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沫,你到底生了什么病要休学这么严重?可就算生病你连电话都打不了、信息也发不了么?
你一消失就是半年,怎么都联系不上,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多担心么?
你的手机一直关着,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查到优家的电话,结果打过去他们说你不在、问去哪儿了又说不知道!
你们家里的那些人都是什么毛病啊?!
我说了我是你的大学同学兼闺蜜,他们也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然后还不等我问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真是没礼貌!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们不会是把你给谋害了吧?所以我干脆去京都这边的警局报案了。
可警察叔叔非说你不算失踪人口,还说就算真的失踪了,也必须是直系亲属或关系人才能报案!
我不是你的亲属没错,但也应该是你的关系人吧?
优沫,就咱俩这么要好,我是你的关系人没错吧?那我凭什么不能报警呢?”
“……楚齐,谢谢你,但你不用报警了,我还活着呢!”趁她停下喘气的间歇,我赶紧语气讪讪地说道。
在早上拿到手机后,我充完电刚开机,就收到了若干个来电未接的提醒。
谁是真的关心我、谁又只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我一目了然。
听到楚齐的话时,我其实很想说,我的现状跟被谋害好像也差不太多了。
不过报警还是严重了点,况且警察也未必管得了这种事。
难道我还能去告优成岳拐卖人口不成?或者告裴玉珩非法拘禁?证据呢?
只有我一个人证且口说无凭,而优成岳亲手写的借据却还捏在裴玉珩的手里。
虽说用活人做债务抵押,并没有法律依据,但现实中却也不乏相似或同类的案例可循。
更何况,丰城是裴家的天下,警方会向着谁还真不好说。
至于优家,即便已经走了几年的下坡路,但老牌世家的底蕴,又岂止是明面上摆着的那些?
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能斗得过谁?想蚍蜉撼树都不是这种玩法!
当然,如果鱼死网破的结局是两败俱伤,那倒也值了,怕就怕一方毫发无损、另一方却已灰飞烟灭。
所以在没有万全之策前,我不会去做这种鸡蛋碰石头的蠢事。
但对于自家闺蜜这样虽莽撞却仗义的关心,我还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那些署名为 “太平公主”的信息和邮件里,楚齐亮出了自己丰城楚家千金的身份,同时还撂了无数的狠话。
有一部分是警告我,再不回电话就跟我绝交。
但更多的,却是她威胁“绑架”我的人放了我,甚至还恐吓了将我“关”起来的优家人。
那姑娘想必是悬疑类型的电影看多了,我一失联,她就自动脑补出了各种我“被害”的场面。
只是,如果我真的被绑架了,而手机落在了歹徒的手里,那么她用这种方式来“解救”我的话……
我想我被撕票的机率,反倒可能会直线上升吧?
不过,作为一个涉世未深又被家里保护过度的女孩子,她遇到事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而她的单纯天真和明朗热烈,只看着就能让人心生欢喜。
反倒是我这种过分冷静又悲观厌世的,才是女孩子中不讨喜的异类少数派。
透过那些信息的字里行间,我仿佛看到了一只呲牙咧嘴的炸毛小兽。
本身还没有多少自保的能力,却在发现同伴落难时,不惜用自己根本不锋利的爪子和牙齿,扑上去跟敌人拼命。
要么救出同伴、要么同归于尽,幼稚得引人发笑,又暖心得令人动容。
隔着电话,我温言细语地安抚好了自家闺蜜,然后又跟她约定了寒假在丰城的相会。
但对于楚齐追问我暂居丰城的原因,我只能选择避而不答。
这不是钟氏姐妹可以听的,哪怕她们或许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我却也绝不能亲口承认。
更何况,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楚齐,不愿意骗她、可真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通话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我扭头专注地看着咖啡厅窗外的车水马龙,借此来压下想流泪的冲动。
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坚强。
对过去的怀念、对现实的痛恨与无奈、以及对未来的茫然都太多太重,我就快要不堪负荷了。
于是这天,从小就对逛街兴趣寥寥的我,却磨磨蹭蹭地到处耗时间。
钟瑶催促了我很多次,而且一次比一次不耐烦,我也始终充耳不闻。
不想回裴园去、宁可死在外面也不想回去,这是从心底里一冒出来,就立刻生根发芽的念头。
哪怕明知道,任性、倔强和叛逆都改变不了任何现状,我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纵容自己一次。
直到被彻底失去耐心的钟氏姐妹,一左一右地架住胳膊、强硬地拖拽了一路后上了车,我才作罢了。
当天夜里,作为第一次出门放风就晚归的代价,我被裴玉珩凶狠又毫无节制地索要了许久。
这个老男人就像是身体里安着个永动机似的,不折腾则已、一折腾起来总是不知疲惫没完没了的。
好在我除了初夜过后的前几次,还有些残存的心理障碍以外,之后我就权当自己是块烙饼了。
反正煎糊了也是他的事,他要是嫌弃再不愿入口,我才是求仁得仁了呢!
