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登州港外除贼，临淄城内探花（下）
龟奴引着猴王一行人，穿行在眠月阁一层的走廊中，靡靡之音连绵不绝，五光食色目不暇接，猴王眼中闪着淡淡蓝 芒，一双虎目不停地楼上楼下来回巡睃，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令猴王浮想联翩，不禁回忆起了，自己上辈子沉迷于浏览国产真人区的那段，放荡不羁的青葱岁月来。“不知贵客光临，奴家有失远迎，还望公子恕罪，奴家这厢有礼了”，一位穿绸裹缎的中年妇人，朝着众人盈盈一礼，又对诸葛村夫殷勤的招呼道，“诸葛公子，多日不见，你可真是想死姐姐了”，说到此处那妇人顿了片刻，媚眼如丝地上下打量着猴王，巧笑嫣然的柔声问道，“这位贵客看着似乎有些面生，不知奴家，该如何称呼阁下”。只见那妇人银簪扎头，身着紫色罗裙，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厚厚一层水粉遮住了眼角的皱纹，一双杏眼藏着几分娇媚，只是脖颈间那几条横纹，似乎是在提醒众人，哪怕保养的再好、妆容再精致，这位中年美妇人，也已是年过四旬了。
“若是倒退二十年，眼前这位美妇人，绝对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了。只可惜，这个时代人均寿命太短，估计再过上个三、五年，这位姐姐，就可以自称老身了”，猴王在心底默念一句，微笑着朝那妇人点点头，只是用手轻抚怀中银狐背上的绒毛，却并不开口说话。“王姨娘，我给你引荐下”，诸葛村夫上前半步伸手一引，郑重其事的介绍道，“这位是我的结拜大哥，复姓‘至尊’，单名一个‘宝’字。我大哥初到临淄，今天在你这眠月阁设宴，便是专门为他接风洗尘的”。有道是先敬罗衣再敬人，那王姨娘在这眠月阁中每日迎来送往，见过的达官贵人、公子王孙不计其数，她那双眸子早已练得如同火眼金睛一般，无论何种男人，只要让她看上几眼、聊上片刻，便能将其人的家室、出身、秉性、癖好，给猜个七七八八、大差不差。
可望着眼前这位头戴玉冠、身穿锦衣、丰神俊朗的年轻人，那王姨娘心中却实在是有些拿不准了。这位至尊公子，年纪至多也就是二十出头，看扮相似是个风 流倜傥的白面儒生，可他的眼神中，却隐隐藏着几分，明显与其年纪不匹配的成熟与老辣，若是只看眼神不看面相，王姨娘甚至会误以为，眼前这人，是位与自己年纪相当的中年男子。若只是少年老成倒也罢了，可这位至尊公子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都暗暗带着股上位者的威压。王姨娘一时摸不透猴王的深浅，又行了揖礼，满脸堆笑地说道，“幸得至尊公子光临，令鄙店蓬荜生辉，还请公子移步后庭，许奴家扫榻相迎”。“王姨娘不必客气，以后说不得，我也是这眠月阁的常客呢”，猴王笑着点点头，情真意切的说道。
眠月阁分为前后两庭，前庭便是那座三层高的花楼，只要你付得起缠头，无论士农工商，都可以来此春宵一度，堪称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宾至如归；而这后庭，才是用来招待王孙公子、达官显贵的所在，换句话说，你想进这眠月阁的后庭，光有钱肯定是不行的，须得身份地位足够高，或是累积消费达到一定程度方可。顺便插一嘴题外话，眠月阁的头牌与花魁，极少会在前庭花楼抛头露面，即使去了，也只会在舞台上表演才艺，算是为店家吸引眼球、装点门面罢了，若想做她们的裙下之臣、入幕之宾，须得先入这后庭，方才有一掷千金一亲芳泽的机会。王姨娘轻摇莲步，亲自引路，出了那三层花楼，映入眼帘的是一小片雅致的园林，其中池塘、花圃、水榭、山石、木桥、竹林俱全，园林内分布着十余条曲径通幽的小道，皆是碎石铺设，每条都通向一处典雅别致的小院。
