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峰明明看着他站在那里等,也不着急,迈着四方步慢条斯理地往前走。
金文林也不催,就在那盯着他迈步。
两兄弟好似较上了劲儿,一个也不唤,一个也不理。
但是路就这么长,金文峰行得再慢,终于也来到了金文林的面前。
金文林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眼见着金文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这才开口唤住他。“二哥,刚才于晓萱和杜凌菲来了。”
金文峰虽未说话,脚步却猛地滞住。
金文林坏笑,转回身看着有丝紧张的金文峰道:“他们已经走了,就在你回来之前不一会儿。”
金文峰依旧未说话,只是眉头微皱。
金文林不在理他,迈步进府。
金文峰想了想,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金夫人也没有寻他。
午饭时候,金文峰让人将饭菜送到自己的房间来,尽力的避免与母亲见面。
饭厅里,金夫人果然未见到金文峰,未动声色,招呼着大家用饭。
金文垚见母亲面色又阴沉了些,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饭后拉住金文林问:“怎么回事儿?母亲这又是与谁?”
“今日,杜凌菲和于晓萱来府上了。”金文林将事情大概地与大哥讲了一遍。
金文垚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刚把周丽的事情安排妥当,就来了个于晓萱。我以为过了年,二弟应该改改命了,怎么还是这么多的麻烦?”
“没有于晓萱,还会有王晓萱,李晓萱。只要母亲有心,二哥的这个命就不好改。”金文林撇了撇嘴道。
“你说母亲怎么就与二弟杠上了呢?她这样怎么让二弟在这个家里待下去?”金文垚心里烦躁。
“大哥也看出来了呀!她们这么闹,弄得我们全府上下都跟着不安稳。为什么母亲就不能真地为二哥想一想呢?那云儿姐姐怎么就配不上二哥了?”金文林心中也是不忿。
“我们说也说了,劝也劝了,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就如此的固执。”
两兄弟相互看着,也是没有办法。
金文峰刚用过饭不久,就有丫头来传话说金夫人有话与他说。
金文峰自然也想得到母亲有什么话与自己说,不想去,可是事情总不能躲着,还是要去直面解决。
来到母亲房间只是给母亲见礼,连话都不愿意说。
金夫人抬头看了看这个“哑巴”儿子,心中有气,却也不想再吼他,只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了两个字。“坐吧!”
金文峰默不作声地坐在椅子上,依旧微垂着头,不出声。
金夫人转头看着他,也是长叹一口气。“峰儿,没想到你我母子,竟然为了此事,又闹了这么久。”
“恐怕要让母亲失望了,就如同当年,我从战场上退下来一般。”金文峰低着头说话,心里堵得厉害。
真的不知道是自己太差劲,还是注定了此生不顺。人生两件大事上自己怎么选母亲都不喜欢。
金夫人看着他,好久没说话。
当初金文峰一场仗打得漂亮,杀敌无数,战功非凡。
正在大家都替他高兴的时候,感觉金府里又有一位盖世英雄出现的时候,他却回来说此生再不会去战场。
因为见不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见不得一个个兄弟在自己面前流血牺牲,再也没有相见之日。
即使成了将军又如何?战功彪炳又如何?他受不得这些,愧对将军之职。
为此金夫人怒过,指着鼻子骂跪在地上的儿子。“你不要忘了,你是将军的儿子,你有少将军的名头。战争开始的时候,男儿保家卫国是职责,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去的。”
还记得当时金文峰跪在那里,红着眼圈反驳。“现在不是人人都需要上战场的时候,如果要面临国破家亡的危急时刻,如果就要一死才能救国的时候,我愿意去赴死。可是如今不是,我相信有更多的人适合去充当将军之职。”
垂下头又低念了一句。“如果母亲感觉我这样的儿子为您丢了脸,就想让我去战死沙场,那我愿意回去。”
抬起头再问。“母亲,您想让儿子再回沙场吗?”
金夫人万没有想到儿子会把这个难题抛给自己,又气又恨,指着儿子的手都在打着哆嗦。“别人我不知道,我知道你的父亲以战死沙场为荣。我知道你哥哥也不畏杀敌。每一场战事他都小心对待,珍惜每一个手下兄弟的性命。可是他不会像你一样妇人之仁,畏惧流血,畏惧战争。你真的不配我金将军府家的儿郎。快走开,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记得当时的一句气话,差点害了儿子的性命。
金文峰真的想到过去死,以后许多的日子里都是郁郁寡欢。
没办法,才让他出门游历,以解心头郁闷。
好歹儿子才从那场创伤中走出来,谁知道又遇了京云的事儿。
看着儿子心中发愁。‘都说子女与父母是前世的债主关系。不是父母欠了子女的,就是子女欠了父母的。在以前,我一直为文锋感到骄傲,甚至远超文垚和文林。可是这两年是怎么回事?我们母子关系一再地变坏。是我不再喜欢他了吗?因为他并没有向我期待的方向发展,并没有成为我的骄傲,所以我就轻视他了吗?记得当初我就说过,让他从我面前消失,不要让我再看到他。’
转回头,心中暗叹。‘我是他的母亲,我希望他优秀,他能令我骄傲。可是不可避免的许多人并不能接受战争,战争带来的那些血腥,死亡。并不是人人适合参军,并不是将军府里出来的儿郎都合适做将军。’
低头又念。‘我是个母亲,我是念着我儿子优秀的,可是我也念着他平安幸福。这些年我是不是把自己母亲的身份忘记了?只念着我是将军夫人,我的儿子也要为国建功立业,战死沙场?当看到自己的丈夫尸身被抬回来的时候,我心里有骄傲吗?我宁愿他活着,我不稀罕那份骄傲。可惜当文垚成为将军的时候,我那份因失去而痛苦的记忆被封存了吗?我又为儿子而骄傲,希望他们战功显赫,被世人称颂。可这世上几个不败的将军?’
转回头,看着儿子,虽然艰难,还是把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出来。“峰儿,当年的事是母亲不对。好男儿建功立业,不必非在战场上。自古以来,文臣武将相辅相佐,缺一不可。你虽是将军府的儿郎,却也没有人规定你必须顶盔挂甲去战场上厮杀。母亲当初太过了偏执,是母亲的错,望你能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