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了别人都是眼睛,自己的眼睛就开始红,痛,肿……
当然,最重要的是看不出什么门道,奶奶只能作罢。
而最最让她难以忘记,并且动摇了科学之心的,当属关于妹妹舒夏洋之事。
那是一个初秋时节。
一日下午,舒衫衫和几个小伙伴跑出去玩。
农村的小孩,都是漫山遍野的疯跑。
而舒衫衫家门前,有一个小坡,向下大概十米长,是个四五十度倾斜的坡。
看起来是真的挺陡峭的。
下了斜坡,是隔壁家新盖的房子。
房子的一侧有三颗柿子树,小孩子们总是爱去那边玩。
第一棵柿子树,是村里最后一户人家的,那家人只剩下了个老妇人,老妇人嘴很碎。
只要有小孩去那边玩,被她看到了,准要骂一下午的。
也不是小孩子独独偏爱她家的柿子树,关键是她家的柿子树长得很特别。
特别好爬。
那颗树,大人膝盖高一点的地方就分了叉,又横向长得直直的,有一米长,才缓缓地往上长。
第二棵树是舒衫衫堂五爷家的,堂五爷走后,堂五爷家里的孩子都出息了,把堂五奶接到了县里的高楼去住。
而第二棵树又高又滑,一个大人高才有分叉,不好爬。
而第一棵树和第二棵树又枝繁叶茂,枝干交错,她们小孩子总喜欢从第一棵树上去,倒到第二棵树上,就算那样,也是要被老妇人骂的。
骂归骂,她们都被骂惯了,脸皮总是厚的。
为了吃泡的青柿子,被骂一下怎么了?
要说这青柿子,真的是年幼的他们最好的的零食了。
首先,找一个洗干净的空罐头瓶子,乘些水,放点碱,把青柿子放进去,过个几天就能吃,吃起来还甜甜的。
所以每隔几天,他们就会成群结队的向柿子树出发。
只是这天,舒夏洋突然脸色一变,向后退了两步。
舒衫衫回头,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舒夏洋。
“你怎么了?”
舒夏洋只是摇头,也不说话。
舒衫衫还要再问她的时候,她突然转身,就跑回了家,还关上了大门。
在农村,大白天几乎是不关门的,就算家里人都出去了,也会把门敞开着。
只是舒夏洋从小身体就不好,和村里的孩子也不合群,所以她不去,也没有人管,都奔着三棵柿子树去了。
舒衫衫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见舒夏洋躺在炕上,浑身发冷,乱说胡话。
妈妈叫了土郎中,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奶奶急在心里。看着舒夏洋难受的样子,果断拿出一个瓷碗,盛了半碗水,一个人往后面的小灶房去了。
爷爷走后,奶奶就和舒衫衫住在了后面的小厨房里。
舒衫衫一看妈妈叫了好几个人给舒夏洋做法事,前面乱糟糟的,就跟着奶奶去了小厨房。
奶奶见她跟,就说:“进来。”
舒衫衫跟了进去,奶奶关了门,又说:“去把灯打开。”
舒衫衫“哦~”了一声,摸索到炕头,沿着炕沿摸索到了一个软软的,绵绵的,毛绒绒的东西。
心里一惊,下意识抽回手,退了一步,叫到:“奶奶……”
漆黑的房间,除了身侧那个小小的,旧木框订的窗口透进来的一丝月光,真算得上伸手不见五指。
奶奶没有应声,舒衫衫心里更加打鼓,颤抖着声音又叫了一声:“奶奶,你还在吗?”
“咳~”从灶房的门口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咳嗽声,舒衫衫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奶奶还在。
于是她碎碎念道:“奶奶,我还以为你出去了,你是给炕上铺了什么吗?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长的毛绒绒的,是爸爸给你买的羊皮毯子吗?怎么现在就铺上了?大夏天的,不嫌个热。”
记得去年冬天,爷爷身体愈发不好,特别怕冷。
爸爸就给爷爷买了条羊毛毯子,铺在爷爷身下取暖。
爷爷走后,就把那条毯子放在棺材里,跟着爷爷一起下葬了。
春日,奶奶也怕冷,爸爸就又给奶奶重新买了一条。
舒衫衫絮絮叨叨的说道,再次摸索到墙壁边上,终于摸索到了灯绳,一拉,“吧嗒~”一声,15w的灯泡应声亮起。
昏黄的灯下,舒衫衫回头看向了灶房门口。
只见奶奶呆呆的站着,看着眼前的碗,这样看过去,只能看到奶奶的侧脸。
她仿佛从奶奶的一只眼睛里看到了蓝色的光,一下呆到了小窗口边,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莫名就紧张了起来。
她微微侧头,明亮的月光不见了,窗外好像突然就暗了下来,从纸糊的窗口吹进来的夏风,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奶奶蹲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半块馍馍。
奶奶对着碗说道:“吃吧!吃了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奶奶边说,边把馍掰成了一小块,一块的扔到了碗里。
舒衫衫知道这种法事,在村里很常见,也是神婆们用的最多的法事,几乎人人都见过,叫“mu-liang”。
就是拿三根筷子,插在盛半碗水的碗里,等到什么时候筷子倒了,那些不好的东西就离开了。
而奶奶做的,和平常的法事又略显不同。
舒衫衫不自觉的看向了碗,之见碗里多了三根筷子,直直的立着,心里纳闷,明明没见奶奶拿筷子,又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她朝着奶奶走去,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到了她。
就在她靠近奶奶身边的时候,奶奶突然站了起来,筷子也倒了,而碗里的半块馍馍也不翼而飞了。
她眼里满是惊奇,“奶奶,馍呢?”
奶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端起了碗,绕着自己临时盘的小灶头,左三圈,右三圈,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然后打开了门,把水泼了出去。
“娃身体不好,经不起你夸,以后别来了。”
舒衫衫就这样看着奶奶,见奶奶把筷子放在了门后装衣服的木柜底下,把碗倒扣着,压在了筷子上。
然后才拉着她的手,走到了炕边,坐在炕沿上,轻声问道:“洋洋有没有给你说她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