜,让你欣赏你朋友身首异处的模样。几年前张柱领我到赌桌赌博,把我的钱赢光,后来我发现张柱和其他赌友合伙骗我,要张柱把钱退给我,张柱不退。”
李霸举起左手继续说:“你不是一直以为我这根小指是在家具厂锯木头时被锯断的?你不是一直以为我没妻子?我告诉你,我这根小指是被张柱用砍刀剁下的,我的妻子也被张柱夺走,两年了,我一直在寻找他,找到他要杀了他,是你让我遇见了他,那天你把我和张柱叫来,说你的经理从来没把你和员工当人看,找我们商量用什么方法教训经理,我第一次见到张柱就认出他,他没有认出我。”
李霸用右手扯掉满脸的胡子,原来李霸的胡子是假的,脸上没有胡子。
“我们商量的结果是用蜡像头吓唬经理,吓唬经理前要张柱到今宵醉酒店吃饭,往菜里放虫子,故意挑起事和经理闹翻,经理自己说过要杀张柱,看见张柱的头,吓得魂飞魄散,张柱和经理吵的前一天,你把像张柱的蜡像头放到我家,我当时就扔了。”
“张柱在酒店和经理争吵出来我跟踪张柱,到黑暗的角落用砖头把张柱的脑袋打出窟窿,张柱晕倒我背着他到密林用锯子锯掉他的头,在他身上绑上石块把他的尸体丢到吴江河,吴江河整年污染严重看不见底,就算有一天尸体被发现也已是森森白骨,谁还会追查凶手?”
“我抱着张柱的头回到家在沙发上装睡,经理看见人头吓得魂飞魄散地冲出屋,你在门口把她打晕,背她回家说看见她杀人了,她经历这离奇的事后,真的会相信自己杀了张柱,你答应替她保密,有一天张柱再次出现在经理面前,经理的生活会回到正轨,这本是无害的恶作剧。”
“我和张柱相遇了,无害的恶作剧注定沦为悲剧,你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所有你不能活。”
邵雨听完李霸的话,感到极度的震惊恐惧愤怒猛地扑向李霸,浑身无力,瘫软倒地。
“你知道我在你最后喝的半杯啤酒里放了什么?药,”李霸说。
邵雨的意识渐渐模糊,在模糊的意识中隐约听见门哐当几声响,几个人在眼前晃过,完全失去了意识。
醒来,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褥,白色的世界,大瓶的透明药水正透过针眼输送进自己的身体,床边站着经理唐菲,邵雨知道自己被救了,现在在医院。
唐菲把一颗纽扣样的窃听器举到邵雨眼前说:“你和李霸的话已经全部在这窃听器里,铁般的证据在,李霸杀了人会受到法律制裁。”
“这窃听器是在你的上衣里找到的,给你一万块钱的那个晚上我回家,反复想,我杀没杀人,得到的结果是不知道,你说亲眼看见我和大胡子杀人,只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话,就知道我杀没杀人,我在你来上班穿的几件衣服里放了窃听器,你和大胡子的话我全部听见了,幸亏警察及时赶到,不然你已命丧黄泉。”
邵雨感激涕零的不知说什么好,不停的向唐菲道歉。
“你不用道歉只要把我给你的一万块钱还给我,我到警察面前什么也不说,不过你不能到今宵醉酒店上班了。”唐菲说。
邵雨连连点头。
唐菲离开医院,狂笑起来,她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除了自己谁也不道当年张柱杀害了自己的妹妹,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张柱想报仇,张柱自己倒送上了门,被大胡子杀了,真是老天有眼。
明天新的太阳会升起,妹妹你安息吧。唐菲知道属于自己的生活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