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最近蓄了胡子，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摸一摸，但连着摸了好几下，他还是没能想明白到底该如何应对。
自古以来，这种借用流民身份混进来的细作很容易产生不好的影响。
再让他们传出消息过去，只怕许多秘密就瞒不住了。
但克瑞娜迟迟没有回信，也不知是不是信使根本没有机会与她接头。
那些流民聚集城外迟迟不肯离，逼不得已之下，他们只会向附近的村镇而去，这些人都是无所顾及，得不到妥善安置很有可能从流民转为草寇，行些伤天害理之事。
“之前大人一向以仁义对外，那些流民说不定就是听了这个名声特意投奔过来的。要是我们不管不顾，岂不是还是寒了寻常民众的心？”
这样只会空谈仁义的话莫离听得心烦意乱，忍不住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安静。
“自然不能不管，只是要如何处置，还需从长计议，还请诸位先回，等有了条陈，再请各位过来。”
莫离这话，显然是不想当场决定。
那些人知道他是想请夫人出主意，也不戳破，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从容退下。
眼下没有外人，李妁终于缓缓开口，显然心中早有成算。
“这些流民若是能利用得好，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往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李妁这脑子能能想到这种事情，莫离是不信，但现在却起了点好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到不如听听她能说出点什么有意思的话来。
但没想到李妁这次突然开窍，说起如何处置的条陈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有理有据，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面对莫离的怀疑，李妁也实诚，只说这些点子是底下一个叫方勉的人说得。
“此人现在在何处，快快请来！”
莫离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让李妁将人送来。
方勉早早等在外头，似乎十分笃定自己的方法能被莫离所赏识。
那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听说他之前曾是举子，只不过中举之后被人陷害，辗转流落到这里。
因为无人举荐，只能忍辱当了个教书先生。
“听说你是阿娜身边的先生，你觉得阿娜如何？”
当父亲的总是以孩子为先，莫离也不急着问正事，而是挑自己感兴趣的问。
方勉并不急躁，从容有礼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小姐为人机敏早慧，倒颇有夫人将门虎女之风。”
莫离哪能不知道他这言下之意，阿娜人小鬼大，胆子不但大而且不喜欢循规蹈矩，之前请的几位女先生都没能撑过半年，要不然也不会打起男先生的主意。
“我的女儿我能不清楚，想来这段时间她没少给你添麻烦，虽说孩子还小，但对于先生来说，太过顽劣的学生可不好带。”
莫离给他沏了杯茶，敬了他的杯。
方勉也不露怯，接过茶饮了一口。
“小姐只不过是玩心太重，到底只是个六岁多的孩子，她做得已经很好了，更何况 ，夫人给在下报酬丰厚，若这钱好赚，想来前面几位先生就不会半途而废了。”
“你倒是实诚，也不怕我怪罪？”
“以大人的聪慧，想来并不喜欢听那些虚伪的好话，有些话骗得了别人，却别不了自己，我觉得大夫应该不会是那种无聊的人。”
“你这人，倒有些意思，说说罢，你是怎么想出这样的办法来的，这可不像是一个教书先生能够想出来的办法。”
莫离等着他的回答，李妁转述的事情并不简单，倒像是当了数年官员能提出来的看法。
“不敢欺瞒大人，小人中举之后也曾在别人手下打过杂，耳濡目染之下，也就比寻常人多几分心思。”
一番考较下来，莫离身边多了个新人。
这方勉虽然读的是圣贤书，但在许多事情上却颇有见解，办起事来也十分懂得变通，并不一味揪着法度不放，这倒让莫离一改往日这些读书人的刻板印象。
有他帮衬着，到人教省心省事。
莫离对方勉十分满意，有意多提点提点，也故意挑了些不太好办的差事给他，一则好好磨炼将来好承担重任，二来他也可以彻底摸清这小子到底有几分能耐。
“没想至李妁这次倒是推荐了个能人给我，实在是帮了我的大忙。”
因着莫离丝毫不掩饰对方勉的喜欢，倒让他一时间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只不过闲暇之余，莫离也会留意到除了那此热衷于将女儿嫁给他的人家，李妁对于方勉的态度实在耐人寻味。
她，该不会看上这小子了吧？
不过到底是他们的私事，莫离又与李妁没有正经名义的关系，不好过多插手这种事情。
只当图个热闹，听听他们说的八卦就算了。
克瑞娜总算给他回了信，说她现在还有些要事要办，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让莫离多加小心，努力不要出现什么纰漏。
但显想，莫离实在是有心无力。
在短短一个月内，城里头连着发生了几起命案，被刺杀的都是他手底下得用之人。
凶案一桩接着一桩，对方似乎十分了解他们的行踪，也十分了解那些护卫们的弱点，总能掐住时机下手。
“真是可恶！”
莫离恨恨地一甩袖子，桌上的杯盏顿时摔得稀碎。
“大人莫急，对方是有备而来，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这些人想来早已有了应付我们的办法。”
方勉耐心地安抚莫离心中的烦躁，他当然知道此时应该冷静，但死去的人之中有不少都是他精心提拔上来的，又共事了这么久，多少都会有些感情，他们一死，剩下那些孤儿寡母实在可怜。
“现在情况特殊，不宜一大肆搜捕，到时候真乱起来，对我们是百害而无一利。”
方勉面带忧色：“还有一桩事，他们迟早都会向大人下手，大人会功夫，但小姐却无自保之力，还是得多给小姐派些人过去，以防万一。”
方勉这话到是提醒了莫离，他不敢大意，立刻让李妁挑人过去，务必保证阿娜的安全。
李妁点头答应，很快便派了几人过去，这些人都是靠的住的，不必担心他们反水。
