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小芽刚想灭灯时,听到了敲门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打开门时,竟然是任焰烈的未婚妻肖婷站在门外。史小芽刚想说什么,肖婷就说道:史小芽,难道你不欢迎我进屋来坐几分钟吗?史小芽让开了道,肖婷就走进了屋,史小芽给肖婷从水壶中倒了一杯开水。肖婷已经坐到惟一把椅子上,史小芽也坐到了自己的床边。肖婷端起那只杯子喝了一口水后开始面对史小芽了。总之,她将手放在门上敲门,就是要前来面对史小芽的。史小芽当然不知道肖婷找自己干什么?肖婷的脸在一盏煤油灯的照射下,显得有些疲惫和忧郁,她开始说话了:史小芽,你知道我来农场是为了什么吗?从昆明到农场比我所想象中的更远,我是乘火车来的,这趟小火车真慢,那速度慢得我可以看清楚窗外的一切风景,但是我还是来了,到了终点站,我就乘上了牛车,但是,牛车比火车更慢。我来,是因为任焰烈,我们从小在军区的小院中长大,就这样青梅竹马中被父母们私订了婚约,尽管如此,我们的婚约却年复一年的被悬于空中楼阁,最近,我的父母调往北方,我来是想再一次面对任焰烈,我想确定我和他之间是否会在明天的某一天结婚,如有这种可能,我将为他而留在昆明,如没有结婚的未来,我将随同父母调离昆明,前往北方生活。我是学医的,很明智。在之前,任焰烈回昆明时,我就从他的谈话中听到了你的名字,我已经发现,任焰烈说到南溪农场和你的名字时都很激动。所有这一切,使我不得不前往南溪农场,现在,我已经跟任焰烈谈过了,他说让我理解他,谅解他,他已经为自己的将来思虑了很长时间,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要把自己的将来交给南溪农场。我问他,南溪农场为什么有如此巨大的力量改变他过去的一切,于是,我问他是不是为史小芽而选择了农场。他默认了一切,在那一刹那间,我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挚热、坚定和背叛,当然我也看到了他的歉疚。我是了解他的,他是一个遵循内心召唤而生活的人,他选择留下来是因为你的存在。史小芽,我来面对你,是想告诉你,我理解任焰烈的选择,感情这件东西是无法勉强的。我同时也为自己作了将来的选择,我将随同父母迁往北方生活。请你照顾好任焰烈,请你给予他爱。我要去睡了,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我累了,我感觉到你还想解释什么,但我确实太累了,请你原谅我。肖婷说完就站起来,喝干了杯子里的水,然后就向门外走去。史小芽确实有许多话要诉说,然而,肖婷说完了自己想诉诸的话以后,确实已经很累了——她的身心为这样的变数而累,为这个令她忧伤的已经割断的缘分而累。
她离开了,她就住在隔壁,这房间是农场的接待室。肖婷进了屋,掩上了门,没有点灯,似乎就已经躺下来了。史小芽站在门外,她确实有许多话想告诉这个女人,但她无奈的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退回到了黑暗深处。这是一个十分混沌的夜晚——一场令史小芽纠结不清的梦。待史小芽从梦乡挣扎而出时,天已经亮了。
天已经亮了,乔月洛仍睡在男人的怀抱里。昨晚在小卷粉店里每人吃了一碗越南卷粉之后,乔月洛就带着男人回到了旅社,这次造人计划至始至终都被乔月洛所牵引着,从昨天收工后离开了南溪堡时,乔月洛就走在男人的前面,因为这一次,乔月洛要为自己的生活做主——她带着饱满的激情,将为自己的梦幻寻找一间房子,寻找到安全而合法的世界上的一个角隅处。男人开始时似乎在被动的跟随着女人,后来也渐渐的进入了佳境。男人紧跟上了乔月洛的旋律,从而进入了南溪小镇旅社的一间密室,对于他们来说,这秘室犹如生命中突然置身的天堂,那么明亮,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可以在一个自由的空间中睡觉。他们在睡觉之前到一间公用水池前,用毛巾擦干净了身上的汗水后,回到了房间。那一夜,竟然有电灯,两人的心情都变得越来越灿烂。女人帮助男人穿光了衣服,在脱衣服之前,女人首先检查了门拴是否已经彻底的拴好,这很重要。因为两个人都希望密室就是纯粹的可以让两个裸着媾合的地方。尽管灯光绚丽多彩,他们还是灭了灯,他们已经不习惯于在灯光下造爱,于是,在黑暗中,两人躺了下来。肌肤紧靠着肌肤,他们似乎是头一次感受肌肤所传达的快意。乔月洛就这样索取到了无限绵长的性事之夜,之后,她甜蜜的躺在了男人身边。天很快就亮了。天很快就亮了,乔月洛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了,一夜是那么短暂。尽管如此,她仍然赤裸在男人的怀抱中。男人也很快就醒来了,男人睁开双眼后对女人耳语道:快起床吧!孩子们在外面。乔月洛告诉男人:再睡一会儿,我们不是睡在南溪堡,不用在乎什么的。男人听了这话后才顿然间回过神来,感受到了是睡在南溪小镇红旗旅社的密室中,于是,男人伸展四肢后体会了自由睡觉的惬意。
尽管如此,男人还是在女人之前起床穿衣了。男人在醒来之后,不再贪恋床笫之爱了,因为男人要面对阳光,他在这一刻掠开了窗帘,男人要越过床单似的窗帘到外面,男人要找到他们的荒野,因为在这里男人们是为荒野而活着的。女人也起床了,若干年队后,所有这些场景都会渐渐的被忘却。面对时间,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忘却的技艺——这是所有技艺中没有切肤之痛的美学。让忘却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