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感
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在精神刺激过载的时候,最先做的会是确认生存环境,再是确认关系关联,最后才是在内在认知中获得依靠。
祁允奚,摸了毯子,捏了玉坠,看到了糖在写字。分不清是黎明还是傍晚,玻璃外的光似是裹着一层沙尘。还是没有开灯。祁允奚半坐着,捂着头,片段还在闪回,听到了胸骨断裂的声音,咽喉黏稠异物感爆棚,虽铿锵但滞缓的吐露心声,狠狠的做了一个吞咽动作,说出了代表终结的话语,说出了救赎。但,最后是震惊。
祁允奚:糖!
惊呼了出来。喉咙突然就舒服了。看到了面前一张脸糊上了深红的黏液,很脏,有清澈的水流洗的深红渐变成了绯红、淡红、粉红。听到了离别。
祁允奚感到脸上灼热、冰凉、干涩。
糖听到了呼唤,随即笔杆从指尖滑落倒下,走到祁允奚身侧,跪坐着。
糖:我可以碰你吗?
祁允奚:先不了。我。我,待一下。
糖在身侧时,怪异的感觉没再出现在祁允奚的身上。祁允奚双手撑地,指腹蜷曲,半弓着身体。周围的环境,没有更亮,而是渐暗下去。没有光线直接照在祁允奚脸庞时,一声哽咽含糊的询问打破了寂静。
祁允奚:我可以,......吗?
糖:你可以。
瞬间,祁允奚扑上了糖,动作很猛,可以听到袍子被挤压走空气的声音。糖挺直了腰板,承受起一副身躯的全部力量和重量。祁允奚双臂穿过糖的身侧,双手反箍着糖的肩头。
瞬间,祁允奚松开了手,挺了腰,面部缩到糖的颈窝,顺着温度下滑额头顶着糖的锁骨,突然用力向后倒去。糖吃了力,在与祁允奚分离的一刻,向前倾倒,一手撑地,一手去拉祁允奚,抓住了衣襟,施力,缓缓的让祁允奚躺了下去。
祁允奚举手捂住了脸,沉声。
祁允奚:我弄疼你了吧。
糖:不会。
祁允奚:我只是梦魇了,缓缓就好了。第一次这样。很无措。
糖:嗯。试着交给我,好吗?
糖双手握起了祁允奚扣在脸上的手,祁允奚的双眼是睁着的,很用力的将眼皮撑开,眼光无神,瞳孔像是捕捉到了些许人影,被抓住的手便想要回来遮住,却被糖将这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肩,同时一只冰凉的手轻抚上了双眼,有淡淡的松烟墨馨,有点安神,眼皮微松。
糖:鼻吸,送气入眉心。
糖:凝神,感受眉心的气旋。找到旋转方向,用意念跟随。
糖:呼气,放松。再呼气,再放松。再次呼气,再次放松。
等到,祁允奚恢复了平静。自然的睁开了眼,眼睫毛刮蹭到了糖的手心和指腹。祁允奚本想解放糖的手,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应该也累了,但因为留恋难得的接触,回味了起来。这只手一开始是辛凉的,带着墨香,现在是温热的,有着特别的体香。像是被这种感觉满足到了,眼睫毛不停的扑扇着。
糖:好了吗?
祁允奚:嗯!没事了。
祁允奚:可以先这样吗?
糖:嗯。
糖,跪坐的久了,脚有些麻,单手撑地,将小腿抽了出来,一腿曲盘,一脚踩地。如此,离祁允奚稍远了些,接触祁允奚的手滑向了鼻梁。为了刚刚的应允,糖侧躺了下来,怕手肘顶的祁允奚不舒服,放平了手,轻轻贴着祁允奚。祁允奚的睫毛有些压迫感,顺势又闭起了眼。
祁允奚:糖!
糖:在的。
祁允奚:我的梦,你知道吗?很神奇
糖:我在听。
祁允奚:我感觉梦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我,我在跟自己交流。
祁允奚:但其实,我在梦里醒来时,我一度认为,祁允奚才是梦,我是身负使命的祁利天。
糖:梦,过去了。
祁利天:不。我感觉,梦过了,才活过了。
糖:你刚刚反应很强烈
祁利天:我只是,我发现我心里都是你,梦里的我有着你特有的思辨,梦里的我爱着的人喊我“糖”,梦里的我爱的毫不留情,梦里的我将自己的爱扼住。
祁利天:刚醒时,我的身体沉浸在梦里所爱的人的意识里,看到自己越界后,默默的自戕。我很害怕。很混乱。
糖:梦里有见到玉佩吗?
祁利天:我,回忆不起来了。
说着话,祁利天抬手攥住了玉佩,拇指摩擦着玉的背面,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祁利天:你在玉上刻的什么字?
糖:你可以摸摸看
祁利天一边用指甲抠着纹路,一边用另一只手在地毯上划拉着。没等祁利天找到答案。糖拿开了手,坐了起来。
糖:好了。起来吧。因为你的专注,很多天都没好好吃了。
祁利天:要吃什么?
糖:出去吃吧。二十几天没离开这里,不觉得闷吗?
祁利天:我去洗一下,等等我。
糖:好。
洗澡时,被温暖的水流冲着,祁利天舒服极了,突然就想明白了,给了自己一个交代:爱了就要表达。
祁允奚尽快洗漱穿戴好,走到大厅,只有地灯开着。没看到糖,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换衣服,没有喊糖,而是走向玄关穿好风衣,转身时,看到露台角落的身影,半爬在栏杆上,看了会儿,发现了时而明亮的火星子。糖在抽烟!
祁允奚脱下了风衣,放回衣柜,无声息的退回了大厅。不知道自己该躲在哪,又想糖可以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便去了书案那。祁允奚想到了糖手上的墨香,奔着墨锭就去了,想着可以做做掩护、打打岔。是高级漆烟墨,里边会有冰片,祁允奚拿着又嗅了嗅,眼睛瞥见了毛笔被随意撂在纸上,纸被多余墨水印染了一大坨黑。好心想把笔挂回笔架,但又生了好奇心,走到书案正面低头看字。写着:
裹挟着风尘一起埋葬,
不在黑夜中漏锋,不在白日中显踪,
起点于剑字穿身以来过。
依然清醒便黑夜未脱,
非殇于受者循环,非算于施者起兴,
终了于前赴后继以安然。
不说不念不成情,没招没落没有事。
皆者离,一散再散
皆者合,一聚
不成悲
祁允奚看不出被墨渍隐去了什么内容,也不想被知道自己未经允许看了糖的心事。将笔取下摆回了纸上,碰巧笔尖点在了“情”字上。然后走回浴室,抹上牙膏,对着镜子。
糖:洗好了吗?
祁允奚:嗯,我在刷牙。马上。
糖:我换一下衣服,不急。
祁允奚猛然转身,看着还在走廊没有进到盥洗间的糖,口吐泡沫的说。
祁允奚:糖!我可以给你安全感吗?
糖:可以。
糖,是被祁允奚突然而至的坚定问蒙了,所以很坚定的给了肯定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