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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生活是一团麻，总有些解不开的小疙瘩，但时间还是无情的流逝，日子还是平淡的过。我回公司的十几天后，袁小莉又打来了电话。
“什么？你怀孕了？”我吃了一惊，“不可能吧，这才几天呀！”
“我用试纸试过，就是怀孕了，咱俩也没采取措施，你说怎么办呀？”袁小莉说，“这孩子要不要？”
“怎能不要呢，这是上天赐给咱们的。”
“可是，还没申请二胎……”
“你在家办理一下手续，需要我回家就说一声。”我心里又有了一种冲动，一种冲动的喜悦，也是一种即将再为人父的欢喜。
中秋节那天，公司只放了一天假，我也就没回家。
上午，我陪林雅晴逛了一趟商场；下午，我陪她去公园溜达了一圈；晚上，我俩共进晚餐。这一天下来，她虽时常在笑，但我看得出她笑得很勉强，她心里并不痛快。
洗完澡，她穿上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色睡衣，说不出的妩媚娇艳。我心头撞鹿，迫不及待地扒个精光，跳上床。她平躺着，一动不动，幽幽的吁了口气。
“怎么？”我有些诧异，“雅晴，你怎么一脸不乐意呢，有心事？”
“嗯。”她抬眼看着我，“耿，我想跟你说件事。”
“什……什么事呀？说吧。”我心头突地一跳，有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我要结婚了，这是我妈的主张，我……我也只能这么做。”她的声音里满是痛苦。
“哦。”我强自一笑，“结婚好啊，这是好事呀，祝福你，我……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只是——也挺好的。”
“耿，我很想跟你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咱们的地方，过着平静的日子，可……我必须结婚！”
“没事，我无法给你婚姻，而你迟早要结婚的，挺好。”
“可我忘不了你，我忘不了，忘不了你！”林雅晴掩口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我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雅晴，有些事终究要过去，把我忘记吧。既然……既然分开了，就不要再想着我，过自己的生活，我……我只有祝福你，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从来都没爱过你，只是逢场作戏，我不过在意你的……你的……”
“耿，你的心意我明白，你不许这样说，我……”
我抚摸着她的长发，“宝贝别哭，我——他怎么样？”
“他？他很好呀，虽然他没有什么好工作，但是……他老爸是个体小老板，手底下有百十号人，很有钱，在市区有好几套房子，开着宝马……”
“我是说，他待你怎样？”
“挺好的，他是个傻子。”她抬起头，泪流满面。
“什么？傻子？他？”我心神剧震，“你——他怎能是傻子呢！”
“他也不是先天性的，这有什么呢。”林雅晴苦涩的笑了笑，“听说，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发高烧，就医不及时，烧坏了脑子。”
“这——你——你妈为什么要同意？虽然他爸很有钱，但他毕竟是个傻子。”我说，“结婚是终身大事，不可儿戏。况且你还年轻……”
“我爸病了，”她说，“得了癌症，还不算很严重，但需要花好几十万。他——他爸说，只要我给他做儿媳妇，我爸治病的钱他包了。”
“这，这就要牺牲你的幸福？”
“我爸给了我生命，他现在有了生的希望，我这做女儿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眸中泪花闪动，“可我就是——我该怎么办？”
我将她抱得紧紧的，却说不出一句话。
“耿，”她又说，“我忘不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这是我这辈子最美的时光，可是——我辞职了，恐怕以后再没见面的机会了。”
“你……你这就要嫁给他？”我心口堵得慌。
“就这几天吧，那边催得紧。”她说，“我一天不跟那傻子举行婚礼，我爸治病的钱就一天落实不了。我还有个弟弟，我弟弟还要买房子娶媳妇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家支离破碎吧？耿，原谅我！”