又一场激烈的欢爱结束后,裴玉珩一边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一边抱住了怀里汗涔涔的人儿。
可当他想再有下一步的动作时,却发现对方已然睡得人事不知了。
裴玉珩见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倒没有多少失望,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说起来,这个小姑娘也是个神人,随时随地都能给他表演一把秒睡的绝技。
虽然今晚确实是累着她了,但平时哪怕不累,她的睡眠质量也好得招人妒恨。
而且她一入睡几乎就能达到深度睡眼,别说打雷下雨了,怕是连地震海啸都不一定能吵醒她吧?
这一现象,放在那些没心没肺的人身上,自然不稀奇。
但发生在一个醒着的时候异常敏锐警惕、戒备心极重的人身上时,可就有些违和了。
当然,他也不能否认,生理与心理相悖逆又矛盾共生的人是存在的,优沫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类人简直堪称上天的宠儿,无论是否有自主意识,身体也总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而像他这种不得上天眷顾又战胜不了自我的凡人,对宠儿们除了羡慕嫉妒恨,也就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不过,优沫这位小睡神的出现,倒也不是光来招恨的,她还为他带来了天赐一般的福音。
她清浅又绵长的呼吸声、带着淡淡奶味的体香、以及恬静美好的睡颜,似乎都对他有着堪比催眠的神奇疗效。
这是他无意中发现的,但经过反复试验后,却证明了并非偶然。
回想起当初,优沫刚到裴园的时候,因为药物作用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他不放心把她丢给别人去照看,就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他原以为习惯了独居的自己,在身边有人的时候一定会更加难以入眠,结果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个在他高中时期就患上的神经衰弱,是除了服用安眠药外,已经什么方法都试过,也根治不了的顽疾。
没想到在这个小人儿的身边时,不用打针吃药,那些症状竟然也能奇迹般地得到改善。
为什么会这样,连医生都觉得不可思议,但确实是发生了。
所以从那以后,他每晚都在想方设法地把优沫弄到自己身边来睡,哪怕因此“解冻”了某种欲望也在所不惜。
他不是不知道,裴园的下人对此早就议论纷纷了。
但不管是那些保镖和佣人异样的眼光,还是贺管家的多次劝阻,甚至是优沫本人的反抗,也都阻止不了他。
直到那个该死的阿光,私下帮优沫打开了品酒室的门,他的“治疗”才被迫中止了。
不过现在好了,他与优沫的关系,终于有了零的突破和质的飞越。
或许此后余生,他都将不再受失眠的困扰,因为优沫是他的了、完完整整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然而,前一刻还眉眼舒展、神色和煦的男人,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定格。
后一秒,温情褪去、冷漠再现。
男人起身穿衣的速度,带着莫名而来的绝决,却又透着几分仓惶的狼狈。
直到离开房间,他都没有再往床上看过一眼。
自然也就不可能发现,那个本该已经陷入熟睡的人儿,在他身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