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无人，卫明东车速八十，感觉有些眩晕,不过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想让钱依莲看出自己胆小怕事的样子。隧道两边的灯光快速向后驶去，目光有些应接不暇。
“限速六十，您已经超速！”导航里传来急切的提示音。
卫明东赶忙踩刹车。不过，他采用点刹的形式，不能一脚踩到底，不然强烈的惯性肯定会让钱依莲愤怒。车速平稳地降了下来，卫明东眩晕的现象有所减缓。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突然隧道里的灯全部熄灭了。
“哦！”卫明东情不自禁地惊叹了一声，紧接着，他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啊！”
原来在他车的正前方突然冒出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他，一身白色的衣服，长长的头发披在后面。她不紧不慢地向前漂移着，完全感受不到后面的车。
卫明东猛踩刹车，同时狠命地摁响喇叭。可是那个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保持原来的状态。可是车子却向着了魔一样向那个人猛冲过去。
卫明东猛地向右打了方向盘，眼睛瞪得像牛眼那么大，嘴巴也张得大大的。
“砰！”
一声巨响，瞬间火花四溅，紧接着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
卫明东的耳膜都要震碎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晃动，疼痛随之袭来。绝望的卫明东脑海里闪过父亲那严厉的眼神，想起被打的屁股……来不及抓住旁边的老婆和孩子，他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明东感到浑身疼痛，尤其是脑袋，疼得就要炸裂了一般。他努力睁开眼，可是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不过他的意识还很清醒，知道刚才发生了车祸。
“小果！小果！依莲？依莲！”他顾不上自己的疼痛，挣扎着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
没有人回答他，世界一片死寂，就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他抹了一把鼻子，手背便黏糊糊的了。他顾不上这些，伸手朝副驾驶摸去。他的手颤抖着，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朝那边摸去。他不敢伸得太快，好像空出时间就还有机会听到她们母子的回应。悲伤让他暂时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声音也哽咽了。
把手伸到副驾驶的位置好像耗用他一个世纪的时间，终于触碰到了椅子，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摸到。
“嗯？”他打了个激灵。
卫明东快速地摸了起来，嘴里还叫着儿子的名字。
“小果！小果！”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摸到。难道他们被甩出车外了吗？他疯了一样朝副驾驶那边爬。可是，他的腿被挤住了。刚一扯，锥心刺骨的疼痛就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努力地挣扎着，车子都晃动了起来。
卫明东咬紧牙关，把腿从缝隙中拔了出来，然后猛地扑到副驾驶的桌椅上，一顿乱摸。他把椅子的每一寸地方都摸遍了，椅子背也摸遍了，什么也没有。他又朝窗户摸去。
“啊！”一个尖尖的东西刮破了他的手指。
“小果！”他大叫一声，如失魂落魄一般。。
他大哭起来，哭声悲怆绝望，哭得撕心裂肺。他边哭边找手机，可就是找不到。手机明明刚才就在右手边的支架上，可是它不在那，下面可能的地方也摸了个遍还是没有。他啜泣了一会儿，慢慢安静了下来。
天怎么这么黑，就像涂满了黑漆的纸，没有一点其他的杂色。星星呢？月亮呢？真的伸手不见五指。难道这句话不是夸张而是真实存在吗？他在眼前试着挥动双手，却什么也看不见。不会是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吧？他绝望了，身体一软瘫坐在座椅上。想了想，便狠命地去摁车喇叭。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周围没有任何反应。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真是生不如死！
“嘻嘻……哈哈哈…”
一个微小的笑声传来，那笑声好像隐忍着没有爆发，慢慢地，那笑声不再隐忍，变得得意起来，由远及近更加清晰诡异。可能对方觉得太可笑了，又忍不住狂笑起来。
“你是谁？”
卫明东恼羞成怒，大吼一声；“谁？你给我出来！”
由于用力过猛，他感到声带撕裂般的疼痛，脖子也青筋暴跳。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狂笑。
卫明东循声望去，眼前的黑幕渐渐变淡，边得稀薄，慢慢地，依稀有清冷的光出现在卫明东的视野里。车灯突然闪了两下，然后坚挺地亮了起来。
希望的火种也从他的心底慢慢升腾，可是还没有等到心底的星星之火点亮眼前，他惊骇地发现，玻璃窗上是一片杂乱无章的黑红色的血。右侧钱依莲抱着孩子赫然在目。
“啊！”卫明东吓得一闪身，眼睛瞪得大大的，喉结蠕动，嘴唇不停地颤抖起来。
他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般，一片空白。缓过神来之后，他伸出颤抖的手，木然地帮钱依莲捋了一下头发，然后又去触碰小果的脸蛋。钱依莲依旧保持着紧紧抱住小果的姿势，不过身体歪扭着，头靠在椅子上，小果头朝车窗，脖子扭着，稚嫩的脸上没了血色。卫明东那带血的手，轻轻地碰到小果的脸蛋上。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钱依莲和小果突然消失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
卫明东的手伸在虚空中，手上鲜血在往下滴。他看着自己孤零零伸在半空中的手，感到诡异极了。还没等吓傻的他缓过神来，他的车子动了起来。
周遭光线渐渐亮起了，不过不是那种晨光的明亮，而是昏黄色。车灯的光融合在周遭的环境中，看不到它的存在。不过借着昏黄的光，他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现在车子正卡在悬崖边上，前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涧，对面是黑黢黢的树林。那树木高大茂盛，阴森肃穆。他本能地扭头看向旁边。两边是和缓的山坡，山坡上开满了海棠花。
此时那海棠花开得正旺，整个枝条上见花不见叶，枝条都要压弯了。不过，在这昏暗的世界里，花的颜色也很暗淡，看不出娇滴滴的粉，也没有鲜艳的红，而是了无生机的暗黄。
卫明东可没有心情欣赏那海棠，现在他只想活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