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箬回到暂住的小公寓,从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蔬菜放进冰箱里,她无精打采地蜷缩在沙发上陷入沉思。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么母亲和魏雄肯定是最大的嫌疑人,一想到这些,她心如绞痛。
“咔哒!”房门被打开,她以为是宋易明,不过没有听见换鞋的声音,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林箬慌忙站起身,眼前的男人留着中分发型,穿着深灰色的羽绒服,手边提着一个同色系的行李箱,看起来二十七八岁。
“宋易明是不是住这里?”男人平静地问道,深邃的目光里透着疑惑。
“啊……我是他的朋友,目前暂时住在这里,你别误会。”林箬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连忙让出地方客气地笑道:“你先坐下喝杯水。”
纵然她的交际能力不错,但是此情此景之下,她觉得尴尬无比,想着自己是不是立刻搬出去比较好。
男人也发现林箬的异样,“你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林箬没有回答,麻利地从厨房端过来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放在男人面前,“你好,我是林箬,箬竹的箬,是宋易明的朋友。”
“我是向杰,刚从外地回来。”男人彬彬有礼地朝她笑笑,“他很少带朋友过来,我一直以为他没什么朋友呢。”
林箬在向杰对面坐下,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时钟,现在是下午六点,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你饿吗?我刚买了菜,我做饭的手艺还是很不错呢。”
“嗯,我先回房间换身衣服。”向杰推着行李箱走向另一个房门紧闭的房间。五分钟后,他穿着浅灰色的毛衣走出来,看向林箬,“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刚回来,就在沙发上休息会。”最近这几天,她一直在外面吃饭,不知道冰箱里还有一些宋易明带过来的食材。
她背对着向杰问道:“你有没有忌口的东西?”
“没有,我不挑食,你随便做点。”向杰看向凌乱的沙发,起身将上面的抱枕摆放整齐。
既然是晚饭,林箬就做了三菜一汤:山药木耳炒肉、鱼香茄子、凉拌黄瓜和冬瓜虾仁丸子汤。在饭桌上,他们聊起各自的职业,以此为契机,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变得顺畅起来。
让林箬吃惊的是,向杰已是国内有名的投资分析行业的佼佼者之一。向杰得知林箬在博观工作后,笑道:“生活真是处处充满惊喜,我和肖烨是大学同学。”
“啊,是呀!”她也认同道,如果不是遇见苏俊,调查林海的死因也不会这般容易。
吃完饭后,向杰坚持要洗碗,林箬准备了饭后甜点。等向杰坐下来后,她拿出那份早已完成的智能健康管理系统的策划案让向杰看,“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如果用来投资,你觉得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向杰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眼镜盒,戴上金丝边框眼睛后,用了十五分钟认真地看完上面的内容,露出凝重的表情,摇摇头,“在我看来,它完全没有任何投资的价值?”
“为什么?”林箬平静地问道。
“我见过比这更完善的系统,投资成功的机会不到百分之五十。虽然国家在这方面大力扶持,但是市场上有太多杂如牛毛的类似软件,而且大部分维护到一半,投资商们纷纷撤资,究其原因就是因为目前还没有更好的载体来支持这款软件的运行。简单来说,就是仅凭目前的技术,还达不到能让投资商们踊跃一试的程度。”
向杰的分析不无道理,从苏俊那里得知后,她私下里也找了大量的资料阅读,她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良久,向杰坚定地看向她,“两年或者三年后,我想那个时候各方面条件已经成熟,这个方案再加以完善,相信到那个时候的投资绝对不会少。”
正在他们交谈尽兴的时候,宋易明走进来,看到他俩坐在客厅,微愣,“你们怎么……”
“有人住在这里,你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林箬朝他笑笑,坐在一旁的向杰面无表情地看向宋易明。
“真不好意思!”宋易明本就不知道向杰今天回来,因为之前向杰对他说过今年过年不会回来了。
林箬站起身,欲要拿东西离开这里,她的手机铃声恰好响起来,是赵微然打过来的电话。
“我去接个电话。”她走进房间关上门,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箬箬,阿明说你今天过来了,我现在在家,听阿明说你有事找我。”赵微然的语气比之前客气,看得出来她对女儿有着复杂的感情。
“嗯,我知道了,大概四十分钟后到。”林箬挂断电话,伸手拿下衣柜里挂着的白色羽绒服出门。
她抓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朝宋易明笑笑,“我出门一趟,今天晚上不回来了。”这把车钥匙是宋易明的,暂时由她使用。
晚上的城市灯火通明,也许是春节来临的缘故,路上的车辆不多,一路畅行无阻。用了不到半个小时,林箬已经到了楼下。本该是一家人团聚的时刻,她的家人们却是分崩离析,各怀心思。
赵微然端着一杯热茶坐在客厅,听见敲门声后,她连忙起身去开门。她不知道林箬有这个房子的备用钥匙。
“外面很冷吧?快进来喝杯热茶。”赵微然将茶桌上的另一杯热茶递给女儿,关切地问道:“吃饭了吗?”
林箬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钟显示已到九点半,她注意到赵微然皲裂的双手,眼眶微微泛红,“妈,对不起!”累积的怨恨与猜忌在这一刻逐渐消散,她对母亲的遭遇深表同情和理解。
赵微然顿时眼含热泪,抱住女儿的身体低声呜咽,“箬箬,我对不起你爸,也对不起你呀,这么多年你虽是没让我操心,却也没让你体会父母的关爱……对不起……”
她们母女相拥而泣,待在房间里的魏明鸿清楚地听见她们之间的谈话,也终于明白姐姐心里一直隐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良久,赵微然调整好情绪,林箬握住母亲的手,说出了一直困扰于心的疑问,“妈,是不是我爸的死亡和继父有关?”
赵微然惊恐地看向女儿,随即痛苦地掩面哭泣,“这一切不怪他,是我的错,是我贪慕虚荣,抛弃了你的生父。”
“妈,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亲自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以后没有继父照顾你们,我也会肩负起家人的义务。”这番话她明显是说给母亲听,早已明白社会残酷的她深知做了二十二年阔太太的母亲很难适应没有依靠的生活。
赵微然猛然抓住女儿的手腕,不停地摇头,“箬箬,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求你不要再查下去了,妈在这里求你了。”见女儿的态度强硬,赵微然朝着女儿双膝跪地,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就算我不追查,还有其他人来,我只是将九年前的真相揭露出来,没有人有权利随意地剥夺他人性命,不管他是疯子还是恶人。”林箬挣脱开母亲的纠缠,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直接甩门而去。
她悲痛欲绝地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内心无比挣扎。她将车子停在路边,走进一家正在营业的酒吧。一个人孤单了二十七年,她从未如此难受,在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能有人依靠,告诉她应该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