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听,当即就从灶头烧火坐的木墩子上站了起来,道:“原来是他,我还以为娃他爷回来了,衫衫说看到她爷爷了,我还以为她爷爷把娃说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奶奶刚把话说完,舒衫衫就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己的影子。
只有她一个的影子被灯光拉的好长,投到了墙上,显得脑袋贼大无比,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向一头的刺刺。
她看到了爷爷?
她什么时候看到的?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她没有问出口,只见奶奶把溜的馍端了出来,用大老碗拾了半碗,把她调的野菜一起端到小炕桌上,小炕桌从来不在炕上放,就在炕头柱子边,挨着灯柱子放着,平常吃饭才用一下。
叫舒夏洋下了炕,她窝在妈妈怀里,一起吃了晚饭。
她们都吃完了,哥哥才回来,手都没洗,就拿起筷子,油泼辣子夹馍,算是他的晚饭。
洗了锅,奶奶并没有把洗锅水倒了。
而是舀到专门盛洗锅水的盆里。端起盆在舒夏洋的头顶转了三圈。
村里把洗锅水叫恶水,可能是恶心的水的意思。
其实就是泔水,而泔水在奶奶这里,能力还代表着其他的意思。
而今天,我里的泔水,一不喂牛,二不喂狗,三也不送人。
奶奶对妈妈说:“你去合作社给咱买两张黑纸去。”
妈妈抹了抹才吃过饭的嘴,知道这事不能耽误,拿了手电筒,匆匆去买黑纸去了。
三个村子合起来才有一个小商店,奶奶还是习惯叫合作社。
商店在隔壁村,来回步行,得二十多分钟。
而奶奶也没有闲着,从橱柜里抓了一把绿豆,扔到了恶水里,端着恶水盆出了门,拿着扫灶头灰尘的小笤帚,一下一下,沿着门口转了三圈,把恶水都用小笤帚洒了出去。
进了门,又用碗舀了一碗的玉米珍,用手扒拉的平平的一碗……
哥哥用手捅了捅舒衫衫,“咱婆干啥呢?”
舒衫衫比了一个“嘘,别说话”的手势,捂住嘴让哥哥看着。
哥哥觉得没意思,就进了隔廊,打开了电视机。
奶奶已经把头上,用来包头的栗色四方包布拿了下来,平平整整的铺在了案板上。
然后把满满一碗的玉米珍,连同碗一起倒扣在包布上,竟是一粒都没有撒出来。
玉米珍的颗粒有多小,喝过玉米粥的人都知道。
奶奶把包头布的四个角拎起来,紧紧的裹住了碗,捏着包布拎起碗,碗口对着舒夏洋的头顶转了三圈,不知道口中在念叨什么?
又从炕头走到大锅那边,把碗顺着大锅盖顺时针转三圈,逆时针转三圈,最后连着包布一起,放到了大锅盖上。
木制的锅盖是平的,如同案板一样,中间多了一条横木,以便于拿起来。
又时面板被占了,也会在大锅盖上切菜。
舒衫衫奇怪的是,奶奶明明没有把包布的四个角给系起来,而被奶奶放开的包布,就像是被绑了起来一样,一点都没有散开。
此刻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科学,什么是迷信了,因为她只想知道,奶奶到底要干什么?
奶奶从橱柜的抽屉里拿出来了三根香,并没有点燃,插在了锅盖木板和木板拼接的缝隙里。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
之见包布底下的碗突然动了一下,奶奶脸色一变。把碗口向下的碗拎起来,碗口向上放着,包布就自己散开,盖在了碗上,凑在一起的四个角,也都散开了,铺的平平整整,碗口圆形的轮廓在包布下凸显的明明确确。
奶奶捏住两个角掀起包布,突然回头对她说道:“衫衫,你过来看。”
舒衫衫惊了一跳,但也好奇一碗的玉米珍能看到什么东西?
等她走过去,踮起脚尖,看到碗里的玉米珍时,整个人都惊了。
之见圆口碗里,平平的玉米珍上,凹陷下去了一串脚印,非常的浅,但是能够看的清晰。
她刚要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串脚印……
舒夏洋就突然唇色苍白,指着后门口的方向,眼睛睁的又大又圆,眼里一片眼白,就像是翻白眼一样,不见了眼珠子。
而后,眼珠子突然就凸了出来,非常夸张的那种,都要掉下来一般。
是人在受到极度惊吓时,才会出现的那种过激反应。
舒夏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啊~的声音都喊不出来,舒衫衫被她的表情吓坏了。
当然,吓坏了的同时,还有好奇。
强烈的好奇感,迫使着她回头去看后门口。
她想知道,究竟出现了个啥玩意,把舒夏洋吓成了这样。
然而,奶奶一把就揽住了她的头,把她揽进了自己怀里,不让她回头看。
还快速的端起碗,一下摔在了地上,“呯~”的一声,瓷碗摔到土地上,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
不过碗却碎了,玉米珍倒了一地。
舒衫衫偷偷用余光看着地上的玉米珍,神奇的是,地上也出现了一串的脚印。
舒夏洋突然啊~的一声,倒在了炕上,奶奶也放开了舒衫衫,在地上那一片的玉米珍中一阵乱踩,口中还不断的念叨着舒衫衫听不懂的话,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和人吵架一样。
舒衫衫感觉到了奶奶很生气,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赶快跑到炕头,去看舒夏洋。
舒夏洋额头上的汗不住的往下掉,身子剧烈颤抖,蜷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力度痛苦,半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
妈妈这时买回来了黑纸,想要问奶奶什么,张开了口,终是没有问出声,把纸放在了灶头,过来看舒夏洋。
奶奶一把抓住纸,盖在了玉米珍上,把锅盖上插的三根香拔了下来,扔在了纸上,拿起火柴,燃了一根,扔在了黑纸上。
黑纸燃了起来,舒夏洋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舒衫衫一眼,睁的圆大的眼睛,陌生而疏离的眼神,吓的舒衫衫一身冷汗。
黑纸烧完,舒夏洋又躺下睡着了。
舒衫衫松了一口气,妈妈揽着她,然后看向了奶奶。
奶奶似乎已经处理完毕,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生气的说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帮了你一次还帮错了,不识好人心,还找上了我孙子,今天是给你一点教训,再敢来,我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