一处小院正房的中厅内，猴王大喇喇地坐在了主位的软榻上，那银狐则是从猴王怀中挣脱，跳到他身前矮几上，仰着头好奇地打量着整个房间。矮几上的香炉里燃着熏香，屋内四壁立着几个仕女底座的青铜灯柱，考究的木制家具上，摆着各色漆器和几摞竹简，一座屏风和几道紫色帷幔，将中厅与旁边的卧房隔开。诸葛村夫与子乔，一左一右坐在猴王两侧的矮几后，王姨娘则是敬陪在末座，招呼婢女们煮茶奉客。“烦请王姨娘帮我们置办一桌酒席”，诸葛村夫朝王姨娘嬉皮笑脸的打趣道，“只管将你店中头牌速速请来即可，莫要派那些庸脂俗粉过来搪塞我等”。王姨娘朝身旁龟奴递了个眼色，又巧笑嫣然地从袖中掏出一块紫色方巾，朝着诸葛村夫脸上轻轻一拂，打情骂俏似的娇嗔道，“诸葛公子说的是哪里话，您在我这后庭进进出出这许多次了，奴家何曾搪塞过你”。
约莫盏茶工夫，便有婢女托着食盒为众人斟酒布菜，待酒菜齐备又听见门外响起阵阵细碎的脚步声，众人心底微动，皆是不由自主地望向门口，须臾片刻之后，只见八位艳若桃李的俏佳人，在亭厅中排成两行，朝着众人齐齐行礼。屋中弥漫着淡淡的氤氲之气，在微微摇曳的烛光映衬下，替这八位千娇百媚、搔首弄姿的佳人，更添了几分娇柔妩媚之色。子乔是诸葛村夫自幼一起玩到大的伴当，平日里二人本就是亦仆亦友，再加上此次出行，他们也算共同经历过生死了，所以这次眠月阁之行，诸葛村夫特地让他陪着猴王一起入后庭潇洒，这也算是对他的额外嘉奖了。子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自幼习武，所以荷尔蒙分泌尤其旺盛，虽说平日里他也没少出入女闾，但去的都是些中低端，讲究性价比的场所，何曾见过眼前这般五光十色、姹紫嫣红的景象，此时他面对一众花魁，早已是颊面绯红、口干舌燥，双眼瞪地溜圆，暗暗吞了口唾沫，微微调整坐姿，不自觉地将腰杆挺得笔直。
其实类似的场所，猴王上辈子也是去过几次的，如今他坐在软塌上，品着杯中的浊酒，望着眼前的一众佳丽，心中却生出几分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惆怅来，于是默默感慨道，“吾欲与若复去商K，坐着沙发、喝着洋酒、搂着公主，引吭高歌一曲，岂可得乎”。平心而论，在这个既没有医美整形加持，且缺少高档化妆品遮瑕的时代，眼前这八位佳丽，能够在这眠月阁中做到头牌，其颜值与身段，确实算得上花容月貌、风姿绰约了，即使是挑剔如猴王者，此时也不禁觉得眼前一亮。有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少了上辈子那些千篇一律的科技与狠活儿，这些佳丽在猴王眼中，反倒是多了几分返璞归真、浑然天成的美感来。
“王姨娘，往日我来你这后院，少说也有十几位美人待选的，今晚怎么只有区区八位啊，还说不是搪塞我等”，诸葛村夫皱着眉质问道，王姨娘则是满脸堆笑地解释说，“诸葛公子有所不知，今晚东湖商社的齐老板，在我这里宴请贵客，请了不少姑娘过去作陪，店中剩下的头牌全在此处了，还望公子您体谅奴家的不易，多多海涵啊”。“这齐老板请的又是哪门子贵客啊”，诸葛村夫阴阳怪气地追问道，王姨娘用袖子半掩口鼻，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后胜大人府中的几位实权管家”。“哼，这厮倒是会钻营”，诸葛村夫冷哼一声，随即又换了副笑脸，转身对着猴王拱手说道，“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请大哥您先选”。“看来这次是没法喊王姨娘，帮我‘换一批’了，也罢，权当留点儿遗憾，下次再弥补吧。话说回来，王姨娘所说的后胜，该不会就是君王后那位臭名昭著的弟弟吧。齐海那厮竟然和这路货色搅合到一起，不成，我得找机会劝劝慕容昕这小丫头片子，让她离那鸟人远点儿才行”，猴王在心中默默盘算了片刻，目光从几位美人脸上一一扫过，伸手点了点，“这位黄衣、还有那位苍衣美女，请移步过来”。