“别这么说，——这到底怎么了？！”我将她的脸紧紧埋在我的胸口，任凭泪水划出眼角，“对了，你可以——我真傻，去哪儿借这么多钱呀！你，你是你爸的女儿！”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亲爱的。”她仰起头，泪如雨下，“我——这几天，我怕是过不来了。”
“我知道。”我说，“雅晴，我——其实你可以……装作没有这回事……”
“你觉得可能吗，耿？”
“雅晴，”我又将她紧紧抱住，“你太不幸了，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女人，你的幸福——我能做什么呢？”
“你不需为我做什么，你是快乐的，我就是快乐的。”她低低的说，“耿，我就是——你能娶我吗？”
“当然，我——你是个好女人，我很爱你，也很想跟你生活一辈子，——我有了一个女儿，很快就有第二个孩子了，我——你愿意嫁给我？”
“我愿意，我什么都可以不顾，我只要你！”她脸上一片晶莹，眸中也是一片晶莹，这片晶莹中却分明地透出一束闪亮的光。
“可是……”在这情深又悲壮的时刻，我竟然脑中一片空白，一片茫然。
“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别在意。”林雅晴苦苦一笑，又一声长叹，“耿，我……我怀孕了，前几天才知道的。我本不想告诉你的，可是……”
“怀孕？孩子？什么时候？我——怎会这样呀！”我倚在墙上，双手用力揪着头发，“我……我该怎么办？！”
我难受了一阵，忽然意识到林雅晴已有好一会没说话了，猛然抬起头，她的眼神让我心痛。我扑过去，不住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宝贝别哭，我——我老婆很命苦，——她没你可怜，可我——我的孩子怎么办？雅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别想了，过你的日子，我也不可能逃避的。不过，耿，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别——我的孩子见不到爸爸，我……”
“耿，这也算是我的一个念想呀。”她突然大声的，“那傻子会生孩子吗？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我呆呆地看着她，良久良久，我抓紧她的双肩：“雅晴，我再不会跟你分开了，我们结婚！”
“结婚？”她楞了一下，“你可以……离婚？”
“是的。”我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已别无选择。我是真心爱你的，再不想偷偷摸摸了，没良心就没良心吧，明天我就回家跟老婆摊牌。”
“当真？”她破涕为笑。
“当真。”
“太好啦！”她忽然黯淡了脸色，“也不要着急，总不能咱俩好了就让我爸出意外吧？我……我是这样想的。我先跟那傻子举行婚礼，他爸就会出钱给我爸治病。等我爸的病有了起色，我就跟那傻子离婚，咱俩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你说行吗？”
“雅晴，”我苦笑，“那时候他会同意你跟他儿子离婚吗？他可是生意人啊！”
“是呀，那……那怎么办呢？”林雅晴紧蹙着眉，似是苦苦思索。
“大不了我们给他打个欠条，我挣钱还他……”
“好几十万呢，你怎么还？”
“挣钱呀。”我说，“听说东风街上有一家物流公司，长年招装卸工，文凭不限，有力气就行，最低一天一百五，最高的一天四百，我可以……”
“不行！”林雅晴说，“太累了！”
“我有的是力气。”我咧着嘴，“年轻时不出力，年老时就干不了累活啦！”
“我……我铁了心要离婚，我相信法律也不会见死不救的。”林雅晴抿起嘴，脸上犹自挂着泪痕。
“行，一切听你的。”我拉过被子，翻身压在她身上，深情地吻她。这一刻，我心里只有爱，没有欲。可是，我的心为什么还这么疼呢？
翌日一大早，林雅晴就离开了我的住处。她知道我一宿没睡好，今天还要上班，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况且，她还要回家张罗跟那傻子结婚的有关事宜。
她没让我送，独自下了楼。
我站在窗前，直直地望着马路边站牌下的她。
她背对着我，自然不知我在看她。她不时地东张西望，独没回头看。晨风吹过，吹皱了她的裙摆，显得她那样瘦削，那样弱不禁风。
我鼻头一酸，潸然泪下。
十几天后，我得到了她结婚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