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一拍桌子却道:“可恶,这金家人的确就是歹毒心肠,一个胜似一个,就应该离他们远远地,若不然被他们害了性命,还在替他们说好话。”
金文峰深吸一口气,压着怒气,不想再与母亲多说话。
金夫人看了看他道:“这件事情母亲自然会派人去调查,若你们说了半句假话,绝不轻饶你们。在事情还未调查出个结果之前都给我闭门思过,不得出家门半步,若不然真的打断你们的腿。”
金文林又撇着嘴笑哄道:“母亲呀,眼见着就要过年了,您不要总说打断腿打断腿的,说些吉祥话,好不好啊?”
“你不必在这里嬉皮笑脸,过了年你,也长了一岁,应该是寻门亲事的时候。等你们都成了家,通通给我出府去。没你们在面前,我眼不见心不烦,还能多活几年。若不然,会早早地被你们气死。走走走,都别在这里待着,别让我看到你们,回房去,闭门思过。”
“是,母亲,您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您了。”金文垚忙站起身来,拉着两个弟弟往外走,还有许多的话要问。
金文林被哥哥拉着,转回头还对母亲嬉皮笑脸道:“母亲呀,我和二哥从蓬莱带回好多的礼物,一会儿就送过来给您啊!”
“我不稀罕。”金夫人恨声。
眼见着三个儿子走出房间,还是深叹一口气。低头看放在桌上周丽的画像,不由得又皱起眉头。心中念:‘难道是我错了吗?’
可转念又想:‘这世上最是人心险恶。’
兄弟三人走出房间,大哥金文垚招呼这两个兄弟要去细聊聊。
可金文峰却轻摇了摇头。“大哥,抱歉,我有些累。”
见他长吁短叹,一副疲惫模样,金文垚也只好应声道:“不要多想,你去休息吧!”
金文峰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一阵疲惫感涌上来,带着心酸,令眼眶发湿。
母亲刚才愤怒的每一句话好似又在耳边萦绕。头疼,胃疼,感觉口干舌燥,张口都能喷出火来。
可是不愿意去喝水,知道不是喝水能解决的问题。躺上床,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可是根本就睡不着。
‘母亲是不喜我的,大概是从我从战场上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便不喜我了。我不但没成为她的骄傲,反而让他为我感到丢人了吧?像她说的,男儿上战场并不是因为喜不喜欢,爱不爱去,而是一种责任。我身为少将军,这一场战事下来,心生恐惧,拒绝再去那生杀之处。因此我给母亲丢脸了,也给金府丢脸了。我不是怕自己丢命,我是怕看到一批批的战士倒下去不能再回来。我不是将才,我不能护他们性命。我怕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注定不是那个站在枯骨上的大将军。母亲为此失望,我曾经是她的骄傲,我的功夫甚至超过大哥,可我却不敢再去战场。这样懦弱胆小的我,就失去了许多的选择权吗?是吧!’
拧起眉头,闭上眼睛,15岁那年,与大哥一起上战场,替战死沙场的父亲报仇。
那一年大哥也刚刚18岁而已,顶盔冠甲的大哥,站在军前,威风凛凛,果然是天生将才。
站在他的身边,放眼城下,也曾以为自己会是豪气干云的将军。带领万千将士一马当先,荡平贼寇。
可是只一场战事下来,双方死伤无数,自己带领的先锋小队,虽然完成了哥哥交代的艰巨任务,可是相随的人却没有再回来。他们英勇奋战,慷慨就义,死得其所。
可当战争胜利,自己与哥哥站在高处,仰望着脚下万千尸骨之时,没有半分取得胜利后的兴奋与骄傲,只有满腔的悲愤。
痛恨战争,痛恨流血,痛恨牺牲,不想再上战场,不想再面对这样大批的死亡。
卸掉先锋之职,告诉哥哥自己从此以后不再进入战场,自己没资格做个将军。
哥哥安慰过,母亲也安慰过,可惜面对这些安慰,对金文峰而言毫无用处。
战争的创伤令他久久无法平复。也就是那个时候,看到了母亲失望的目光。
‘我是个无用的,生在将军府里就是个错误。’心一沉再沉,落到谷底。
金文垚与金文林坐到一处。
金文垚还未及开口相问,金文林就开始抱怨。“母亲今日说话太过分,句句直刺二哥的要害。她是解了气,可二哥怎么办?看着二哥的模样,我都替他心疼。”
“唉!”金文垚先叹口气。“母亲这也是与二弟较上真了。”
“可怜的二哥。”
“好了,你不要再说这些了。与我说说你去蓬莱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文林却摆了摆手道:“没兴趣,我也不想说了。”
“你在这里闹什么脾气?问你事你就好好说,这不是也为了帮你二哥吗?”金文垚教训道。
金文林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不得不听大哥的话,将自己经历的事情与大哥一一说个明白。
“二哥,二哥醒醒,吃晚饭了。”金文林轻拍着金文峰的胳膊唤他, 将沉在梦魇中的二哥唤醒过来。
梦中又是那场战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自己小队里的好兄弟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再无回还。
睁开眼睛,从那个血红的梦里走出来,面对的是外面黑沉沉的夜。
“二哥,起来吃晚饭了。”金文林又催。
金文峰却感觉头重,胃里的火气都烧到了嗓子口,哪里有什么心情,有什么胃口,去吃什么晚饭?
摆了摆手,又闭上眼睛,慵懒出声。“不想吃,没胃口,不必等我了。累,我想再睡一会儿。”
金文林低头看了看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捂着胸口的二哥,又问。“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去请了鲁大夫过来看看。”
“不必了,你去用饭吧!我只是觉得有些累。”金文峰干脆转了个身,又闭上眼睛。
金文林站了一会儿,见二哥不愿意再理自己,轻叹一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