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长义有些不好意思,心里明白了一些:“这赤党,就是大本事人装作没本事人,好像丁师傅那样,不显山不露水。”
他说:“丁师傅,他好吗?”
油坊小工说:“他很好,乐师傅放心。乐师傅,现在,我先走,你跟我出这小巷子我要在一间小茶馆门口停一下,我不进去。你过去了,自己进去。靠右手顶里面有张桌子,我的老板,梳了个中分头的,在那里等你。
他有些话,从丁师傅那里带来,要跟你说。
乐师傅请记住,我如果不在那茶馆门口停下,直接走了,你也就不要进那茶馆,直接回家就是,小放兄弟已经在回家路上了。”
乐长义听得清晰,心中只觉惊异,暗想:“厉害,这个碰头,就算我和丁师傅的情谊继续,也就是我开始听赤党的了!”
虽然有些隐隐激动和些许的紧张,乐长义却是毫不犹豫地答了一声:“好。”
他已经在脑海里,想了许久许久了,到此一刻,再无犹豫!
油污小工在一间茶馆门口停了一下,看看茶馆里面,摸摸他自己口袋,摇摇头走了,看上去,他是囊中羞涩,进不了茶馆啦!
乐长义进了茶馆,走到右边顶靠里的桌子前。
一个留了油亮的中分头的年轻人,看上去像是吃官饭的,笑眯眯地坐在那里。
他见乐长义过来,连忙起身,客气地招呼:“乐师傅,请坐。”
然后用极低微的声音说:“乐师傅放心,保证不会有看见咱们现在会面的人报告到厂子里。”
两人坐定。
乐长义看年轻人的脸。他觉得这样的人,好像平常总能看见,属于那种普通老百姓不愿招惹的人。
“怎么这么像侦缉队的人,像和督导员一伙的人?”
饶是乐长义断定,来人一定是丁师傅一伙的“好人”那里来的,还是有些微的疑惑。
中分头青年喝一口茶,轻轻说:“乐师傅,咱们长话短说,丁师傅带话,要我就问一句:乐师傅,你愿意动一动?换个地方生活?一种新的活法?”
乐长义心中猛地一激,他正要开口说一句简短的肯定的话,又向中分头青年看一眼,这一眼,又让他犹豫了。“这年轻人,实在不像丁师傅他们那一号人!”
中分头青年却是悄然一笑,竟是露出了一丝得意!
乐长义自然不知道,这中分头青年这一笑,有讲究,他得意的是,“哈,我总算得了队长和老弟兄们的一些真传-----”
中分头青年微笑道:“乐师傅,我知道你最大的难题,是家小。
你要相信我们这些丁师傅朋友的力量。
这样,如果我们不能将乐师傅的家小平安请走,我剃个光头,从后往前刮,刮出血了,我舔下去!”
这两句,让乐长义再无犹豫!
对方说出了他的最大牵挂和担心,并保证可以解决。
而且,最后的关于剃光头的话,乃是丁师傅和他最后一次悄悄喝酒时候,说的一句带点荒诞的笑话。
当时丁师傅半开玩笑地打赌说,假如兵工总厂的总监督导员之类人士,不注意乐师傅这样的人才,任凭他离去,丁师傅他就“剃个光头,从后往前刮,刮出血了,自己舔下去!”
除非丁师傅卖了他,还设计这么多弯弯绕绕来绕他。
这样绕他,没有什么价值意义。
更重要的是,丁师傅就是自己死,也不会卖了乐师傅。这一点,乐师傅有把握。
乐长义果断地说:“我乐长义,听你们的,到那边去!”
“好!”中分头青年端起茶杯,说:“今天就到这里,乐师傅,等我们通知,你回家,顶多也只可稍稍暗示住得不大痛快,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你放心,我们将有一个尽量周到的计划。如果有任何对你和你的家人的不利,我们都不行动。
要动,就是干净利索的一下子,啊,好像你乐师傅整弄机器。哈。
哦,从明天起,请乐师傅你骑自行车上班。好,乐师傅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