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暗夜中那人说:“你要是觉得我说得对,你就点一下头。老子就走了。”
督导员老婆点了一下头。
那人在暗中说:“行。有时候,婆娘未必就不比男人懂得事情轻重。
好,我要走了。最后说一句,你丈夫挨的这一下,比你受的重。这也是他应得的。
你会奇怪,为什么你中了一记的时候,脑子里轰地一下。刚才你听到的这一下,却是‘噗’地一下。
告诉你,你丈夫听到你挨的那一下,也是‘噗’地一声,他自己挨这一石子儿的时候,脑子里,也是轰地一响------
要想以后不再受这小罪,跟你丈夫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实一些做人,大家都过得去,政府也不会少给你丈夫工钱,不要总想着勒死别人,自己升官发财——
其实少做点坏事并不难,管住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和耳朵就成,当然了,也要管住身上其他地方,他妈的——”
说话人犹有恨意,突然停了嘴,再无声息。
督导员老婆猜想,那人应该是走了。
她等了等,轻声问道:“好汉,你还在吗?”
无人应声。
督导员终于悠悠醒来,张嘴骂了一句:“他妈的,摔得老子好痛!”
他老婆愣一下神,忙问:“你醒了?脑袋后面还痛得厉害?”
督导员在暗色中奇怪地看看她:“咱们怎么在这里?”
他老婆正想大声说明连带喝醒他,忽地想到:“那下手放倒我们两个的人,不知到底在不在?
如果还在暗中看着我们,听到我们说得不对,再来一石头,我们岂不是作死?
就是让这隔壁左右的人家听了我说的去,也是不好------”
遂低声说:“咱们先回家再说。”
督导员东看西看,暗夜中隐隐看出他老婆脸色不对,鬓角上好似有些血迹,心中惊异,总算想起了一些来,便去摸枪,却摸了个空,自己疑惑道:“我的枪呢?在家没带出来?”
他老婆想起,刚才督导员被放倒时的情景,便走了几步,到暗处地上,捡起督导员的橹子枪,过来说:“枪在这里,你能打谁?”
督导员看看周围,想起来的事情更多了些,心中发凉,又隐隐想起,自己刚才好像隐约听得有人说话,只是自己迷迷糊糊,一点都没听清说的什么。
他看看老婆,说:“走,回家。”
他俩现在离自己家门口也就百十步,很快回到了家。
见孩子正酣睡,二人心中稍安。
二人都用热毛巾敷了敷后脑,看看伤口不大,有些红肿,上了些碘酒,痛醒了些。爬到床上躺下,慢慢回忆当晚惊险经历。
女人对后来听得的对方说话,记得很清楚,点点说起来,越说越是心惊。
督导员默然不语,鼓了几次勇气,想要骂人,终是气不足,咧咧嘴没骂出口。
他老婆说,“可能是某个山寨的人,又或者是哪一路军阀的人----”
督导员也不多言,只是含糊应声,他暗想:“------那个山寨的土匪?可能性太小了!
哪个山寨的土匪,有这样稳稳的步子,还不随便杀人。本来到了刚才那会儿,要是土匪,就是杀了老子,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事。
他们没杀,那就是要老子识相点,替他们捂着点,不要把事情过早过急地报上去——
要是杀了老子,命案会立即惊动当局,那就可能对他们大不利——他们,很可能是赤党!”
此念一出,督导员顿感身上更冷。
“------赤党找了来,不是老子这个车间里的小小政工人员能扛得住的。
这帮赤党,可是和那些搞地下不动手的赤党不同,这就是躲在城里的红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