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前夕，卫明东约好钱依莲早点回家祭祖，可是钱依莲很晚了才过来。
虽然离婚了，可是老家的人都还不知道，这次他们只不过还装作一家人。卫明东心里不悦，可是什么也没有说。
天渐渐地变得昏暗，光线逐渐走远，离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卫明东打了一个哈欠，晃了晃脑袋，他有些困了。
车内空气沉闷，有一种紧迫的窒息感。他想开窗透透气，被钱依莲那鄙夷的目光制止住了。孩子已在她的怀里睡着了，她怕孩子着凉。
“嗯，最近还适应吗？”卫明东犹豫了一下，还是悠悠地开口了。
“感觉非常好！”钱依莲嫌弃地夹了他一眼，不满意地使劲扯了一下屁股底下的衣服，然后轻柔地给孩子盖了盖。
卫明东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这个曾经和他相亲相爱的女人。
“好好开你的车。别忘了，孩子也在车上。这次回去我陪你演戏，等过段时间他们都接受了，咱们两个也就不用再纠缠了。”
卫明东感到一阵发冷，吸了吸鼻子，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没有想到青梅竹马的爱人，现在像躲避瘟疫一样据她千里之外。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估计这次也不会一起回来了。
卫明东在教育局工作，老婆是一个妇产科医生，他们有一个儿子叫卫小果。
不过就在不久前他们和平离婚了。因为除了孩子也没有什么好争的。他们无房无存款，所以离婚简单。
卫明东没想到钱依莲非要带着孩子。想到自己也不会照顾孩子，孩子又小，就点头同意了。
本来商量好一下班就回家的，可是钱依莲临时有个手术耽误了。回家大约两个半小时车程，从城区出来上高速，然后走一段下路。从主路上下来，很快就能到家。
现在，往卫明东家方向走的车越来越少，卫明东又感觉眼皮有些紧。他抖擞起精神，冒着挨骂的危险试探地问道：“你每天上班，孩子怎么办的？”
“离都离了，不用你管。”钱依莲后脑勺靠在椅子上爱答不理地回了一句。
“什么离都离了，不用我管！那是我儿子！”卫明东生气地提高了嗓音，用力捶打了下方向盘。
“嗯嗯。”卫小果朦胧中听到吵架声，在妈妈的怀里哼唧了两声。
钱依莲利剑一样的目光朝卫明东投过来，立刻把卫明东“秒杀”了。
就在这时，车载录音机发出兹拉兹拉的响声。
他咧嘴一笑，自嘲地说：“这破车，怕是也该换了吧！”
钱依莲没有说话，脸都气绿了，她挥手就把按钮给关了。可是还没等她的手收回来，那兹拉兹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嗯？”钱依莲一惊，眼神不自觉地朝卫明东瞟了过去。
“这破车，肯定是接触虚！”
钱依莲白了他一眼，搂着孩子阖上了眼睛装睡。
卫明东又去关了一把那开关，可是没有什么用。兹拉兹拉几声过后，里面还传出了含糊不清的女子声音。
这时卫明东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不能爆发，他只好铁青着脸用力怼那个开关。经过他的一番连环怼，录音机终于闭嘴了。
天整个都暗了下来，就像一块黑色的幕布，路两边的灯发出微弱的黄色灯光。
卫明东心想，不过八点钟路上怎么一个车也没有呢？真奇怪。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再过半个多小时就到家了，坚持一下吧。
心情稍微一放松就发现眼前一道白亮亮的寒光闪过。怎么回事，难道有在高速上逆行的。不可能，也没见到车啊！莫名其妙哪里来的光呢？
卫明东正想着，前面出现了一个标志牌：前方施工，小心驾驶。他眉头一皱，减下速来。一个飘忽的笑声传进他的耳鼓，哈哈……他下意识地朝钱依莲看去。只见她还斜靠在座椅上，闭着眼，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难道幻听了？卫明东晃了晃脑袋，聚集了一下精神。
“嘻嘻，来了！”
一个细小的女声又在卫明东的耳边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似有似无，可又听得真切。
卫明东慌张地朝左右后视镜瞄了几眼，什么也没有。突然，收费站出现在眼前。车子朝水泥隔离墩急速飞起，卫明东紧急刹车，才避免了一场事故。吓得卫明东出了一身的冷汗。
“真他妈的见鬼！”卫明东忍不住嚷了一句。
由于惯性，钱依莲抱着孩子猛地前后晃了几下，把她和孩子都晃醒了。
“会不会开车！”钱依莲瞪圆了眼睛，没好气地质问道。
卫明东刚刚惊魂未定，也就懒得理她了。
“妈妈。”卫小果稚嫩的声音惊慌地叫了一声，从钱依莲的衣衫中钻了出来。
“没事吧小果？”钱依莲抚摸着小果的头发。
“没事。”小果一脸稚气，好奇地看看这看看那，“好多的人啊！”
“哪有？”钱依莲笑着问。
“那里，这里，都有人啊！”小果不紧不慢地说着。
卫明东听了这话，心脏不自觉地加快了跳动，后背也觉得凉飕飕的。
“小果，那些人都长的什么样？”卫明东神情很严肃。
“和你和妈妈长得一样啊！”小果仰头看着爸爸，十分开心的样子。
“你胡说什么？”卫明东声音中明显地带着颤音。
“怎么回事？对孩子这么粗暴？”
“你没听他说外面有人和我们长得一样吗？据说小孩可以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切！”钱依莲鄙夷地一笑，“那不就是我们在车窗里的影子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有病！”
卫明东挨了骂，心情反倒好了些，好像“鬼”字从刚刚的念头中抠除了。他苦笑了一下，伸手想摸摸小果的头。
钱依莲眼疾手快，一把把孩子抱到了右手边。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声音：前方道路施工，左转。这是车载导航的声音。这个车载导航已经很久都不用了，因为没有升级，很多新修的道路它都不知道了。所以出门的时候，如果需要导航，他都用手机的。
嗯！刚刚放松心情的卫明东又是一阵心紧。回家，他轻车熟路，根本没有开导航，它怎么自己说话了？
“你开导航了？”卫明东试探着问。
“不是你自己开的吗？我开什么导航？难道连回家的路我还不知道吗？”
“我也没有开导航，它自己怎么说话了？真是见鬼！”卫明东说着减慢了速度，靠边停了下来。
“切，卫明东你是不是在这里跟我装神经啊？你一个男子汉，大老爷们，离婚就离婚了呗！至于跟我两个在这里一惊一乍的？别让我瞧不起你啊！”
“你说啥呢？”卫明东没想到钱依莲这么想自己，于是恼羞成怒，“收音机自己响了，导航也自己说话了，孩子说外面有很多人，我根本看不到，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怎么？你那意思是见鬼了是吗？”钱依莲鄙夷地一笑，“别忘了，我是学医的，什么没有见过。不要因为离婚了，变得神经兮兮的，要得抑郁症还是怎么的？”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卫明东生气地拍了拍方向盘。他本来还想说，他耳边有声音的事情，可是看到钱依莲那副嘴脸，憋了回去。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高德地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