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境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也正因如此，莫离他们几乎是不费什么吹灰之力就占了三座城池五处小镇还有十几个村落。
甚至，他们最要紧的一件事情不是对付东境的军队，而是安置百姓，开仓放粮。
“百姓们其实根本不在乎谁做皇帝，只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会转头支持谁，可见大陈如今是真不行了。”
叹息的不止克瑞娜，与他们同行的人几乎都是同样的感慨，但他们与克瑞娜不同的是，他们对大陈并没有什么感情，征服大陈，不过是他们一致的目标而已。
大陈国土辽阔，他们只想着将来大业一成，作为从龙之功的他们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封王称霸一方，但莫离知道以克瑞娜的性子，荣华富贵可以给，但若有裂土的野心，就算是再亲密的人也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清理掉！
分寸很重要，现在莫离就将这个分寸把握的很好。
“我还是希望你能去一趟义军的军营，能不动干戈地招降他们是最好的办法。”
现在义军已经发展到了五千来人，若真打起来，就算能赢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们兵力珍贵，能不动干戈，尽量不动。
面对克瑞娜的劝说，莫离没有拒绝的余地，亦没有拒绝的必要。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将刀尖指向观砚。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莫离这次什么人也没带，再三声明不要暗中有人跟随，独自一人前往义军营地。
以他现在的身手，只要不被围捕，自保问题不大，但为了保险起见，克瑞娜还是给了他一个使者身份。
两军谈判，不斩来使。
观砚是讲理之人，加上莫离又是故人，想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大陈乱起来之后，面对朝廷种种作死的要求，观砚忍无可忍，加上兰青被莫须有的罪名弄死，观砚干脆说服了其他将领，反了。
这些年他在东境一心一意地培养自己的势力，全靠自己训兵筹粮，抵抗海倭水匪护一方平安，在军中、百姓们心目中威望极高，自义军反了之后，百姓不但不以乱臣贼子称之，反而对他们更加信任，甚至还自发组织帮助义军处理后方，不让他们担心后方问题。
“这小子倒比从前厉害多了。”
看着军纪严明的军队，莫离等在帐外，在众人的监视之下等着将军归来。
从晌午等到黄昏，外出接应粮草的观砚终于归来。
许久未见，他倒是沉稳许多，行事之风已经颇有名将的风采，不再是从前那个油嘴滑舌，嬉皮笑脸的小书童。
莫离的出现也让观砚十分惊讶，但他到底沉稳了许多，不动声色地将莫离领进了帐子，将不相关的人给支了出去。
“你现在也学会了喜怒不动于声色，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面对莫离的夸奖，观砚没有接话，反而心生戒备。
莫离的死讯是世人皆知的，但他现在却又死而复生，还以使者的身份出现在军中，实在令人难以放下戒心。
时过境迁，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唯主子是从的小书童，他现在肩膀上扛着的是整个义军。
“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观砚端坐上首，冷冷地看着莫离，威压之下竟让人觉得十分陌生。
莫离微微叹息，看样子用旧情打动他们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但奇怪的是，莫离竟不难过，反而有些开心，观砚终于长成了一个合格的将军，懂得大局为重。
“我是来与你们合作的，现在我身后代表着的，是东境南海一带的势力，现在三股势力交杂，不是你吃了我，就是我吃了你，只有与你们联盟，我们才有胜得可能。”
一切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莫离说了很多，无非是分析利弊，以利为重。
观砚沉默地听着，只让他将想说的都说完，方才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的谈判技巧提升了不少，其实他们现在的情况也同莫离他们差不多，谈判这核心始终绕不过诚意与利益。
莫离有一半的把握能够确定，他们在某些方面利益是一致的，只不过他们还需要各自表达足以让对方相信的诚意。
至于该如何表达诚意，已经超出了克瑞娜允许的范围，莫离不能擅自作主，需回去请示之后，再予答复。
现在公事已了，现在该来说说私事。
“你既然还活着，君家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出现？”
君家被打压的事情莫离当然知道，但他现在无力将手伸到大梁朝堂之上，只能无奈苦笑：“我不是不出现，而是我不能出现，区区一个君莫离除了陪葬没有别的意义。”
观砚嘴角一勾：“原来是你贪生怕死之徒。”
莫离强忍着屈辱与痛苦，尽量不让自己失态：“大梁君王昏聩，又一味听信小人馋言，导致整个君氏家族覆灭，多行不义必自毕，只怕大梁很快就会迎来灭国之险。”
君家出事的时候他正在战香岛，原本以为朝廷会考虑全局，不会做得太绝，但没想到李氏一心想要彻底清除君氏，根本不顾后果，等他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但这事莫离不会在这种时候说，他现在只关心观砚他们是否愿意与自己结盟。
“果真无情无义，既然你这个君家人都如此薄情，那也休要提什么从前的情义，看在你还我自由身的事情上，我放你一马，你走吧。”
观砚不想与他废话，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莫离没有出去，观砚说话实在伤人，他可不会轻易放过这嘴尖牙利的臭小子。
“那么你呢，当初造反是为了兰青，为了君家，还是为了你自己？”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的观砚已经有了野心，有了帝王欲，只要他志不在大陈，那么将来他们愿意帮助他攻打大梁。
君氏覆灭，观砚的家人也受到牵连，说起来，他们的仇人都是同一个。
莫离就想知道，观砚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