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命令一出,夜小四便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坑了。
相信过不了几天,南边的贺州城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凶险的地方。
可是,军令如山,不能多做异议,只能攥着令牌依令行事。
……
带着部队浩浩荡荡,开赴贺州城。
进入贺州城的范围,夜小四便下令安排五万控鹤营于城外安营扎寨,只带领剩下的三万余振翅营随同入城。
一路行至贺州城外,夜小四就被贺州城的防御工事所深深折服了。
城墙外面,无一例外地加筑了一道更加高耸坚固的防御墙体。
把整个贺州城围得像一个铁桶一样。
从内到外,分为内城,中城和外城,层层防御,层层加固。
抬头看去,隐约还可以看见堞垛后面隐藏的驻守民兵。
每道城墙外侧,角楼,马面所有设施一应俱全。
就在这最外面一道墙的外面,还挖了一整条护沟壕,里面扔了些碎铁碎石。
再外面,便是依次排开的蒺蔾、鹿角木、陷马坑、拒马枪等等。
夜小四站在城墙之下,捏着下巴,仔细地观察着整个城墙的多处设置,不禁想跪下来叫城主一声爸爸了。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防御措施应该都算超级完备的了,所有夜小四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他都做到了。
带领着小分队一路从外城行至内城门口。
眼见着吊桥缓缓放下,在内城门的后面便出现了城主带领城中居民列队出来迎接的队伍。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处在众人中央,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鹤发童颜,却精神矍铄,手执拐杖却威风凛然。
虽年近古稀,但却依旧有着一身傲然的正气在身。
夜小四立刻松开马缰绳,快步行至老者面前,深深一礼。
“西地联军参将夜小四,见过贺州城主!”
老者捋捋胡须,连忙上前一步,抬手虚扶夜小四。
“夜参将快快请起,无需多礼。”
夜小四站起身,便听到老者努力地喘着气,向着夜小四身后的将士们说道:
“各位将士,一路行来风尘仆仆。请随老朽入城,城中虽无珍馐美食,但已备下温茶热酒聊表心意。”
夜小四回过身,带领着身后的将士们轰然应诺,整齐的队伍,随着叶小四和城主老者慢慢进入城中。
步入贺州城大门,城中的百姓欢喜地列队出门迎接。
看着这城中如花朵一般绽放的张张笑脸,声声呼唤着小小四的名字和将士们。
夜小四在这一刻深深滴感觉到,肩上的担子已然很重很重了。
这一刻,抗在他肩上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一条小命,还有这一城父老,一城妇女儿童的身家性命。
这不是玩笑。
……
城主府中,干枯的花藤花架之下,夜小四捧着温热的青瓷茶盏与老城主相对而坐。
身畔红泥小炉正煮着醇香的茶水,热气蒸腾,一隅暖意融融。
两个人安静地品着茶,详谈军事。
这位老城主原是将门之后,年少时也曾随军出征潜诏原。
已然征战沙场多年,凭借着些许军中威信竟当上了这贺州城的城主,一当便是几十年。
如今,自觉年事已高,却总想着为城中百姓多做些什么。
回望这戎马一生,不想就此草草了结。
城主老者一身粗糙布衣,性格和蔼平易近人。
满头白发苍苍,面目之上却依旧目光闪亮。
夜小四不禁暗自感叹。
果然是越国的灾难啊。
军中无良将,自己这样的半吊子军师都被拉上了战场。
朝中无能士,年近古稀的苍老城主还要如此劳心费神。
战乱无休的日子,终究不是为君的长久之计。
想起这些,夜小四便想起了远赴临州的玉子城。
但望他日后大计得成,做一个盛世明君。
结束这些战乱,还百姓们一个安静。
夜小四平安率军到达了贺州城,受到了贺州百姓们的热情欢迎和款待。
他在这边喝着茶,聊着天,平安顺利地安顿了下来,最惴不安自以为是被袁天纪和玉子城扔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却不知玉子城和袁天纪这两边,都是一片风声鹤唳,险象环生。
……
临州城,城主府的后院。
“湖上柳,柳阴阴,人影波沁汀。年时锄芳饮,到如今,西风断娉婷。愁若银丝,缀上鸳鸯锦,与谁聆……”
悠扬的琵琶曲声如同一只生了翅膀的鸟儿。
扇着翅膀,直直飞跃过这城主府的府内高墙,辗转向墙外飘扬而去。
就在这城主府后墙的外面,沿着这城主府的外边,就是一条宽敞的道路。
这条路上路过的行人们,无论男女老幼,无一不驻足侧耳倾听着那城主府中传出的琵琶曲。
道路上正嬉闹的孩童,停下了追逐的脚步,挤挤挨挨地凑在一起。
彼此间攀着肩膀踮着脚,伸着脖子使劲向着那高墙里张望着。
然而,他们小小的个子挣扎了半天,却也只看得见,那探出院墙的一支梅花。
路上挎着篮子,准备上街采买的老妇人,在此停下了脚步。
抬起干枯粗糙的双手,拢了拢耳边的花白碎发。
听着墙里传出来的歌曲,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这琵琶曲让她想起了她年少时的那些时光,脸上洋溢起了青春的活力。
路迎面走来的挑着两担子货物,急匆匆赶路的苦力大哥也站住了脚。
轻轻滴放下担子,站在墙边轻轻滴喘口气。
这琵琶曲让他想起了他家中老母亲说的话。
要多努力干活,多赚钱,也取早日娶个能歌善舞的好媳妇。
路上来来往往的大家都安静地听这这琵琶曲,每个人的脸上都会慢慢浮上笑意。
你若是问我,大家都在听什么?
