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简辰走到神柳跟前,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背靠着神柳粗壮的树干,闭上眼睛,用心与神柳沟通,希望它能了解自己的心意。
乔梦容也找块石头坐下,学着哥哥背靠神柳,也闭上眼睛用心感受。
喜兰瞧向二位,甚觉奇怪,不知王爷与郡主到底在做什么。
乔梦容感受了一会儿,只觉神柳的树干冰冰凉凉,也许哥哥嫌热,想在这里乘凉吧。
一股凉气袭来,她不由打了个喷嚏:“阿嚏!”赶紧睁开眼睛,挪开身体,瞧向哥哥,他依然紧靠神柳,闭着双眼。乔梦容想起那对情侣系红绸的情景,试着问:“哥哥,有时间能不能陪我去尼姑庵请一条红绸?”
“好的。”申简依然紧闭双目。
“我要在上面写下哥哥和我的名字,到时哥哥要陪我一起把红绸系在神柳上。”
申简辰后悔刚才不假思索的应答,他睁开眼睛:“回去吧。”他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乔梦容也起身,看着哥哥的背影:“难道哥哥不愿与我一起系红绸?”
申简辰转过身,乔梦容双眼中闪着泪光,他不忍伤害。心想,不如替赵朴满足她的心愿:“我愿意。”
乔梦容又露出笑容,走到哥哥身边:“哥哥,谢谢你答应我。”
“走吧,太阳快落山,凉气起来,哥哥担心你会着凉。”
乔梦容感到无比幸福,以前总是她关心哥哥,现在换成哥哥关心她,这种感觉实在美好。
哥哥已转身往来的方向走去,乔梦容紧跟上,一直瞅着哥哥宽大的手掌。自从哥哥身体恢复正常,从来没有将她的手抓在那手掌之中。
离开池塘,踏上林间小径,乔梦容快走几步,用她纤细的手指抓住哥哥宽阔的手掌。
申简辰立刻站住:“梦容,这是做什么?”
“我想和哥哥拉着手一起走。”
“林间小径太过狭窄,拉着手实在不方便。”
乔梦容只得放开,试探地问:“如果这条路能容纳两人,哥哥可愿牵着我一起走?”
“如果是赵朴他一定愿意。”
听到这话,乔梦容不知是该伤心还是该高兴,强调道:“在我眼中,哥哥就是赵朴,赵朴就是哥哥。”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
乔梦容听出来,哥哥是想告诉她,他已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听哥哥亲口说出,还是被伤到,一滴泪掉落下来:“哥哥不记得没关系,只要我记得哥哥爱着我,我也爱着哥哥就行,我会等着哥哥明年中秋节娶我过门。”
乔梦容的表白以及提醒,申简辰感到不安,他不想辜负乔梦容,更不想违背自己的感情,还是尽快找到千里寻,再做决定。
“别站在这里说话,走吧。”
申简辰向前走去,乔梦容继续跟上。她虽伤心,却自信哥哥只会属于她,毕竟有官家赐婚,新生的哥哥即使把她忘记,也不能违背官家金口玉言,她含着泪露出笑容。
喜兰观察二人,替郡主担忧不已,自从仪王起死回生后,像变了个人,对郡主没有以前亲密,仅像哥哥对待妹妹一般。
……
朱晞颜举办宴会,一来效仿官家,二来沟通官员之间的感情,三来,为江南才子提供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说白了第三个原因还是效仿官家,毕竟官家喜文不喜武,极力推崇文道,作为朝廷封的官员,定要紧跟官家,才可平步青云。
官家举办宴会一般要提前一个月准备,朱晞颜不敢与官家媲美,怎么说也得提前半个月准备。
朱府上上下下的人为了每年的宴会煞费苦心,不仅有人负责出点子,使得每年的宴会各具特色,动用四司六局更不在话下。所谓“四司”即帐设司、厨司、茶酒司、台盘司;“六局”则是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还要提前让歌伎和舞伎编排好节目。
宴会设在朱府的花园内,花园在建造时就是为举办宴会而设。花园分为两个大的区域,分别是男女宾客宴饮的区域,均竖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李白的一句诗,男宾区是:“金樽清酒斗十千”,女宾区是:“玉盘珍羞直万钱”。
两个区域内摆着几个方形的长桌,按照参加宴会的人数,放好鼓凳。周围种植着低矮的花卉,既可赏心悦目,亦可不阻挡大家的视线。花园中还设置了一座不高不矮的木台,朱家的歌伎和舞伎要在此为宴饮之人表演节目。
千里寻回朱府,并未与林觉同行,带着两个贴身丫鬟与韦嬷嬷向朱府而去。
林觉甚是不满,又无可奈何,想到只要朱淑真在,他以后连个女人都带不进来,不如今日找机会向岳父大人表明和离之心,希望岳父大人不要因此对他有任何看法。一想到要放了朱淑真,多少还有些舍不得。
到达朱府,千里寻直奔向母亲房中。夏果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宅子,心里既羡慕又嫉妒,更觉自己是红颜薄命。
宴会有专人负责,无需向夫人太过操持,再说已布置完毕,只等宾客们前来。她坐在房内休息,也期待女儿回来。上次和离连老祖宗都请出来,结果还是没能成功。等女儿回来,她想多安慰几句。
正想着,外面传来银杏的声音:“夫人,小姐回来了。”
向夫人等不及,起身出去迎接,见到女儿,双眼不由湿润:“淑真,娘见到你打心里高兴。”
千里寻故作轻松地说:“娘既见到女儿高兴,为何每次都红着眼睛跟我说话?”