“莺莺、燕燕，你们二人今晚务必服侍好至尊公子”，王姨娘笑着嘱咐了一句，便牵起二女的手，领着她们坐在了猴王左右两侧。猴王笑着伸开双臂，无比自然地将二女搂入怀中，又扭头对那黄衣女子轻声问道，“你叫莺莺，敢问姑娘贵姓、台甫”，“回公子，奴家姓崔，祖籍赵国博陵”，黄衣女子轻启朱唇答道。只见那黄衣女子，嗔宜喜春风面，偏宜贴翠花钿，宫样眉儿新月偃，斜侵入鬓边。未语前先腼腆，樱桃红绽，玉粳白露，半晌恰方言，恰便似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 旎，似垂柳晚风前。“催莺莺，好名字”，猴王轻轻捏了捏崔莺莺的香肩，又扭头看向另一名红衣女子，“你叫燕燕，敢问姑娘贵姓台甫”。“回公子，奴家姓洪，祖籍秦国夏阳”，那红衣女子柔声答道。
猴王提鼻嗅了嗅，洪燕燕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又笑着对王姨娘吩咐道，“王姨娘，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可否让姑娘们在我面前排成一排，轮流报下各自的台甫。也不用麻烦，就是朝我等鞠个躬，然后各自说上一句，诸如‘您好，燕国博陵’，‘您好，秦国夏阳’之类的话即可，我就喜欢听这个”。“啊...啊，至尊公子但有吩咐，奴家敢不从命。奴家这就吩咐下去，以后但凡公子登门，我便让姑娘们排成一排，挨个给您鞠躬报台甫”，王姨娘闻言楞了片刻，忙不迭的答应道，却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这至尊公子端的是个怪人，别人登门只看姑娘脸美不美、腰细不细，偏偏属他多事，非要问人家是哪里人”。
“大哥，您今晚可是要一箭双雕否”，诸葛村夫促狭的笑道，“然也，所谓好事须成双，一举必两得。村夫，莫不如，你也选两位佳丽作陪，咱们人多些，晚上也热闹，如何”，猴王此刻已是左拥右抱，搂着两位美人，朝诸葛村夫挤眉弄眼的炫耀道。“既然大哥发话了，那村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诸葛村夫，抬手选了两个平日与自己相熟的美女作陪。猴王与诸葛村夫，又齐齐扭头看向子乔，子乔此刻满面通红，抬手指着对面一位素衣白裙的女子，嗫嚅着说道，“多谢两位哥哥厚爱，我...我，我选一个就够了”。银狐此刻就趴在猴王的膝头，一双碧眼中满是不屑，她时而看看那八位卖弄风骚的美人，时而再看看己方这三位放荡形骸的浪子，暗自啐了一口，在心底狠狠骂道，“姥姥说的不错，天下乌鸦一般黑，论起贪财好色来，这世上的男人，还真就是一路货色。尤其属那泼猴最坏，还敢让人排成一排，挨个给他鞠躬报台甫，呸，登徒子”。
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除了几位美女作陪，王姨娘还贴心的安排了舞姬、乐师，为猴王等人助兴，猴王手中搂着纤细的腰肢，眼中看着曼妙的舞姿，嘴中品着飘香的醇酒，耳中听着郑卫之风的靡靡之音，此刻只觉得通体舒泰、飘飘欲仙，端的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碧波荡漾一春水了。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已是喝的酒酣耳热，猴王却命歌舞鼓乐稍驻，神秘兮兮的从怀中取出一把东西，摊在掌中拿给众人观看。“大哥，你拿出一把骰子来作甚”，“这是我在登州港坊镇逛街时买的小玩意儿。我家乡有个玩骰子的游戏，名叫‘吹牛’，可比投壶什么的好玩多了，规则也简单，来来来，我教你们。子乔，你取几个酒盅过来，把这几个骰子扔进去，摇一摇，倒扣在案上...”。
此处有诗赞曰：乘风玉宇蕊宫游,飘渺横吹一笛秋。瑞彩月华盈灿灿，霞光云锦邈悠悠。人间天上长为乐，天上人间绝俗愁。阆苑仙山呈好景，比翼连枝度芳洲。又有诗赞曰：万千蜂蝶舞花丛，半亩桃园万点红。远看飞泉漂白练，近观舒柳绿迎风。欲留香韵添新墨，且取春华聚砚中。身在凡间仙境遇，人间天上两相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