呐。
你听。
是城主家的小姐又在弹琴唱曲了。
悠扬的琴声和歌曲余音不绝,终于一曲终了。
“刘嬷嬷。”
一声轻唤,自城主府后院的小姐房中传来。
在门口外垂首静候的布衣老妇人连忙应答一声,不敢有半分耽搁,快步走进屋内。
这是一间装饰极为朴素大方的小姐闺房,相较京城的奢华富丽,这里看起来更显简单素净。
虽然边关西地民风较为粗狂,但这里的装饰风格却丝毫不见马虎。
整个卧房以及里间外间的装饰风格,却是非常接近京城的风格和规制的。
屋子中间的圆桌边上,正坐着一个眉目清秀的黄衣女子。
头上梳着简单的发髻,别着玉质的发式,有着白白的一张小脸。
一双眼睛不大但,但是却十分细长,配着那一对柳叶弯眉更显娇柔。
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有着越国南地女子的温婉特色。
想必是继承了其母的长相特征,让她看起来并不同于西地女子的样貌。
女子一声叹息,把怀里的玉颈琵琶轻轻滴放在铺了锦罩的圆桌上。
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刘嬷嬷走了进来,便焦急地开口问道:
“嬷嬷。我听说,西地联军的将军今日要进驻我们临州城?此事可当真?”
刘嬷嬷微笑着点点头,一脸宠爱地抬手抚上女子的头。
城主女儿年幼丧母,都是由这老嬷嬷一手养大。
城主公务繁忙,平日少管内院事物,城主小姐与刘嬷嬷相伴多年,感情自然亲厚。
刘嬷嬷温和地抬起手,为小姐整了整有些松动的发簪,温声细语地说道:
“当真,当真。估摸着时间啊,他们也快就到城门口啦。要说这玉将军呐,可是年少有为,英俊潇洒得很呢。咱们城里的姑娘们,都嚷吵着,挤着挨着要一睹玉大将军的尊容呢。咱们小姐,可是也惦记了?”
一脸好奇地听着刘嬷嬷耐心地讲说着,女子脸上缓缓窜上两朵红云,却在听到刘嬷嬷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色瞬间一片通红,羞涩地怒视刘嬷嬷,作势生气地道:
“呸呸呸,净胡说些什么……你这老婆子,再戏弄我……我就让你去前院伺候……再也别进我这闺房门了。”
刘嬷嬷看到小姐又羞又臊的样子,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
“是是是。不过,说起来呀,我们小姐也到了出阁的年龄了呢。不知道会是哪家的公子能这样的好福气,能娶得了我们家小姐。”
听着刘嬷嬷这样说,女子羞得满脸通红的脸已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羞红着脸,站起身,推着刘嬷嬷向门外赶:
“嬷嬷……你这么说,我可恼了。你还是赶出去吧……出去……出去吧。”
刘嬷嬷北小姐推着向门外走,一边走一边笑了起来说道:
“好,好,好。不说,不说,不说。”
终于软磨硬泡把刘嬷嬷支开了,女子这才回到圆桌前,轻轻托着下巴,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悠悠地叹息一声。
要说关于那个京城来的西地联军玉将军,就连深闺里的她也是早有耳闻的。
玉将军玉子城,父亲是朝中的两朝重臣,官拜尚书令,母亲是将门之后。
虽是富贵家的阔公子,但年幼便被养在修真门派。
如今归来尚书府中,他的身上丝毫没有富家公子的拙劣气息,反而带了一丝出尘的仙风道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