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洛的孩子的双手已经学会在南溪河畔的第二养殖场的草坪上抓赶蝴蝶,这是另一种传说的开始。乔月洛在这块土地上终于成为了母亲,她多少年来至始至终地开始了造人的理想之梦,我们在关于乔月洛的私人生活录图像中,曾经跟随着那些不同的时间和地点上晃动的光影,目睹了这个女人身体的疼痛,尽管如此,她从不气馁的听凭自己内心的召唤,这召唤仿佛越过了一幕幕雾气弥漫的舞台,越过了这个女人生命中的一场又一场磨难。当她挺立于腹部,实现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造人梦想时,这无疑是乔月洛最为美丽灿烂的时刻。我们正在回过头去,小说的触须正在从千回北转的浪尖上回过头去,无论是历史也好,小说的进程也好,无疑都是一次次回过头去再从现在出发,与未来赴面的历史。写作,是因为我们拥有了回头的机会,只有在回头之中,记忆之珠帘才会在风中神秘的响动,掀开那珠帘,你的眼前是恍惚的、迷惑的、悦目的或者是震撼的、伤感的、稠密的、虚幻的。回过头去的刹那,验证了什么?噢,我们的一生,耗尽的又是什么?我们在回过头去时,看到了往事浮沉于今年春天的燕巢之上,而哪一只燕子可以替代我们复述这个春天的梦想。现在,我的手正在寻访那燕巢的温暖,因为春天已临近我的叙述。
乔月洛的历史在回过头去时,让时间之手触到了痉挛而疼痛的身体记忆。而当这个女人以身孕后的姿态面对这个世界时,我们看到了她的第二养殖场。乔月洛的分娩史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这是一个值得记录的时刻,乔月洛的十月怀胎已到了最后的重要时辰,那是一个黄昏,乔月洛像往常一样缓慢的在养殖场中行走,她已经与养殖场建立了无限亲密的联系,每个人出生之前,把脚站立于这个世界,无论在那个时刻是风沙弥漫还是春光明媚,这个人已经初步的进入了世界的摇篮之中去。
摇篮之后,我们就开始了与世界的亲密接触,每个人都会在这样的春夏秋冬中寻找到他们命定的东西。乔月洛在北回归线的南溪堡找到了她的男人,找到了必须为自己的宿命所付出的代价,在无数时间的演变中,乔月洛都是一个执著而勇敢的生活者。那个黄昏,乔月洛依然像往常一样巡视着每一间猪圈中的猪仔们的现况,作为养殖厂的厂长,她已经慢慢地学会并掌握了养殖经验,并深信,这些猪圈中的每一头猪,都是一种生命现象,它们像人的生命般变幻无常。
乔月洛就这样将脚脚步移到了最后一排猪栏前,这时刻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天空确实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乔月洛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驱来,它的疼痛感区就是子宫,作为女人她虽然看不到自己的子宫,却时时刻刻会感觉到自己的子宫,因为子宫就在她肉体深处,属于她身体中最深的一个深渊。她感觉到了一个生理常识已经逼近了这个时辰,她想返回居室,并不远的空间,只须走六分钟时间就可以抵达。然而,她的脚现在却一步也无法挪开。致命的疼痛让她不得不躺下来了,在她身体下恰好有一堆干了的麦秸草,它们是用来替换猪圈草的,这些麦秸草就是猪仔们柔软而干净的床垫。每隔一段不长的时间,就要给猪圈换新的麦秸草。
乔月洛的身体就这样躺在于这些干净而清新的麦秸草上。现在,她已无力顾忌许多东西了,她感觉到子宫中的那个孩子开始顺着氧气往外爬行,尽管那是一条漆黑的道路,孩子仍然顺着垂向洞穴的路向外爬行而来。于是,新的更剧烈的疼痛降临了,乔月洛竭力朝向天空震动着身体,这是史小芽母亲教会给她的生育经验。在乔月洛怀孕以后,史小芽的母亲谢丽梅经常拎着竹筐中的鸡蛋和红糖来看她,每次来都要看她的腹部并预先传播生育时的经验。那是另一个女人用自己的孕史总结出来的经验。所以,乔月洛在这些经验中受益匪浅,并提前已经获得了生育的勇气。她已经不害怕任何一切,为了那个正在奔出子宫寻访世界的孩子,她已经敞开了双腿,躺在了这片坚实而柔软的麦秸地上,面对南溪河畔的黑夜,诞生了这不凡的分娩传说。
她的喊叫声震撼了河畔,她的男人本已经在南溪堡躺下了。因为第二天凌晨五点钟就要割早胶,所以男人躺下了。
从南溪河畔荡来的热风中似乎飘来了乔月洛分娩中的喊叫,男人突然感觉到心慌意乱,他摸黑起床,向着第二养殖场奔去,男人几乎是在小跑中穿过了夜幕,奔向了女人喊叫的地方,奔向了躺在麦秸草上的这个女人,于是,孩子从女人的剧痛中爬出了血腥味浮沉的宫门。
时间在猛力的穿梭,之后,那个属于乔月洛的一个绽放的缤纷之梦,已经变成了可以养殖场追逐空中蝴蝶的女孩。这番场景终于圆了乔月洛的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