向夫人闪着泪光强调道:“娘是高兴。”
见韦嬷嬷也回来,向夫人问:“嬷嬷回来,可是有要事给老爷反映?”
“夫人,咱们进屋说。”韦嬷嬷向跟着的下人吩咐,“在外面候着,没叫不准进屋,有话在外面回。苦荞,你跟着。”
苦荞回声:“是。”
夏果很不爽,跟着的下人只有她和苦荞,韦嬷嬷明显是针对她。哼!仗着主子器重,整日在下人面前作威作福,等哪一日她混成主子,定要杀杀韦嬷嬷的威风。
进入屋内,待大家坐定后,向夫人寒暄道:“自淑真嫁到林家,嬷嬷是头一次回来,应该不是因为宴会之事吧?”
韦嬷嬷说:“一是回来看望夫人,与您唠唠嗑;二是向您说说姑娘在林家的状况,夫人和老爷将姑娘交给我,我总得对她负责,要让夫人和老爷清楚姑娘在林家的真实处境;三是想见见老爷,跟他聊聊姑娘与姑爷和离之事。”
向夫人说:“让你费心,我与老爷把你放在淑真身边,就是想让你代替我们照顾她……”
“唉!我没把姑娘照顾好,姑爷面对我倒老实,一旦我外出办事,他就对姑娘大打出手,还把商妓带回家里,这次我外出收租,他竟然把姑娘打得失忆,这日子没法过下去。”
向夫人又开始抹眼泪:“你说的这些我已知,上次淑真回来全都告诉我,我听后痛心不已,也支持她和离,只是老爷不同意,搞得朱家所有人不敢替淑真出面。”
“所以,我打算跟老爷好好谈谈,夫人怕老爷,我可不怕,大不了老爷把我赶回老家。”
向夫人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等宴会结束后,我带你见老爷。”
千里寻没参加过这等宴会,问道:“娘,你可去宴会?”
向夫人一阵心疼,淑真可是宴会的常客,竟然问出这等无知的问题。她耐心解释:“娘必须去,要替你爹接待官宦家眷,你与文心也要跟着。”
“嬷嬷可去?”千里寻继续问。
韦嬷嬷回道:“这种宴会我没有资格参加,正好趁此机会歇歇,想想见到老爷时的说辞。不过宴会的美食少不了我的,是不是?夫人?呵呵……”
“是,少不了你的。”向夫人终于露出笑容,对外喊道,“银杏!”
银杏进来后,向夫人吩咐她去给负责宴会的人打声招呼,将酒菜备一份,送到这里。银杏答应着出去安排。
安排好后,赶回来回道:“夫人,已安排好。路上碰到老爷身边的人,说时辰差不多,让夫人尽快去花园。”
向夫人起身,拉起女儿的手:“淑真,与娘一起过去。”
韦嬷嬷送至门口,吩咐苦荞跟着小姐贴身伺候,见夏果也要跟上,再次阻止:“夏果,你不用跟着姑娘,随我在此处待着。”
夏果很不情愿地应声:“是。”眼睁睁看着苦荞跟随小姐参加宴会,心中更对韦嬷嬷不满。
千里寻与向夫人往花园去的路上,正好碰到陈文心,她已安顿好莱宝,赶来与婆婆一起接待女眷。
拜见婆婆后,与淑真打声招呼:“妹妹好。”
千里寻也行礼:“嫂嫂好。”
三人一起朝花园走去。
向夫人边走边问:“陈家来了何人?”
陈文心回道:“我娘病着,我爹不放心,他们二人没法前来参加宴会,派我弟弟浩宇前来。”
向夫人说:“陈家最令我羡慕的不是钱财,而是你父母伉俪情深,像你爹那样的男子实在少有,你娘嫁给你爹不知令多少女人羡慕。”
陈文心说:“婆婆过誉,我爹娘也经常吵架,没有外人传得那么好。”
向夫人站住批评道:“哪有这么说自己爹娘的?”
“我说的是实情。”陈文心清楚,平日公爹对婆婆冷漠,如果过分夸赞自家父母之间的感情,婆婆听了心里会更羡慕,也因羡慕会更加难过。
千里寻想不通,陈家父母感情深厚,嫂嫂陈文心又知书达礼,陈家怎么会有陈浩宇那样的人渣。
“嫂嫂,陈浩宇为何跟你一点儿都不像?”
“哪里不像?”
“他的做派,绝对是纨绔子弟,我碰见他两次,每次都在欺负良家妇女,他在外口碑可不怎么好。”
向夫人批评道:“淑真,你怎么能这么说陈家公子!”
陈文心倒不在意:“没事,我弟弟那样子谁见了都不喜欢。不过,他并不坏,只是被奶奶惯坏,以后你接触多了,自然会觉出他的好。”
千里寻直接傻眼,心想,这么个纨绔子弟,竟然还有人说他并不坏!如果连陈浩宇这样的人都不坏,天底下哪还有什么坏人!
三人边走边聊,来到宴会处。到处花团锦簇,不时美味香飘,朱家丫鬟们忙碌着,个个穿梭在席间布置瓜果和美酒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