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衫衫摇头，“我们几个准备一起摘柿子泡着吃，可是洋洋刚走到坡上，就塄是不走了，还退了两步，一副害怕的样子，洋洋从小胆小，我也见怪不怪，见她跑回来关上了门，我才去摘柿子的。”
奶奶点头，没再问了，“上炕睡觉，明天洋洋就好了，你们一起去上学。”
舒衫衫哦了一声，上了炕，才发现炕上还是奶奶平常铺的，打着补丁的黑色条绒褥子。
褥子沾了浆的，绑硬，根本就没有铺羊毛毯子。
她结结巴巴说：“婆，我刚才……像是……摸到了……”
奶奶突然脸色一变，严肃的问：“摸到啥了？”
听着奶奶严肃的声音，舒衫衫不敢说话了。
其实奶奶算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有点倔强，思想也算是前卫的，最起码不重男轻女。
可能也是因为她一直带着舒衫衫，所以三个孩子里，她对舒衫衫最好。
所以舒衫衫并不怕奶奶，实话实说，“摸到了羊毛毯子，还看到了奶奶的蓝色眼睛。”
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碎娃，乱说啥，一定是你摸错了，你没看婆这眼睛都成黄色的了，那有什么蓝色眼睛，你爸给你爷买的那个羊毛毯子，你爷爱，奶就给放到棺材里，让你爷带走了，这娃……”
“可是……”舒衫衫想说：可是爸爸又重新给你买了一条呀！
奶奶直接把舒衫衫的话给打断了，“可是啥，快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可想起来迟了。”
舒衫衫撇了撇嘴，不情愿的脱了衣服，躺下了。
关了灯，没过一会儿，柜子底下就发出了“吧嗒吧嗒～”的响声。
舒衫衫听的出来，那是碗碰地面，碰木筷子的声音。
她心里又紧张又害怕，就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了起来。
奶奶大声说：“叫你走你就走，还赖在这干啥？我能帮你几次？折了寿不说，迟早得出事，你也不看看，村里都变成啥了，她一个人也不容易，娃也不回来。快走快走。”
奶奶说完，碗果然不响了，虽然才上小学四年级，但舒衫衫也是深信科学的，毕竟她是九零后，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新新一代人。
老师从小就告诉她们，要相信科学，不能迷信。
可是那晚，她动摇了坚信科学的心。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死活不敢看那个柜子底下，不敢看碗，匆匆洗了把脸，用奶奶做的柿子醋擦了擦脸，就跑到了前屋。
妈妈陪舒夏洋睡在前面的炕上。
妈妈见她出来，就叫醒了舒夏洋。
舒夏洋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下了炕，头也不疼了，身上也不难受了。
在舒衫衫的心里，更加坚信了奶奶就是神仙这种想法。
和舒夏洋一起去了学校，舒衫衫就找了她最信服，也是学校里最年轻，最反对迷信的陈老师。
她眨着无辜的眼睛问陈老师，“老师，你说mu-liang，怎么用科学解释？”
其实，那个时候的舒衫衫，还不太明白科学到底是什么？
她只是大概知道，科学就是能够解释一切神奇事情，把神奇的事变成平凡的事情的学科，是比迷信还神奇，能够揭开所有神秘面纱的东西。
陈老师见她问，当即拿了三根筷子，半碗水，给她做起了示范。
“这个法事，老师也会做。”
说着，把筷子插进水中，和神婆做着一样的动作，把碗里的水往筷子上撩，筷子果然就立住了。
舒衫衫睁大了眼睛，直呼神奇。
老师也不卖关子，耐心的给她解释，“其实这个法事的原理，就是利用三根筷子的平衡性，和木头遇到水，增加摩擦力而站起来的，说的深了你也不懂，大概就是这样子，总之都是骗人的。”
舒衫衫点头，又追问：“那人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蓝色的？”
陈老师笑着摇摇头，“老师没有见过人家是怎么变的，所以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那些骗人的伎俩都是可以解释的，你要相信科学，不能被她们给骗了。”
舒衫衫知道，再追问老师，老师也解释不出来，就不问了。
下午放学，跟舒夏洋和村里一群娃娃往回走，到了村口的那块，就是可以看到三颗柿子树的地方。
舒夏洋朝三颗柿子树的方向看了一眼，扔下书包就跑回了屋。
妈妈还没从地里回来，那时，正是锄玉米的时候，村里的劳力，一般都要到天黑了才往回走。
秋天，天黑的快，舒衫衫和几个小孩子在门口玩了会儿木头人，天就黑了。
妈妈肩上扛了一大背篓的青草，妈妈能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
不过舒衫衫总觉得，妈妈是投错了胎的人，她应该投生个男人。
因为妈妈的力气太大了。
她不能像其他妇女一样，守在家里做做家务就行了。
在她们家，家里的家务是奶奶做的，干地里的活是妈妈负责的。
奶奶已经烧好了汤，就是晚饭。
一般晚上就是吃个馍，随便拌个什么野菜，或者自家地里种的青菜，喝点白开水就行，在村里，就叫喝汤。
中午有剩饭了，就把剩饭剩菜热一下，当晚餐吃。
到了喝汤时间，孩子们自然散了，各自回家。
舒衫衫进了门，就看到舒夏洋躺在炕上，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妈妈洗了脸，看着炕上的舒夏洋，“得是还不美，要不明天我给你老师请个假，把你带到遥河医院看看。”
舒夏洋听到妈妈的声音，这才探出个小脑袋，眼睛眨巴了一下，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咬着下嘴唇，迟疑半天，才说：“妈，我又看见了。”
舒衫衫不知道舒夏洋又看到了什么，好奇的抬头去看妈妈。
妈妈却变得十分凝重，看向了奶奶，“妈，你看这事咋弄么？要不你再给娃拾掇拾掇，娃昨天晚上悄悄给我说，看到咱门前喔第一个柿子树上挂了个和尚。虽然我到村子滴晚，也听人说了，对面喔庙里的一个和尚吊就是死在咱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